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揚了揚眉,唇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br> 這是打算做什么?</br> 跪搓衣板認錯么?</br> 心里笑開了花,臉上卻面無表情,目光幽冷地看著他,輕飄飄地問:“不是不想看到我么,不是要趕我走么,如今還貼上來做什么,打自己臉???”</br> 陸霸總將托盤放在了桌上,溫聲道:“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乖,你聽話,別折騰自己,先喝碗湯,填填肚子?!?lt;/br> 江酒忍不住譏諷道:“又是湯,我現在哪還敢喝湯啊,你的湯里面一定是加了料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已經栽了一次跟頭,哪還會傻乎乎的再貼上去?”</br> 陸夜白不禁失笑,“你就不要再挖苦我了,下藥這種事有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就沒有什么意思了,慪氣歸慪氣,不要餓壞了自己的身體?!?lt;/br> 江酒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搓衣板上,冷笑道:“怎么,這個東西拿到我面前當擺設的嗎?”</br> 陸夜白將板子扔在了地上,端起瓷碗遞到了她面前,“你先乖乖把湯喝了,喝完之后我就跪在上面。”</br> 呵!</br> 還討價還價了。</br> “我不喝,你也不用跪。”</br> 陸夜白微微瞇眼,眸中閃過一抹危險之色,周身氣息陡然一變,上位者氣勢渾然天成。</br> “如果你不肯喝,我就只能讓他們將你送出去了?!?lt;/br> 江酒冷哼了一聲,伸手揮落了他手里的碗。</br> ‘噼里啪啦’一陣脆響,碗摔了個粉碎,湯也撒了一地。</br> “江酒……”陸夜白拉長了尾音,眸子里躍動著危險之色。</br> 江酒冷哼了兩聲,絲毫不怕他這副上位者的模樣。</br> “抱歉,我手抖,沒接住,灑了。”</br> 陸夜白無聲一嘆,踱步朝那塊搓衣板走去。</br> 他對下跪之事倒沒多少排斥,就是她沒吃東西,讓他有些擔心。</br> 走到搓衣板前之后,他二話不說,直接單膝跪在了上面。</br> 扎下去的力道有些猛,磕在了上面的齒條上,膝蓋骨傳來了碎裂般的疼。</br> 江酒本想沖過去阻攔的。</br> 這里是暗龍,他一個龐大帝國的掌權者,對一個女人下跪成何體統,這要是讓他屬下看到了,他還不得顏面掃地。</br> 不過最后沒攔住,她也就由著他跪了。</br> 男人犯了錯,如果不好好教訓一下,以后還是會犯。</br> 再說了,他用的是單膝,并不折辱他的尊嚴。</br> 每個男人都會對女人下一次跪,求婚的時候。</br> 她就當他是在求婚了,雖然跪在搓衣板上有些煞風景,但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br> “酒酒,對不起,我真的知錯了,你生氣是應該的,換做是我,大概也會暴走,</br> 但生氣歸生氣,你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骨,活著的時候,我希望你能舒舒服服的,等死的那天來臨,咱們再共赴黃泉。”</br> 江酒冷冷一笑,“怎么,腦袋開竅了?認識到自己的錯了?”</br> “嗯?!标懸拱桌侠蠈崒嵉卮鸬溃骸拔义e了,真的真的錯了,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下次,不然就罰……你以后再也不理我了。”</br> 江酒忍著笑,輕咳了兩聲后,悠悠道:“要么出去,要么跪著,別出聲,我還有要事處理呢。”</br> 陸夜白很聽話的閉了嘴,微垂著頭,聽著她翻看資料時發出的沙沙聲。</br> 不過他的身體不允許他長時間的跪著。</br> 片刻后,他開始輕輕顫抖起來,整個人都搖搖欲墜。</br> 江酒雖然在看著面前的資料,但眼角余光始終不離陸夜白。</br> 眼下見他渾身顫抖得厲害,心跟著揪緊了的疼。</br> 她用盡了一生的熱情去傾慕這個男人,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命。</br> 不錯,她心里有氣,有怒,但與他的身體相比,都顯得那么微不足道了。</br> 默了片刻后,她緩緩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修長白皙的指尖撫過他俊削的五官。</br> 陸夜白緩緩抬頭,與她四目相對,鷹眸里有暗沉的光在流轉。</br> “江酒……”</br> 江酒含淚看著他,撕聲道:“你怎么那么傻?為何要自以為是的認為我離開了就是對我最大的仁慈?</br> 不錯,我有父母有孩子,即使沒了你,我在這世上也不會孤獨,但我始終缺了心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著,就是你所期許的么?”</br> 陸夜白動了動僵硬的嘴角,劇烈咳嗽了起來。</br> 腹腔里一陣血色翻卷,他猛地傾身吐出了一口黑血。</br> 江酒眼眸里醞釀的淚水滾滾而落,她沒有看地上的那灘血,倏地伸手抱住了他。</br> “陸夜白,你感受到了么,我的世界在顫抖,我在恐懼,我在害怕,未來沒了你,我的每一天都會如此,即便這樣,你還要狠心將我留下來么?”</br> 陸夜白垂頭看著她,撕聲問:“你不怕死么?”</br> 江酒輕輕地笑了,“不怕,我怕生不如死的活著,你將我獨留這世上,我就得活成我最害怕的樣子,你看,你對我多殘忍?”</br> 陸夜白緩緩伸手抱住了她。</br> 罷了罷了。</br> 失憶藥抹除不了她的記憶,催眠術就更別指望了。</br> 如果讓她帶著記憶活著,確實很殘忍。</br> “好,我對你仁慈點,不再想方設法的趕你走了,你若想要隨我而去,我成全你便是?!?lt;/br> 江酒冷哼了一聲,“我現在不想跟你一塊去死了,能過著干嘛不好好活著?!?lt;/br> 說完,她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將他給拉了起來。</br> 陸夜白順勢抱住了她,看著她自信的目光,眉宇間那流轉著的勝券在握,突然有些后悔了。</br> 他應該相信她的。</br> 他的酒酒那么厲害,還有什么是她解決不了的。</br> 說不定她真的能搗鼓出解藥呢。</br> “聽你這語氣,看你這表情,似乎已經想到了解毒的法子,我是不是有救了?”</br> 江酒哼哼了兩聲,一拳砸在了他胸膛上。</br> “叫你不相信我?!?lt;/br> 陸夜白痛呼了一聲。</br> 江酒臉色一變,連忙推開他,查看他的情況,“怎么了?我力氣太大了么?有沒有傷到哪兒?”</br> 陸夜白再次抱住了她,“沒有,逗你玩的。”</br> 江酒瞪了他一眼,“下藥的事兒還沒完呢,想要我原諒你也可以,除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