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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無法名狀的悲傷

    我張著嘴,半晌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袁陣刻意留出時間,讓我平復了一下情緒才道,江先生,我知道這很超出想象,但我個人建議你不要過于驚訝,因為后面的,才是重點。
    袁陣抬起手示意了一下,房間一下子再次陷入了黑暗。
    這次投影儀亮起之后,袁陣沒有沉默。
    指著投影儀放出的第一張圖片道,我們在完成了數次的試驗之后,并不甘于把試驗的范圍局限化,當然,我個人也是有私心的。我想,這萬江虛,無論落入世間任何的一個人手里,恐怕那個人都會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激動想要探明它的真相。對于我,更是如此。
    所以......
    袁陣頓了一下,我們覺得,既然和陰河有關的物品可以在這萬江虛之下產生神奇的結果。那么倘若是人呢?
    袁陣的話不停的打在我的耳邊。
    事實上,無需他的解說,我已經從圖片上看出了門道。
    畫面中,那巨大的青銅器械之下,此時正站著一個人。也許是為了保險,那人穿著著厚重的防護服,看不清他的臉。
    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人,也可以被復制嗎?那按照那時間節點不可控的結果,他被復制出來,會是一個嬰兒,一個老人?一具死尸,還是一個細胞呢?
    我眼睛都不敢眨了,短暫的黑暗之后,下一張圖片被播放了出來。
    之前的那個人依然還在巨大的青銅器械之下,只不過此時他的身邊圍了三四個人,那三四個人都半蹲著,也不知道是在幫助他脫掉防護服,還是在觀察地上的什么東西。
    我心里有些著急。可又不能喊出來。
    只能默默的點起一根煙來。
    在下面的一張圖片,讓我有些大失所望。
    因為那三四個人散去之后,青銅器之下,并沒有多于的人。
    我心說,難道真讓我說中了?被復制出來的,可能是個受精卵?
    正當我這么想著,我忽然就在圖片中察覺到了什么。此時那穿著這防護服的人,手里似乎還拿著一個東西。
    因為圖片拍攝的位置比較遠,我無法分辨那究竟是一個什么東西。
    二位,這畫面中的人,是我。袁陣適時的解說道,可能二位看不清楚,當時我手中正拿著一個東西。就是這個。
    我回過頭,看見袁陣手里舉著一塊兒手表。袁陣道,這塊兒表,是很多年前我曾經戴過的,后來不小心遺失了。當我站在萬江虛之下,這塊兒表被復制了出來。
    我知道二位此時會想,有可能是因為防護服的緣故。所以萬江虛無法復制肉身。二位請繼續看。
    因為有了袁陣的解說,倒是省了很多理解的時間。
    接下來的圖片,就顯得非常直觀了。
    袁陣沒有穿著防護服,卻在幾張圖片后,依然還是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有的東西并不算小,可以直接從圖片上分辨出來。大概都是類似于公文包,西裝一類的隨身物品,也有電腦,皮箱一類的常用工具。
    甚至最后的幾張,袁陣甚至赤身裸體上陣。可被復制出來的東西,依然只是物件,并沒有生命被復制出來。
    投影儀再次被關閉了。
    我和秦一恒同時回過頭來,見袁陣一臉抱歉的說道,總的說來,實驗失敗了。但我們也并不是一無所獲。不知道二位有沒有注意。當我站在那萬江虛之下,被復制出來的物品,是根據四周所圍的衣柜數量來決定大小的。
    也就是說,那衣柜的數量越多,碼的越高。那被復制出來的物品就會越大。
    當然,這也是我們目前主觀所認定的規律,很可惜,已經無法再進行更多的試驗來驗證規律的準確性了。
    聽袁陣這么一說,我才回想起來。
    剛剛的圖片上,的確四周所圍的衣柜數量和高度都是有變化的。
    就像最開始看的那幾張圖片一樣,都是遠距離拍攝的場景,很明顯的可以看到衣柜的數量在不斷增加。
    所以,當衣柜的數量最大化的時候。你們復制出了什么?秦一恒問道。
    嗯...咳。相信秦先生這么問,已經是猜到了結果了。袁陣笑了一下道,是的,對于我個人的試驗,在衣柜碼到最高,將整個萬江虛都蓋起來的時候。我們復制出了一整個房間。因為試驗場地所限,這是我們復制出來的最大的東西。
    放吧。袁陣指示著穿西裝的男子。
    投影儀再次亮起,這次袁陣指示男子直奔主題。快速的過了幾張圖片之后。
    畫面中出現了一間完整的辦公室,接著一連幾張圖片都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辦公室的場景。
    我是越看越覺得心驚。這間辦公室我見過,就在我們夜探宏達集團的時候!
    然而我并不是單純的對復制出一間辦公室感到驚恐。而是我突然聯想到,在那袁陣所謂的試驗場之中,我們找到了我們各自所住的宅子的復制品。對于那宅子之中,哪怕是一個物品的位置擺放都沒有偏差。當時我只是覺得奇怪,無法料想監視我們的人會做到這么詳盡。因為就連我們自己,也無法完全復原自己所住房子。而如今現在看來,那些竟然都是復制品嗎???
    接下來的圖片,更加說明了這一切。
    在遠景之中,那巨大的青銅器之下。確確實實的出現了一個宅子。
    那宅子的外墻上灰突突的,猛地看起來就像是戰爭年代的堡壘,而對于我個人而言,那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鋼筋水泥的棺材!
    我睜大著眼睛看著袁陣。
    他也看著我。
    他此時一定知道我想問什么,沖我點了點頭。
    江先生,是的。你們在試驗場看到的宅子,都是這么出現的。
    我們在復制出宅子之后,后來的無數實驗始終都是在原地踏步。所以我們決定再次調整方向。既然用人可以復制出物品,那么我們很好奇,如果反過來,用一個跟人有關的物品去復制,會產生什么結果呢?
    在用我個人的物品實驗了若干次之后。我們發現。被復制出來的依然是與我個人有關的物品。和我本人站在那萬江虛之下得到的結果沒有任何分別。
    于是我們擴大了實驗對象的范圍。
    既然是與陰河有關的人,那么你們二位,白先生,萬錦榮,包括老頭子,都成為了我們實驗的對象。
    江先生,秦先生。很抱歉,我們沒經過二位的允許,就用偷到的二位的隨身物品進行了實驗。而這些實驗,最終的結果都與我個人的實驗相似。
    在最大的衣柜數量之下,你們幾位的宅子被復制了出來。
    我們將宅子留了下來。放到了試驗場里。
    相信江先生已經親眼見過了。
    說到這兒,袁陣忽然停下了。
    正因為增加了實驗對象。實驗的基數變大。
    這時候我們終于第一次發現。
    事實上,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我們只是被萬江虛所復制出來的東西蒙蔽了雙眼,所以思考的方向和結論完全是錯誤的。
    因為,嚴格意義上講,被萬江虛創造出來的根本就不是物件。
    那就是一個時間節點。
    所以,我們得到的,并不是某個物件在某個時間節點時的形態。
    而是某個時間節點中的某個物件。
    這完全是兩種概念。不知道二位能否理解。
    更簡單的解釋就是,我們在時間的這條長線上,復制出來了一個完整的點。
    聽完袁陣的話。
    我的大腦竟然一片空白。他所述的,對于我而言實在過于晦澀難懂。
    我在腦海中使勁的琢磨。
    試圖把一根線上的一個點摘取下來。
    這個倒是很容易理解。
    可要說把時間上的一個時間節點摘取下來。這就實在過于抽象了。
    用佛家的理論。
    這難道就是將過去或是未來的一個瞬間,實體化了?
    所以我們的宅子里,所有的東西都被完整的記錄了下來?
    此時我的手上的煙已經燙到手指了。
    我看向秦一恒,他皺著眉,若有所思。可能對于他而言,這些是更容易理解的存在。
    我看了看袁陣,他額頭上已經泛起了汗珠。似乎表述這種抽象的東西也是十分耗神的。
    不知不覺之間,時間過了足有半個鐘頭。
    我這才聽到秦一恒道,我明白了,這樣的話,送到我們家里的那些東西,無論是衣柜還是石膏像什么的。也是你靠著萬江虛做的?
    袁陣點點頭,對的。我們在用我個人的辦公室做了試驗之后。發現有的時候,被復制的東西并不會出現在試驗場內。而是出現在真正的辦公室里。
    所以,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后。使用了這種方式為二位傳遞線索。
    當然,每成功一次,都會失敗無數次。
    這萬江虛所有我們已知規律,似乎都并不穩定。
    我猜想,可能正是因為世界上出現了兩個完全一樣的宅子,才會有幾率將東西復制到試驗場外的宅子里。
    正因如此,我們手動搭建了九子宅,邀請江先生去。
    但結果并不盡人意。
    說到這兒,袁陣再次停了下來。
    似乎在做心理準備。
    今天來,除了要消除誤會。把整件事與二位交代清楚。事實上,我還有一個目的。
    袁陣看著秦先生道,我想問一下秦先生,你對于周遭,有沒有什么發現?
    他這話問的不明就里。
    把秦一恒問的一愣。袁陣死死的盯著秦一恒的眼睛,像是要從他的眼睛里讀取到什么信息一般。
    終于,袁陣轉移了視線,伸手讓穿西裝的男人又一次的打開了投影儀。
    這次的畫面剛亮起來。
    不光是我,連秦一恒都啊了一聲。
    因為此時我們眼前的圖片,明顯記錄的非常倉促。
    而畫面中,那巨大的萬江虛像是遭受到了炸彈的襲擊一般。整個場景都彌漫著一股硝煙,朦朧之中,萬江虛像是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大口子,無數的青銅足,已經斷裂了大半,眼看著就無法再支撐萬江虛龐大的身軀。顯得搖搖欲墜。
    當然,這絕對不是讓我和秦一恒如此驚愕的地方。
    讓我們能忍不住叫出來的是,在那硝煙之中,很明顯的能看見一個人影。不知是剛從萬江虛里走出來,還是要走進去。那人影僅僅是個輪廓,正一動不動的站著,仿佛身邊即將坍塌的萬江虛對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脅。
    這張圖片之后。投影儀就徹底被收了起來。
    看架勢,不會有更多的圖片了。
    我和秦一恒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我忍不住的在想,那輪廓雖然如此的模糊,但我敢斷定,那一定是一個我熟悉或是認識的人。
    我無法說出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其余的影像資料,都是在那次襲擊之后被破壞的。這也是如今我們只能看到這些圖片的原因。
    我們雖然有防范,擔心萬江虛被人覬覦。但沒想到襲擊會來的如此猛烈。
    我們調查過了,是萬錦榮做的。
    他一心只想獨吞這萬江的秘密,所以不擇手段。我們犧牲了幾個同仁。
    唉,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讓二位看這張圖片,尤其是讓秦先生看這張圖片,我只是希望秦先生能回答我們,圖片中的那個在萬江虛中出現的輪廓,秦先生有何見解。
    我聽出了袁陣話中的意思。
    秦一恒對此會知情嗎?
    我不明白。秦一恒搖搖頭,袁老板,你把話挑明吧。
    好。被襲擊的當時,我們正在進行有關于秦先生的物品的試驗。所以我們很想知道,那個被打斷的試驗......
    好,我懂了。你是在問有沒有成功?或者說,你是想問我,那個人影是不是我?秦一恒無奈的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
    起初也是在詫異,而后瞬間我就像是反應過來了什么。
    的確,那人影太像是秦一恒了。
    雖然這么說起來會有主管聯想的成分。但是,的確是太像了。
    想到這兒,我忽然忍不住大叫了起來,秦二,那次在洗浴中心,你告訴我,和你搏斗的人是秦一恒,洗浴中心逃竄的那個人也是秦一恒。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印象!??
    秦一恒詫異的看看我,木然的搖搖頭,江爍,那時候的我不是我。是真龍。你忘記了嗎?所以我不記得我跟任何人有過沖突。
    那在漠河的冰屋里你突然的出現,要我一會兒回到我自己的身體上去!你有沒有印象!?
    沒有。因為真龍的原因,我很多事情并不知情。
    在沒準備好告訴你真龍和我會交替支配身體之前,很多事情我都是搪塞的。你知道的,我本不希望你知道這些。
    我懂了。我懂了。我腦海里不停的重復著這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么,我自以為愚笨,卻忽然想明白了這中間的原委。
    眼淚突然不自覺地就流了出來。
    我隨手抹了一把,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天在洗浴中心發生的事,那天在冰屋里和秦一恒說過的話。
    我默念,被復制的不是東西,不是物品。而是時間節點。
    ——是時間節點。
    所以,因為恰好萬江虛被破壞。
    有關于秦一恒的時間節點被復制了?
    在洗浴中心,我們碰見的是幾個時間節點的秦一恒交匯到了一起?
    所以當時用秦一恒身體的真龍才會告訴我,那個是秦一恒,那個也是秦一恒。
    我不知道其他時間節點內的秦一恒是怎樣的存在。
    我心中有了一個非常不好的猜想,其他時間節點內的秦一恒,是被永遠困在了那一個時間節點之內了嗎?只有偶然的交錯,才會與我們所存在的時間產生聯系?
    在冰屋之中,秦一恒什么都不用問,就知道我當時所遭遇的一切。
    難道說,在那個冰屋之中,在那個時間節點里的秦一恒,已經遇見無數次我了?
    可能第一的遇見,他還會意外。聽我講述我所遭遇的原原本本。
    可是第二次,第十次,第一百次。等到他終于發現了他的處境,他已經無需再問我任何事了。因為這樣的溝通已經有過無數次了!
    我想起了冰屋里,秦一恒在我耳邊說的,江爍再見。
    那是真的再見了。因為下一個出現的江爍,就不會是這個我了!
    我的情緒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袁陣和秦一恒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可我無法做出任何的表達,只有眼淚不停的往外流著。
    這比我深陷謎團宿命或是輪回都要可怕。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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