看著眼前惺惺作態(tài)的馬文,干凈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淚痕,憤怒和失望剎那間沖上大腦,陶麗再也不想聽到這個男人的任何解釋,轉(zhuǎn)身就直接離開,但馬文一遍又一遍地呼喊還是讓陶麗于心不忍地停下腳步。
鏡頭,從陶麗的視角往下看,席地而坐的馬文再也沒有身高優(yōu)勢,就連體型優(yōu)勢也沒有,看起來就是小小地蜷縮成為一團(tuán),他抬起下頜,走廊燈光灑落在臉龐上,將面部表情的所有細(xì)節(jié)全部展示出來。
毫無保留。
兩個人的位置就這樣調(diào)換了過來。
“……陶麗,我知道你對眼前的男人非常失望。”
“我也是。”
說著,馬文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苦澀的嘲諷。
“我恨他,你不知道,我恨他入骨,恐怕全世界此時此刻最恨他的人就是我,我……我無法原諒這個男人。”
“他以前做過這樣的事情,然后就在剛剛,他又做了一次這樣的事情,哈,哈哈……”
馬文自嘲地笑了起來,眼眶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泛紅起來,雙頰浮現(xiàn)出一抹淺淺的潮紅,瞳孔的焦點緩緩潰散,一股深深的失望和痛苦擴(kuò)散開來,明明笑著,卻滿是悲傷。
“他,他甚至和馬蓮馬旭玩游戲的時候也會作弊,他真是……可悲。”
“我再也無法忍受他了。”
淚水,就這樣掙脫眼眶的束縛,緩緩滑落,但馬文依舊努力睜大眼睛,鵝黃色的燈光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自尊和驕傲緩緩分崩離析的過程。
“我也不想要……我也痛恨他,我……你不是這里唯一的受害者。”
“我也是我本能反應(yīng)之下的受害者……”
痛哭。
馬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這樣號啕大哭起來。
鏡頭里出現(xiàn)陶麗的模樣,由下往下地注視陶麗。
陶麗的眼底流露出些許于心不忍的煩躁和無奈,她轉(zhuǎn)過身去,只留下一個背影給鏡頭,抬起右手揉了揉臉頰,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快速擦拭了一下眼睛,掩飾自己的脆弱,等待再次轉(zhuǎn)過身來面對鏡頭的時候,那雙眼睛里就摻雜了太多太多情緒。
燈光,經(jīng)過額頭和睫毛灑落下來,羽毛般的陰影遮掩住陶麗的眼睛,鏡頭里看不清楚,卻能夠深深感受到那種無力,拉拽著肩膀緩緩下垂。
而馬文?
他已經(jīng)徹底失控,放聲大哭,就如同一個五歲的孩子一般,無助地脆弱地傷心地痛哭著,哭到心臟都蜷縮起來。
陶麗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馬文……”
此時恐怕整個度假村都回蕩著馬文的哭聲,他們需要控制。
馬文搖了搖頭,“我……我停不下來……”他就這樣緊緊地抱著自己,越哭越大聲、越哭越崩潰。
陶麗已經(jīng)顧不上安撫馬文,只能如同哄孩子一般,試圖強(qiáng)行將馬文拉回房間,但馬文卻哭到天崩地裂。
畫面,有點好笑。
緊接著就可以看到昨晚出現(xiàn)的吸煙清潔工再次出現(xiàn)在同一個位置,用打火機(jī)點燃香煙,滿臉冷漠地看著斜對面下一個樓層里發(fā)生的鬧劇——
那毫無表情的臉孔,剎那間就將荒謬感完全引爆,揭開中產(chǎn)階級的精致面具,其實本質(zhì)沒有什么不同。
哧哧。
放映廳里窸窸窣窣地響起瑣碎聲響,確確實實將這一幕的黑色幽默完全引爆。
馬文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哭聲,但依舊喘不過氣來,捂住臉龐用額頭頂著墻壁徹底崩潰,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和可憐兮兮的背影實力詮釋“五歲孩童被媽媽懲罰之后委屈巴巴”的模樣。
陶麗試圖打開房間門,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房卡出現(xiàn)問題,怎么打都打不開,然后兩個人就這樣尷尬地卡在原地。
最后,他們召喚的幫手赫然就是——
冷眼旁觀的清潔工。
哈哈。
放映廳里響起稀稀拉拉的大笑聲,明明不是喜劇卻有著無法拒絕的喜感,這場鬧劇終于能夠落下帷幕。
返回房間里,馬文緊緊地、緊緊地?fù)肀ё√整悾缓筇整惐ё●R文,緩緩地讓馬文平靜下來調(diào)整呼吸。
可是,馬文才稍稍控制住,又再次崩潰,將腦袋隱藏在睡衣T恤里,就好像一具無頭尸體一般放聲大哭,而且哭聲根本停不下來,以至于兩個孩子都醒來了,他們一前一后地走了出來,雙雙抱住了馬文,默默流淚。
孩子們希望陶麗也能夠過來,但陶麗不愿意,然后這次情況就逆轉(zhuǎn)了過來。
“媽媽!”
馬蓮喊著。
“媽媽!”
馬旭喊著。
陶麗始終拒絕就這樣原諒馬文,因為一場崩潰就應(yīng)該輕易原諒馬文嗎?因為男人不輕易崩潰所以就應(yīng)該更加重視男人的崩潰嗎?
她不想。
可是,兩個孩子喊得越來越迫切,馬文的哭聲又陣陣發(fā)作,最后馬蓮直接站起來,拉著陶麗到馬文的身邊,一家四口擁抱在一起,然后他們似乎終于重新找回了家庭的溫暖,又能夠再次擁抱彼此了。
事情,真的就已經(jīng)解決了嗎?
放映廳里的笑聲依舊沒有完全平復(fù),但是看著互相擁抱的四個人,卻能夠深深感受到現(xiàn)實的苦澀和無奈。
滑雪最后一天,一家四口再次一起滑雪,但霧氣濃郁,幾乎看不到任何道路,而且還在持續(xù)不斷下雪,陶麗有些擔(dān)心安全,于是馬文率先滑雪探路,引領(lǐng)著大家前進(jìn),四個人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茫茫白霧里。
只有馬文引導(dǎo)的聲音在響動,等白霧緩緩消散的時候,卻只有三個身影,兩個深藍(lán)色和一個鵝黃色小個子。
等等,鵝黃色大個子呢?
陶麗失蹤了。
沉默之中,鏡頭緩緩放大,如同“閃靈”一般步步靠近,三個身影轉(zhuǎn)眼就被連綿不倦的大雪吞噬淹沒。
“救命!”
茫茫白霧之中傳來陶麗的呼救聲,馬文讓兩個孩子在原地等待,一路狂奔,轉(zhuǎn)眼就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霧氣之中。
兩個孩子惶恐不安地等待著,等到累了,跌坐在地上,然后慢慢被恐懼侵蝕,輪流開始呼喚爸爸和媽媽。
許久,許久。
然后,馬文公主抱地抱著陶麗出現(xiàn)了,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在漫天漫地的白霧之中,“四季”的弦樂再次驚心動魄地奏響,剎那間,整個放映廳里的觀眾都跟著心潮澎湃起來——
即使沒有多余的話語,也依舊能夠感受到馬文和陶麗之間的關(guān)系從驚濤駭浪恢復(fù)到風(fēng)平浪靜之中,然后馬文將陶麗放在孩子身邊,四個人團(tuán)團(tuán)擁抱在一起,此時此刻仿佛才能夠真正感受到彼此關(guān)系的親密。
一切,又重新恢復(fù)了原樣。
所以,電影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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