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遠星在會所里睡得正香,一首大悲咒的手機鈴聲在深夜突然響起。
他從女妖簇擁的盤絲洞傳送到了西天。
佛祖笑瞇瞇問他要相親還是要凈身。
咕嚕。
傅遠星被嚇得直接滾到床下。
醒了。
他內(nèi)心瘋狂辱罵薄妄這個王八羔子,說什么為了第一時間給他傳送情報,順手整了個醒神鈴聲。
什么醒神,這他媽就是個精神閹割!
王八羔子就是來耍他的!
傅遠星爬著頭發(fā),強壓著暴打發(fā)小一頓的沖動,他接通了電話,語氣不陰不陽,“怎么著的啊,咱們薄總大半夜的不去過性生活,還有空給咱們這些螻蟻送溫暖呢?”
那頭的語速依然是不緊不慢的,“小星星,出來喝酒唄。”
傅遠星:“?”
傅遠星:“你不是戒了嗎,還敢喝酒,你不怕妹妹生氣啊。”
國家隊的小妹妹擁有良好的生活習慣,不吸二手煙,也特嫌棄酒味,他們這些風流浪子倒是沒什么,至多是出去聚會的時候忍一下,薄總就不行了,他這只騷蜜蜂要全方位環(huán)繞著小玫瑰飛行,一些不良習慣不戒不行。
反正進國家隊兩年多,這王八很是修身養(yǎng)性,吃齋念佛,越來越要往得道高僧的脫俗架勢靠攏了。
哦,不對,有妹妹在,這人渣一輩子都跟佛門無緣。
這讓被老僧追著科普佛法的傅遠星特別郁卒。
傅遠星又詛咒了他幾句,沒好氣地說,“我要睡覺,不去,你找鹿爺啊,反正你們倆宿舍都連在一起的。”
干嘛非要舍近求遠搞他。
“不能找鹿爺。”對方嘆息,“我跟祖宗的事情曝光之后,他現(xiàn)在只想讓我食屎,兄弟情太塑料了,真讓我傷心無比。”
“噗。”
傅遠星沒忍住,輕輕添了一把柴火,“我也想看你傷心地食屎。”
“一起嗎?”
薄妄問,又自言自語地說,“兄弟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傅遠星:“!!!”
滾吧你!
這人喪心病狂還沒完,又笑著說,“我現(xiàn)在就在你家老宅的門口,如果XX點你沒到XX酒吧——”
他意味深長,“那你明天就要出賣色相,為家族折斷自由的小翅膀了。”
傅遠星:“……”
艸!用得著這么狠嗎!
傅遠星拽起車鑰匙,風馳電掣趕到酒吧。
那人渣坐在高腳椅上,水晶玻璃的流蘇鐵藝燈營造晶瑩剔透的光芒,一頭微亂的黑發(fā)也被映得溫暖迷人,他垂著眼皮,不知在想什么。傅遠星啪的一下把車鑰匙摔到吧臺,“說吧,妹妹怎么著您,勞駕您半夜發(fā)瘋,可真辛苦了。”
傅遠星諷刺一通,對方只是淡淡微笑,那唇角弧度不多不少。
標準假笑。
薄妄轉過頭,對酒保說,“你們這邊有廁所嗎?”
酒保回答,“左手邊,再向右邊拐個彎就是了。”
傅遠星猛地一哆嗦,連忙補救,“我是說,愛情就這樣,特別累人,您下凡飽受折磨,辛苦了!”
薄妄斜他半邊眼光。
這人太下賤了,他搞不過他!
傅遠星憋屈轉移話題,“你今天攤牌怎么樣了?”
薄妄指著他嘴角淤青,“這還不明顯?”
傅遠星這才仔細觀察對方的模樣,倒吸一口涼氣,他小聲地說,“跟鹿爺干架了?你耗子膽肥了啊,怎么敢打大舅爺啊?”這可不符合黑心肝軍師的節(jié)能作風。
怕不是得凉。
“什么大舅爺啊。”薄妄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杯口,看那里面的檸檬涌出氣泡。
他的視野是一片冰涼雪白。
“快翻臉成仇人了。”
傅遠星認同點頭,“我要是鹿嘉和,我也得瘋,你們不是高中就認識了嗎,這惺惺相惜的,又是大學室友,你還陪他妹高考,什么吃的玩的帶著,人一家子都把你當成菩薩在世供著,誰知道你這個禽獸只想睡他妹妹。”
他真誠道,“兄弟,鹿爺沒把你腿打斷,已經(jīng)很講兄弟情誼了。”
要是他,直接送人進火葬場。
薄妄抬起眼皮,忽然問,“你跟齊小薇怎么樣了?”
傅遠星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怎么突然就跳轉到自己的感情頻道了?
他還是答道,“能怎樣,分了啊,給了她一筆錢和一棟別墅,畢竟是第一次就跟了我的。”不過這個齊小薇實在是貪得無厭,為了懷上孩子,把套差點扎成了月球表面,被他發(fā)現(xiàn)了又哭哭啼啼想帶球跑。
傅遠星一陣無語,她估計偶像劇看多了是吧。
本來他以為吧,齊小薇是愛他愛到無法自拔,所以才做出這種舉動,結果沒過幾天,他從朋友那里得知,她跟一個年齡能做她爸的老男人甜甜蜜蜜地逛街,當街擁吻。傅遠星什么念頭都沒有了。
他正吐槽著,又聽見兄弟說,“我這種人,是不是適合小白花?”
傅遠星:“???”
他兄弟腦殼子燒壞了?
他家祖宗可是一只佛祖也降服不了的小潑猴,非常嬌氣,非常造作,但怎么說呢,人性光輝不多,偏偏舉手投足能把海王哥哥迷得神魂顛倒,傅遠星很慶幸人渣以身試毒,他現(xiàn)在對祖宗類型的避而遠之——主要是怕自己傷身傷心比薄妄更慘。
“……你想開點。”傅遠星灌上一碗雞湯,“革命尚未成功,你再努力試試。”
“世上無難事,除非肯放棄。”
“放棄……放棄?!”傅遠星瞠目結舌,“不是吧兄弟,你不是說死磕到底的嗎。”
“磕到半路,心碎了。”薄妄一點兒也沒發(fā)瘋,無奈攤了下手,“我剛才還想去超市,買點502膠水,看能不能黏上,結果那超市關門了,哥能怎么辦,哥也很絕望啊。”
傅遠星:“……”
這忒倒霉了。
酒保也插了一句話,“那個超市據(jù)說是老板出軌,老板娘一時氣不過,天天去找那小三兒理論,那小三兒呢,看老板娘年輕貌美還有錢,路一下子就走歪了,使出渾身解數(shù)勾引了老板娘,然后她們卷了財產(chǎn)就跑了,聽說是去國外結婚了。”
他貼心奉上后續(xù),“老板特別慘,半路哭著出了車禍。”
傅遠星:“……”
這狗糧吃得他有點慌,現(xiàn)在女人都加入情敵豪華套餐了!
世道不好混啊!
薄妄倒是輕笑一聲。
“你看,這都是天意。”
天意難違。
傅遠星總感覺哪里不對,想了半天,是他——態(tài)度不對。
哪有失戀者平靜成這個樣子的啊。
平常他為妹妹發(fā)瘋,都像是從屠宰場轉了一圈回來,渾身冒著血腥氣,把男的當成他情敵,全想閹割一遍。
現(xiàn)在呢?
都成風干的咸魚了,無欲無求的。
傅遠星良心發(fā)現(xiàn),“兄弟,你不用不好意思,想哭就哭,做男人不用這么端著!”
這人渣用手擠了擠自己的眼皮,誠實地說,“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你哭不出來,你不是導演嗎,要不你先帶頭哭一哭,給我渲染下情緒?”
傅遠星說可去你的吧。
這一晚兄弟倆沒喝酒,肚子里裝得都是檸檬水,照例是傅遠星開車,準備返回會所。
車窗飛快掠過周圍的景色,那路燈、樹影、店鋪、行人,一道又一道的影子纏綿相交,映在薄妄的眼底,光怪陸離,沉浮不定。
等紅綠燈時,傅遠星臥槽了一聲。
“那不是妹妹嗎!”
“還有煎餅小哥!!!”
在煎餅攤子前,般弱搖著馬尾,仿佛思考著要寵幸哪一款餅餅。
多熟悉的一幕啊。
這不是命運是什么!
傅遠星吼完,覺得他兄弟有救了,“快,快,妄,咱們下車,我去搶那煎餅攤子,你抱妹妹回家!”自從那次繼承煎餅遺志之后,他越干越上癮,特地請了師傅來教他,要不是為了他的導演事業(yè),傅遠星認為他已經(jīng)成為煎餅界的傳奇王者了,哪里還有這小哥的立足之地!
還敢搶他兄弟的女人?沒門!
分工合作,非常奈斯!
傅遠星正搜索周圍能停車的地點,比起他的熱火朝天,后座安靜如死水一樣。
薄妄傾過身,臉貼著擋風玻璃。可能是貼得太緊了,他的面部肌肉微微變形,有點滑稽可笑。
貪婪的,想多看她一眼。
這不屬于他的太陽。
他抬起手,冰冷而蒼白的指尖,借著一段路燈的光,一筆一劃,鄭重寫了字。
綠燈快亮了。
手機屏幕微微泛著光,23:59跳到了00:00,而節(jié)氣提醒更換到了立秋。
夏夜已終別。
“走吧。”
薄妄突然出聲。
傅遠星還想著大戰(zhàn)煎餅小哥,嚇了一跳,“……走?不是,你走什么走嗎,我告訴你啊,當男人可不能當孬種逃兵——”
薄妄說,“就這一次,我不想這祖宗面前哭,可教她得意了。”
傅遠星一愣,手抓了下后頸,嘟囔著說,“你倒是哭啊,美男計懂不懂,苦肉計會不會,一個滿級玩家玩得跟新手村的小辣雞似的,別讓兄弟看不起你啊。”
薄妄揚起下巴。
“你行你去啊。”
傅遠星就看不慣他這死樣子,“嘿,你可別激我,說不定妹妹就喜歡我這款的呢。”
薄妄嗤笑,“等你們結婚了,我一定送靈車花圈。”
傅遠星:“……”
行吧,嘴還是毒的,看來死不了,瞎操心了。
第二天,薄妄沒事人一樣回到了射擊基地。隊員們紛紛詫異,說他跟鹿嘉和是不是被人套麻袋了,怎么一個比一個慘,嘴角還有擁有同款淤青。
薄妄就笑,“可能是長得太好了,有人嫉妒了。”
鹿嘉和頓時覺得自己下手太輕太輕了。
教練知道點內(nèi)情,特意把他和鹿嘉和叫到辦公室,訓斥一通后寫檢討。
兄弟倆又被關了禁閉。
鹿嘉和邊寫檢討邊瞪人,“我妹可說了,從此以后跟你一分干系也沒有!”
薄妄嗯了一聲,“我知道啊。”
“知道你離她遠點。”
“射擊館就那么大,你讓我怎么離遠點?”薄妄懶懶抬起睫毛,“行了,別一副要生吃了我的樣子,會跟你妹保持距離的。不就是談個對象嗎,我們還分了呢,多大的事兒你瞪我半天,你眼睛不抽筋啊,還是說這是拋媚眼。”
他遺憾地說,“真可惜,我只愛女的,兄弟你沒戲了。”
鹿嘉和暴怒,“……滾!”
薄妄依然和般弱搭檔——這是教練詢問了雙方意見之后做的決定。
鹿嘉和擔心個不行,每次自己訓練結束,他要過來盯人了,堅決杜絕任何獨處機會!
比賽也是這樣。
粉絲們調(diào)侃不已。
[鹿哥現(xiàn)在就像一只老母雞,勤勤懇懇地蹲窩,生怕小崽子被大灰狼叼走]
[犬哥好慘,吃個飯被拎到妹妹的對面的對面的對面]
[大舅爺這一波防御模式可以的]
[我他媽的笑死,這架勢活像是地下情侶被哥哥在床上捉奸]
[嘖嘖嘖鹿神要棒打鴛鴦了]
還有人是懵的,怎么突然就變天了?
[臥槽不會吧我的薄弱cp真成了?!]
[犬哥之前搞世界杯,不是有隊友爆料嗎,他都抱著一條小裙子睡覺,我看是真的]
[說不定是別的野女人呢,我鹿不約!]
于是媒體記者滿是積血,打起了《扒一扒體壇巨星那不為人知的地下情》情侶頭條的主意。
鎂光燈對準了仨人,差點沒閃瞎般弱的小鹿眼。
記者迫不及待地發(fā)問,“兩位真的是在交往嗎?還有您腳下的紅繩,是為了妹妹系的?”
鹿嘉和內(nèi)心一個咯噔,就想捂住薄妄的嘴。
但他也知道,現(xiàn)在他敢有一點點出格的舉動,絕對會被媒體大肆渲染。
鹿嘉和僵硬得不敢動。
“沒有啊。”薄妄一身鮮紅張揚的隊服,柏樹般筆挺利落地站著,這個賽場上收割對手意志的魔鬼溫和一笑,“我要是真跟妹妹交往了,不得鬧得人盡皆知啊?至于紅繩——”他狀似苦惱地說,“這個你得問鹿爺是什么意思。”
鹿嘉和:“!!!”
淦!關爺屁事!
薄妄臉不紅氣不喘拿了鹿嘉和當擋箭牌,媒體就像是看到了一塊肥肉,全擠著鹿嘉和去了。
那話筒險些懟進鹿嘉和的鼻孔。
他內(nèi)心發(fā)出悲鳴,好一個不要臉的孫子!!!
般弱轉過臉去看薄妄,對方應付媒體,嘴角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哪怕現(xiàn)場混亂,肩膀始終離她十厘米遠,偶爾話筒戳過來,他不動聲色推開,護著她,又離著她。仿佛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黑發(fā)男人略微側過臉,朝著她一笑,無聲地說,沒事了。
隨后他又回過頭,沒再看她。
規(guī)規(guī)矩矩,安安分分。
鹿嘉和的拆cp事業(yè)轟轟烈烈進行了兩年,粉絲們也從一開始的地動山搖瘋狂吶喊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明媚憂傷。
屁個體壇頂流cp!
假的!都是假的!
那是鏡花水月,猴子撈月也撈了個寂寞!
這倆人除了在賽場搭檔,平常十幾組鏡頭都湊不出一組同框的,根本摩擦不出激情帶閃電的火花!
粉絲們感覺自己磕了一顆過期的糖,上面還發(fā)霉帶毛的,假糖太缺德了!
而他們離真糖最近的一次,是2040屆夏奧,也是他們的妹妹和犬哥第一次攜手參加的奧運。
般弱初到N國,水土不服的現(xiàn)象特別嚴重,更是不合時宜發(fā)起了高燒,從床上撈起來后,那被子都濕成了一個水坑。鹿嘉和身強力壯,沒有這種照顧病患的經(jīng)驗,急急忙忙找教練和隊伍醫(yī)生去。
這個時候,鹿嘉和就顧不上討伐什么恩怨情仇了,趕緊把薄妄拉過來,讓他和另外一個女隊員幫忙照顧,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自家人比較安全。
國家隊伙食好,般弱養(yǎng)出了點小肉,所以當她要去衛(wèi)生間時,女隊員抱不動,只得求助薄妄。
“妹妹,我抱你,你不介意吧。”
薄妄低頭詢問。
般弱完全是虛脫狀態(tài),連眼皮都不想抬,她抬起手,懨懨地說,“要哥哥抱抱。”
女隊員反而沒什么大反應,因為剛剛般弱也跟她說要抱抱她,樣子又可憐又可愛。
小孩子嘛,一生病就容易撒嬌。
薄妄聞言,順從彎下膝蓋,抵著床沿,把人輕輕拔了起來,睡衣都被汗?jié)裢噶耍”≠N著肌膚,熱量駭人。薄妄抱著她走向衛(wèi)生間,低聲說,“難受是吧?想想鹿豬豬,想想它睡覺的樣子,還打著鼾。”
女孩子蒼白扭曲的面孔一下子就變得平靜和順。
薄妄把她抱到馬桶上。
般弱直勾勾盯著他。
他也看著她。
“干什么,你要看仙女使用馬桶嗎!”她倒是氣得臉頰多了幾分紅潤。
又兇又可愛。
這位哥哥只是憂慮看著她,“你不會掉下馬桶里面吧?”
般弱:“……”
“那你小心點,我到外面等你。”
薄妄囑咐,轉身去門外守著了。
般弱略感羞恥,但人在高燒中,不得不低頭。等她扶著腰出了衛(wèi)生間,薄妄又麻利抱她到床上。
醫(yī)生到來之前,他把她照顧得很好。
醫(yī)生走了之后,他照顧得更加精細貼心。
鹿嘉和很想挑刺,挑了半天找不出一點不周到的地方,他閉嘴了。
一夜之后,般弱燒是退了,但人也萎靡不振,像個玩脫了的小皮球,教練很擔心她的狀態(tài)。然而賽期如火,誰也阻止不了那預定的命運之日的到來。大賽前一夜,教練召開了動員會議。
薄妄提前回來了,給般弱復述了教練的大致方針。
般弱則是捏著自己的手腕,冷靜地說,“現(xiàn)在力氣最多恢復了七八成,準確性肯定不如之前。”
薄妄把她按下去,“多想無用,你睡一覺吧,養(yǎng)精蓄銳應付明天。”見小綠茶的確有點憂慮,他眉梢眼角重新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怎么,你信不過你搭檔能力挽狂瀾?哥哥哪次輔助讓你失望了?”
小綠茶軟綿綿窩進他懷里,“那哥哥你不要讓我失望哦。”
薄妄垂眸。
馬尾松松垮垮的,發(fā)繩要掉不掉,從他這個角度,只看見她那濃密黑亮的睫毛,以及偶爾露出了一點唇瓣,大概是生病了,唇肉顏色淺得像酸橘清酒,可能破開了,還會酸得刺激人流淚。
他時刻保持著分寸感,這祖宗卻總是狡猾模糊界限。
薄妄縱容她,“好,不讓你失望,你快睡吧。”
最后一次了。
薄妄把人哄睡之后,自己也回了房。
他給傅遠星打了個電話。
對方被吵醒,敢怒不敢言,畢竟兩年前薄妄給他解決了相親的事,現(xiàn)在他就是這人渣的小狗腿,“怎么了?”
薄妄說,“這幾天,你有空的話,就帶鹿豬豬去一趟寵物醫(yī)院。”
他出國比賽,這豬自然寄放在傅遠星那邊。
傅遠星打了個呵欠,“干嘛啊,它又沒病。”
“它發(fā)情期還有段時間。”薄妄輕描淡寫,“趁現(xiàn)在,給它做個絕育手術吧。”
傅遠星:“???”
這還是個人?鹿豬豬都七歲了啊!人家是高齡小公豬啊你知不知道!
薄妄沉吟道,“這樣,你先去實地考察一下,看能不能做,風險多高,反正能做就做,我要送人的。”
傅遠星試探了一波,“送你家祖宗?”
那祖宗也不是一兩次開口要了,但他這兄弟死活都不肯松口,傅遠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理。
“對。”
薄妄沒有隱瞞,“就是送她的,我擔心鹿豬豬發(fā)情,亂蹭。”
他自己養(yǎng)著倒是沒所謂,但要送給般弱,絕育手術絕對要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傅遠星還想為自己的“同居室友”爭取權利,“要不你先問你家祖宗,她要不要去勢?可能她還想鹿豬豬生個后代呢。”
薄妄堅持自己的想法。
傅遠星只得說,“你干嘛不自己去做?”
這種事那么缺德,他害怕做噩夢啊!
“沒時間了。”
呼吸變得輕微,如同一夜亡故的春草,死一般的寂靜。
“知客師父同意了我的申請,等回國我就去剃度了。”
傅遠星嚇得手機摔在地上。
“真、真的?!”
這也太驚悚了!
兄弟,你忘記了嗎,說好一起快樂養(yǎng)魚塘的,你不養(yǎng)也就算了,倒也不必超度你自己吧!樂文小說網(wǎng)
薄妄輕笑,那面孔精致絕色,仍透著紅塵余孽的風情,“放心,等你去廟里,我肯定不招攬你當小弟,我夠義氣了吧?”
傅遠星:我可真謝謝您高抬貴手了!
當然在外人面前,薄妄依然是招蜂引蝶浪蕩人間的形象,華夏代表隊出現(xiàn)時,各國女選手時不時就用目光掃射他。而對于小魔女般弱的帶病參賽,眾選手高興得就像過年似的,恨不得拿一連串華夏鞭炮給自己慶祝一下。
其中險些發(fā)生一場國際沖突。
怎么著的?
有一對在國際射聯(lián)排名很靠前的男女搭檔,來自J國,上次世界杯在他們這邊吃了癟,與冠軍擦肩而過,早就懷恨在心了。
哪有人類能打出環(huán)心全中的超神戰(zhàn)績?
這對華夏魔女鷹犬組一定是作弊了!
可惜他們沒有證據(jù),只能內(nèi)涵般弱,男選手甚至添油加醋,“小母鹿,你該不會是借著生病吃違禁物品吧?你最好乖乖告訴哥哥哦,不然到時候后悔也沒用。”
鹿嘉和跟薄妄都是一身射擊套裝,準備參加男子□□項目。
鹿嘉和眼中兇光閃動,被薄妄壓住肩膀。
現(xiàn)在打人不行,畢竟那么多只眼睛,還是全世界范圍播放。
薄妄和和氣氣地說,“您報名參加了□□三姿和□□臥射吧?巧得很,我們也是呢。”
這代表什么呢?
薄妄桃花眼瀲滟流光,神色溫柔,語鋒血腥狂妄,“雖然冠軍已經(jīng)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但還是請您劃水劃得認真一點,畢竟觀眾交了門票不是,得讓他們看得物超所值,您覺得呢?”
男選手的臉色一下子憋紅。
收看直播的觀眾被逗樂了。
[損還是我大哥損]
[我薄神:這場子我兄弟包了,你勉為其難助個興就行了]
[誰敢動華夏小魔女啊,鷹犬不得活活撕咬死他]
[還是心疼鹿鹿,帶病上陣,暈了咋辦]
然后,他們瞎擔心了。
這小祖宗臉頰紅彤彤,大病初愈卻像個小變態(tài),熱情相當高漲,下手比平常更加兇殘,又刷新了一堆世界紀錄。
薄妄跟般弱搭檔參與多向飛碟的混合團體賽。
上一屆他國弱勢,本來奪冠在望,結果有了韓森這個不給力的搭檔,般弱錯失金牌,氣得腸子都青了,足足好幾天吃不下飯,擼不了豬。觀眾的想法跟她差不多,都是含恨不已,這四年一直把韓森拉出來鞭尸。
這一屆陣容基本來了個大換血,全是強勢射手,而且還有不少闖出名堂的組合。
誰不知道華夏出了一對超魔組合,兩人來自政治中心的首都,出身同一個大學,師兄妹默契滿分,就像官方整活的外掛似的,三路齊齊盈血,各國選手為之膽寒。本來2032年有一個魔頭鹿嘉和就很煩人了,結果2036年他們又迎來了魔頭他妹,掃蕩了女子項目。
鹿氏這是打算把體壇發(fā)展成家族企業(yè)嗎?!
他們忿忿不平,華夏胃口太貪了,直接霸占了男子項目和女子項目,以后叫他們怎么混?
好在他們還是有缺點的,不管是鹿嘉和這個大魔頭,還是鹿般弱這個小魔女,似乎都拿團隊賽袖手無策,讓他們充滿信心展望2040屆的夏奧。
于是各國選手蠢蠢欲動,欲要在團體賽大做文章。
然而——
他媽的2040屆華夏又有新秀進場了,可怕程度不亞于大舅爺!
還打個屁!
他們兩年前在世界杯上交過手,深知一條公式:
魔女+鷹犬核炸彈。
現(xiàn)在他們就要被炸得尸骨全無了!
雖然但是,他們知道般弱身體狀態(tài)不佳,而且比賽場地又是室外有風的寬闊空地,難保他們不會撿漏。
搭檔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透露一個意思:
干翻他們!
多向飛碟競賽是立姿射擊,需要選手在五個不同的射擊點輪流射擊碟靶,沒有一點意外,他們的可怕的對手成功進入決賽。
決賽時日光灼烈,場上的風也大了起來。
般弱略感不適地皺眉,壓了一下嵌著國旗的帽子。
眾選手竊竊私語。
“快不行了……肯定發(fā)揮影響……”
般弱挑了下眉,真當他們這邊的聽不懂嗎。
現(xiàn)在學華夏語的外國人多了起來,然而般弱敢打賭,這群選手里沒有一個是精通的,所以她笑瞇瞇對薄妄說了一句話,用唇型,用母語。薄妄倏忽轉頭,死死盯著她,那氣勢是很凌厲駭人的。
后果是什么呢?
這男人瘋了一樣,換彈,抬槍,嘭,橙色煙云炸開。
如同一場完美殺戮。
他又快又準,對手的壓力陡然加重,恐慌蔓延在隊伍里,進而心態(tài)崩裂,招架不住,出現(xiàn)了大量脫靶的情況。
外國人懷疑華夏人使出了古老的東方咒怨力量,不然怎么一句話就激得一個懶散選手兇性大發(fā)?!
被蹂/躪一通后,外國選手個個身體發(fā)虛。
——東方力量果然能吃人的!他們肯定被吸食了精力!我們一定要離他們遠點免得死于非命!!!
只有精通母語的華夏觀眾試圖翻譯。
[好了,妹妹獵殺時刻,請大家開始答題——漢語完形填空]
[這道題我知道,是七個字]
[這題我也知道,射不中我嗶——了你]
[臥槽!!!]
[不愧是民間藝術翻譯家]
[坐下,別秀了,這師兄妹有曖昧不是一天兩天了]
[心疼我鹿哥,家底被兄弟薅光了]
[噗哈哈哈老母雞要崩潰了]
險之又險,意料之中,多向飛碟的混合團體賽被般弱和薄妄拿下了。前有超神輸出,后有悍將接棒,這一屆夏奧華夏國家隊近乎屠榜,宛如尖鋒,所到之處殺戮彌漫,如入無人之境,輝煌戰(zhàn)績載入射擊史冊。
輪到團體賽的頒獎,身穿藍色絲綢長裙的禮儀小姐引領前三名登場。
全場騷動不已。
主席先給亞軍和季軍頒獎,隨后是冠軍。
冠軍領獎臺有點高,薄妄伸出手,打算拉她上去。
般弱歪了下頭,也把手遞過去了。
很乖的。
十指相扣。
竟是十指相扣。
這或許比一個吻要來得更加含情脈脈,撩動心弦。
薄妄死死忍住泛紅的眼眶,可緊握的手心暈出潮濕的海,出賣了他的情緒。
“金牌獲得者……”
周遭的聲音有些失真,他眼前的一切也如幻夢般不真實。薄妄就這樣牽著人,十指相扣,高舉頭頂,朝著兩面致謝。
慷慨激昂的國歌響徹全場,冠軍代表隊的國旗亦從中央旗桿緩緩升起。
紅得熱烈。
他跟她并肩站在了巔峰,身披榮光,共同接受全世界的祝福。
她終成他理想信仰。
是國旗之下,最紅的一抹朱砂。
很好了。
是的,很好了。
頒獎過后,身高差的射手搭檔出圈,觀眾和粉絲們關于薄弱cp的呼聲再度水漲船高,所以他們眼巴巴去看了冠軍訪談。
記者A:“聽說鐘教練之前挖過您,為什么不去國家隊呢?”
薄妄:“小屁孩不懂事。”
記者A:“……”
記者B看記者A不行了,連忙接棒。
記者B:“那您為什么四年前又打算加入國家隊了?”
薄妄:“大人了懂事了。”
記者B:“……”
這他媽讓他們怎么寫稿啊!你以為是六一兒童節(jié)好孩子領獎發(fā)言嗎!
記者A復活完畢,不甘心追問。
記者A:“是什么促使你下了如此決心?”
這次薄妄停頓了下。
是什么呢?
是看著她被萬眾簇擁而自己黯然失色。
是看著她漸行漸遠而自己無能為力。
他想觸摸得到他,不想做個抱著她裙子睡覺的孬種。
可他不能說。
正如王國坍塌,信徒又怎么會去控訴神明。
他只想讓她永遠都在神壇之上,快快樂樂的,沒心沒肺的。
薄妄笑了笑,“你猜?”
記者A和記者B:“……”
吐血了。
就沒見過這么難搞的世界冠軍。
回國后薄妄還有一場慶功宴,他完美得體扮演了敬酒者的角色。
言笑晏晏,賓主盡歡。
鹿嘉和跟般弱離開之后,他掐著時間,也回到四合院,收拾了一些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他個人消費**不是很強烈,留下的,反而大多數(shù)是鹿氏兄妹的東西,他一直沒清理過。
乳白色月光彌漫的晚上,薄妄站在寬綽疏朗的院落,看他種的胭脂柿,柿果小小,泛著青色,內(nèi)里正釀著醉人的甜蜜。之所以種這個,是因為她想吃,同時這個品種取名很好,暗含他隱秘的心思。
但百般籌謀,縱是徒勞。
他等不到胭脂柿成熟的那一天。
也等不到她兩頰泛著胭脂色被他抱著跨過火盆進門的那一天。
薄妄低下頭,拉開聊天列表。
456:[姐姐要結婚搬家啦,給你寄一個新婚禮物,記得接收噢]
余溫妹妹:[姐姐你弄錯了,你結婚我才應該送禮物呀]
456:[這個號不上了,算是給你的補償吧]
余溫妹妹:[???姐姐你搬家去哪里呀]
去一個你碰不到的地方。
薄妄對搬家地址避而不答。
456:[妹妹要乖]
456:[要好好吃飯睡覺干事業(yè),過得開開心心的]
另一頭的般弱發(fā)了很多條信息,始終石沉大海。而在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一個托運包裹。里面是一頭小香豬,毛色泛粉,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子,般弱愛不釋手地把玩。
余溫妹妹:[姐姐她好可愛有名兒了嗎]
余溫妹妹:[姐姐你理我一下啊]
對方依然沒回。
般弱失望嘆息。
又隔幾天,傅遠星給她來了一通電話,“妹妹,你來薄總的院子一趟,他有東西讓我轉交給你。”
般弱:“?”
為什么她聽著對方聲音那么悲痛?!
她沒有耽誤,直接搭車過去,傅遠星的汽車停在胡同里,正靠著車窗郁悶抽煙,滿地都是煙蒂。
見她來了,對方立刻扔下煙頭,用皮鞋捻得熄滅了,才上前迎她。傅遠星給了她一串鑰匙,“這是四合院的宅門的鑰匙,你收著,薄總說算是提前給你的結婚禮物,鹿豬豬也在里面。”
說到這里,他有些尷尬,“本來薄總讓我?guī)鼋^育手術的,咳,我沒下得了手,所以交給你了,妹妹。”
傅遠星頓了頓,“還有,他說,提前祝你新婚快樂,永遠快樂。”
啪嗒。
般弱的腦子劈下一道雷。
她知道[456]大美人是誰了,那家伙竟然整整開了3個號搞她!
太無恥了!!!
般弱怒氣沖沖,“他人呢?!”
她在射擊基地都找不到人,說是請假了。
傅遠星反射性回答,“閹割了啊……啊,不是,他皈依佛祖去了。”
般弱:“???他瘋了?”
傅遠星哀怨看她,仿佛在說,不是你超度他的嗎,現(xiàn)在還有臉問。
般弱心虛摸著后腦勺,她怎么知道他那么決絕。
“嗷嗷嗷——”
院子內(nèi)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叫聲。
倆人跑進去一看。
鹿豬豬發(fā)情了。
他們面面相覷。
般弱很誠懇:“要不,您安撫下它?”
傅遠星:“……”
造孽,這對就喜歡折騰他是吧。
一個讓他閹割,一個讓他獻身,咳咳!
反正都是禍害!
傅遠星滿臉正氣,“這個時候,我覺得主人是義不容辭的。”
般弱深以為然。
所以他們風馳電掣趕到了廣濟寺,而傅遠星看到了殿內(nèi)烏泱泱一片,正在舉行剃度儀式,駭?shù)没觑w魄散,“完了,光頭了,沒機會了——”
說時遲那時快,般弱一個飛撲,抱住了其中一個男人,她雙腿用力,爬上對方的腰,哭哭啼啼地喊,“你敢出家試試?你這個沒良心的,挨千刀的,你就這樣拋下我們娘仨走了,以后我們孤豬寡母的——”
滿場寂靜。
般弱:嗯?怎么后背有點發(fā)涼?
傅遠星稍后趕到,弱弱道,“妹妹,你好像抱錯了人……”
般弱轉頭一看,正好對上一雙幽深的瞳孔。
“……”
這就尷尬了。
小綠茶是個厚臉皮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從這位仁兄身上下去,又一個飛撲,還是剛才那套,還是剛才那話,“你這個沒良心的,挨千刀的,你就這樣拋下我們娘仨走了,以后我們孤豬寡母可怎么辦啊?”
她一邊哭,一邊悄悄伸手,拽了下薄妄的濃密黑發(fā)。
還好還好,是真的。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無悲無喜,“回去吧。”
她勾他手指,“那你跟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
“快活呀。”
殿內(nèi)正要剃度的眾人:“……”
過分了啊。
薄妄動了動嘴唇,拒絕還沒說出口,般弱就拉著他,朝著年長者一個鞠躬,“對不起,他跟佛祖沒緣分,我就先領人回家啊,啊,對了,我覺得有一個比他更合適,你們可以考慮下。”
然后她靦腆羞澀,就把傅遠星遞了過去。
傅遠星:“???”
我他媽???
他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看般弱拉著他兄弟的手,逃之夭夭。
而一眾僧人把目光對準了他。
傅遠星:蕪湖!狗男女!老子完了!
樹影斑駁,薄妄怔怔看著他前面的身影。
她帶著他逃離。
逃離了清冷的、充滿戒律感的寺廟白墻,佛前清灰也隨之吹散,重新奔回了人間,再次深陷這個枝枝蔓蔓纏綿聲色的紅塵。他聞到了女孩子身上潮濕的、溫柔的香氣,喚醒了沉睡的□□,更足以融化他所有冰冷防御。
“鹿般弱。”他紅著眼質(zhì)問她,“你這算什么。”
“我……又算什么?”
“你看不出來嗎。”她跑著,喘息回頭,“我吃回頭草呀,你肯定是我情哥哥,回家可能會被鹿嘉和暴打一頓,還有問題嗎?嗯,趕緊問!”
她回眸的瞬間,萬般驚濤駭浪都成了一池春水。
他緊緊扣住她的手,“真的?你不騙我?”
這患得患失的眼神般弱可看太多了。
她也就猶豫一瞬,對方迎上來,雙膝彎下,雙手捧起,與她額頭貼著額頭。
“以國家起誓,你絕不再丟下哥哥,無論春夏秋冬,你都要把我裝進你口袋,帶著我走。”
“……行吧我怕了你了。”
般弱來不及嘆息,所有的聲息都淹沒在灼熱唇齒里。
我的神,等你很久了。
幸好你終于來了。
這個秋天我們可以一起吃凍柿子了嗎。
紅如胭脂,甜如相思。
嗯,鹿嘉和他沒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