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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1 章 九千歲白月光(9)

    “不敢進來?”
    六哥似笑非笑。
    “怎么,咱家這里是龍?zhí)痘⒀ǎ瑫曰钊说膯幔俊?br/>     那可不。
    般弱心道,我怕被你剝皮吃了呀。
    時值五月,節(jié)日氣氛濃厚,內(nèi)臣宮眷應著時令,掛天師吊屏,染五色菖蒲,還從頭到腳換了一身五毒吉服。張夙生作為頭號寵臣,御賜的吉服自然也是艷壓滿朝文武,大紅五毒,雙纏身蟒,織繡簇錦的粼粼華彩,當朝首輔也沒有這等風光。
    “你進不進來?”
    他放下濕漉漉的紙船,只朝她促狹揚著眉梢。
    “還是說,想六哥抱你進來?”
    張六長身鶴立,眉目含情,當銅佛縷起細煙,那風流的身腰在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腕間纏著金栗壽紋佛珠,云紋透玉的墜腳輕輕搖擺,又被他慢條斯理撥了回去,宛若一尊皮相艷麗、通身清冷的佛。
    般弱硬著頭皮走進來。
    他面頰帶笑,“勞駕祖宗,關(guān)好房門。”
    般弱:“……”
    祖宗可以跑的吧?
    般弱被人壓進了玫瑰椅里,他那雙冰白的手掌在面前晃動,輕輕剝開了那條濡濕的小船,里頭的字跡被暈開了些許,張六語氣輕飄飄的,“來,六哥今日有空得很,妹妹可以一個字一個字狡辯給我聽。”
    綠茶垂死掙扎,“六哥,你誤會了,這真不是我寫的!”
    牢底坐穿,也死不承認!
    張六噢了一聲。
    他慢悠悠地說,“好像是九歲的時候,有人為了出門,故意模仿我的字跡寫了邀帖……”
    般弱:“……”
    青梅竹馬真是太討厭了!
    你的黑歷史對方都一清二楚,就像是佛祖手里的小猴兒,怎么翻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般弱嘴硬,“六哥你怎么能這么冤枉人呢?我早就洗心革面,當一個文靜含蓄的好姑娘了。”
    “哦,好姑娘。”
    張夙生謀算人心,顯然對般弱的反應了若指掌,也不硬著定她的罪,而是抽出了一疊灑金箋,給她遞了一支兔毫,“那好姑娘就證一下清白,寫它個千百來張的。嘴會說謊,但字如其人,再怎么騙,也是有蛛絲馬跡的。”
    般弱頓感窒息。
    這死太監(jiān)是有什么變態(tài)牛逼癥嗎?
    上次逼她修金鑲玉,現(xiàn)在又逼她寫淫詞!
    垃圾!不可回收的古代垃圾!
    般弱狠狠抓起筆,“寫就寫,我問心無愧!”
    她不住強調(diào),“反正不是我干的!你不能仗勢欺人!”
    張夙生啼笑皆非。
    進了東廠的,都喜歡罵他閹狗,罵他狗仗人勢,來的時候是氣勢高漲的,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到了最后呢?爬得可真叫一個漂亮,他一腳踩下去,咔嚓,整個骨架子四分五裂,那聲音脆響又好聽。
    “寫吧。”他含笑,“好歹是你六哥,再怎么欺負別人,也不會拿你出氣。”
    就這么一具玲瓏身架子,胳膊腿兒俱是纖細的,他伸手一掰就要碎了,哪里經(jīng)得住他的一腳。WwW.ΧLwEй.coΜ
    般弱嘟囔,“那可未必。”
    張夙生當聽不見,他隨手挪來一張?zhí)珟熞危恐0闳跽龏^筆疾書,鼻尖一股甜香,她被塞了半顆小棗,對方給她剝了小核,指尖還纏著絲絲縷縷的金色糖絲。
    “新貢的金絲小棗,滋味可好?”
    般弱咽下去,正要回話,卻見他舔著指尖,舌尖吞吐著紅花,直勾勾瞧著自己。
    般弱立馬低頭,裝乖乖女。
    騷不過騷不過。
    他輕輕笑罵,“敢寫不敢做,什么膽量。”
    般弱過了水深火熱的半個時辰,她寫得手腕發(fā)抖,鼻尖冒汗,偏偏旁邊還有一個干擾選項,不是喂她吃小棗,就是玩她頭發(fā),后來矯正她坐姿跟筆法。
    般弱被迫上了一門古代高級書法課。
    教導者頗為嚴厲,“寫這么快做什么?趕著投胎么?你看看你的收尾,你是想養(yǎng)一窩老鼠嗎?”
    般弱被罵得狗血淋頭,也很不服氣,軟軟頂他一句,“我又不用考狀元!”
    陡然,她頸邊氣息一重,筆尖壓出一筆重鋒,扭曲成墨色災禍。
    ……完了!
    踩雷了!
    十六歲的紅衣狀元郎,跨馬游街,何等的風流富貴氣象,就在他風光最盛的這一年,張家滿門抄斬,前途遠大的狀元郎也折了滿身的才氣與傲氣,成了他最不屑的、最輕慢、又最不入流的閹狗。
    放逐理想,只為復仇。
    般弱立即意識到她說了禁忌,是足以置她于死地的。
    張夙生的笑容緩緩收斂,變得陰沉冰冷,只是還沒等他松開手,懷里就撞入了一團鮮艷的嫣紅,她握著筆,小臂環(huán)他的腰,迭聲認錯與討好,“是我嘴賤!哥哥莫要與小蠢貨生氣!再也沒有比哥哥更俊美、更聰明的少年狀元了!”
    他幽幽道,“五花肉,六哥疼你,你怎么能這么傷六哥的心。”
    五花肉可憐兮兮,“肉肉知錯了!六哥盡管罰我!”
    先茍再說。
    他手指插入她的鬢發(fā),挑松了一縷,又環(huán)過耳廓,頂起她的臉。
    “肉肉真認罰?”
    般弱連忙點頭。
    他折過腰,端來了一碗顏色澄亮的朱砂酒。
    般弱:“!!!”
    臥槽!朱砂!有毒的!
    張夙生遞到般弱的眼前,般弱默念“不談劑量都是耍流氓”,正要一口悶時,他忽然移開了手,般弱的腦殼就撞到他的玉帶上。
    “……嗷。”
    “嘖,小蠢貨。”
    他低低笑了一聲,手指浸入朱砂酒里,沾了一抹微紅,在她的紅彤彤的額心畫了一個王字的虎紋。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他的青梅畫小老虎。
    當初年少時,喝的第一口朱砂酒,是什么滋味呢?他有沒有給她畫驅(qū)邪小老虎?帶她去看龍船了嗎?他已不記得了,那個鮮衣怒馬、想著仗劍天涯的少年,早就死在三年前,如今不過是一個滿手鮮血的閻羅爺,人人畏他,懼他,恨他入骨。
    他也有意遺忘張澗月,舍棄過去的一切。
    但她卻開始清晰起來,像小老虎一樣,在他眼底,在他心里,活潑好動到不行,天天吵著他。他擔心她吃多,擔心她得罪人,又擔心她跟別人太好,轉(zhuǎn)頭就攀了高枝,不理他了。
    他低語,“……快別動了,六哥要被你撞死了。”
    本就是刻薄寡恩的畜生,心里怎么能放得下活人呢。
    般弱:“?”
    哥哥我哪里動了?沒去看見我這拍證件照的標準姿勢嗎?
    張夙生回了神,指尖又沾起一筆朱砂,略微撩開她的領(lǐng)兒,在她的心口也畫了一個虎頭紋,冰涼的,又有些滾燙。他勾下腰,漆紗網(wǎng)巾束著發(fā),“你安分點,別凈惹事,你想要的,六哥遲早會送到你面前,又何須臟了你的手。”
    這是敲打她嗎?
    “再也沒有下次了。”般弱咬牙,“我也不瞞哥哥了,我,我是做了一些紙船,但這條肯定不是我的!”
    起碼這條不行!
    “不,這條必須是你的。”
    他這么說著,膝襕鋪在了她的腳邊,鮮紅蟒紗纏住了她的身體。
    鼻尖彌漫清烈香甜的蜜結(jié)迦南。
    在這鴿子籠般的宮殿里,在這狹長幽暗的天空下,他像睡在了春日的蓮里,花還沒開,但朝露足夠的清甜,他含住她那瓔珞般色澤的唇珠,不管是犬齒還是舌尖,都饑餓難忍地吞吃進去。
    獵手初入莽林,但已懂得什么叫做耐心等候,張夙生并不是一味強迫她接受,而是引誘她沉淪在這個吻里。
    嘗到甜頭之后,他及時抽身。
    “可記得了?”
    除了唇瓣微微充血,他氣息竟然一絲沒亂,笑著對她說,“萬歲中意這樣的,日后咱們可以多加修行。”
    般弱:“???”
    你家萬歲知道你給他戴綠帽嗎?
    盡管被般弱用一種人間禽獸的目光看著,張夙生半點都不慌,他將她松開的發(fā)別了回去,“放心,這一吻,六哥不會白吃你的。”
    轉(zhuǎn)眼到了菖蒲節(jié),宮內(nèi)宮外都是一派歡欣氣象。
    張夙生著手安排般弱的首次侍寢。
    天子上午在西苑賞龍舟,下午去萬歲山看跑馬表演,七八十匣的珍寶很快就扔空了,他跟張夙生同歲,正是一個愛玩愛笑的少年,也毫不吝嗇向臣民展示他的仁慈慷慨。掌聲雷鳴間,少年萬歲冷不防問了一句。
    “夙生,那春/藥怎么樣?你這次發(fā)泄出來嗎?”
    張夙生垂首低眉,溫聲道,“勞煩萬歲牽掛,只是夙生一介閹人,消受不了這過多的春情。”
    “哎,這么說,你又是一個人解決的?”少年萬歲很是扼腕,“那可是朕花了老大的勁兒才得到的,你怎么能浪費呢?”
    他興致勃勃地指點,“前頭不行,你可以用后頭嘛,不要太過拘泥,這樣,朕給你找個會伺候的孌童——”
    “圣人。”
    張夙生面帶笑容,一身五毒艾虎補子蟒衣,面如冠玉,紅袖翩然,又仿佛是當年金鑾殿前驚才艷絕的少年狀元。
    那笑意薄涼,不達眼底。
    “您日理萬機,奴后/庭這區(qū)區(qū)小事,怎能讓您煩憂。”
    四周熙熙攘攘,少年天子卻渾身發(fā)寒。
    直到張夙生移開目光,他才輕不可聞松了一口氣。
    這一幕自然被百官收在眼底。
    “……廢了。”
    首輔嘆息不已。
    好好的少年天子,竟被一個權(quán)閹養(yǎng)廢了。
    可他們又能說什么?
    自從張夙生這個權(quán)閹入主司禮監(jiān)之后,這個國家的命運就變得神秘莫測起來,他年紀輕薄,卻對政事有獨特的見解,甚至可以說是洞若觀火,老練狠辣,在他的鎮(zhèn)壓之下,松散成性的百官反而呈現(xiàn)一種更威嚴公正的秩序。
    不是天子,勝似天子。
    雖是千歲,勝過萬歲。
    如此權(quán)勢滔天的閹人,誰敢做他這三尺血鋒的劍鞘?
    張夙生又說,“萬歲爺久坐半日,不如四處走走,賞一賞節(jié)景。”
    “使得!使得!”
    天子忙不迭就答應了。
    儀仗路線是安排好的,通往新宮妃的紅粉墻瓦。張夙生站在陰影下,有些漫不經(jīng)心。
    “咦,這里的石榴開得真好看。”
    少年天子起了興致,“是新人住的地方嗎?”
    好了。
    第一步已經(jīng)踏出去了。
    張夙生烏眸沉暗,接下來,就看她的通天手腕,怎么哄得萬歲為她神魂顛倒。
    突然間,他掠過地面。
    熱乎乎的。
    金色的。
    張夙生眼角狠狠一抽。
    他就知道那貨色沒個安分的。
    他、就、知、道!
    怎么就信了她呢?怎么就!
    說時遲那時快,張夙生快走幾步,嘴上一句,“萬歲爺,莫要走得這般快——”
    他狠了狠心,偏過腳,踩在那團碎金上。
    剎那,空氣寂靜。
    “噗哈——”
    少年天子笑得前俯后仰。
    “萬歲爺。”
    張夙生無奈道,“看來今日您要自己先回去了,奴衣衫不潔,需要更衣。”
    “好好好,你更,你更去!”
    天子很給面子,轉(zhuǎn)頭就走,還招呼別人不要多看。
    張夙生站在原地,等耳目都走得差不多,他才陰著一張臉。
    “五!花!肉!小!王!八!滾!出!來!”
    這次他不把她的小豬蹄子煮了吃了,他跟她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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