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已經(jīng)到了中午,此時去科室里也沒多少事情可做,姚慎慢吞吞的洗臉漱口,將一片狼籍的床收拾干凈了,這才再回頭來看舒雅淇堆俄羅斯方塊。姚慎平時對這沒什么營養(yǎng)的游戲是一點也不感冒,但見舒雅淇玩得津津有味,也只得耐了性子在一邊看。
這種游戲沒有多少技術可言,講究的就是反應快,能夠在不同形狀的方塊落底之前,迅速的判斷應該把這個方塊放哪兒,只要能夠合理的堆砌,恐怕這游戲可以永遠玩下去。不過話雖如此,畢竟人的精神不可能永遠集中的,玩了一會,舒雅淇的鼠標似乎就有點無所適從了,落下的方塊一下子不能找到較好的落點,時間緊迫,只好胡亂的堆著,沒幾下,黑黑的方塊便堆滿了屏幕,游戲結束。
看著怏怏的舒雅淇,姚慎打趣道:“只這點水準哦,還談什么做大事情?”
舒雅淇撅著嘴道:“平時我都可以打爆機的,一般在網(wǎng)上是難找到對手,還不是你,把人家折騰得夠戧,弄得精神不濟。”
這句話經(jīng)不得思考,只要稍稍想歪點,就變成另一番含義,不過姚慎此時又怎能往一邊想?想到她是大病初愈不久,卻要通宵去照顧一個如爛泥的酒鬼,心中不免歉然,但又不好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只好謙然道:“真是難為你了。”
舒雅淇雖是一臉疲憊,但還是大大咧咧的道:“沒什么啦,不過以后得注意,如是再喝醉了,可不一定再有人照顧你哦。”
姚慎“恩”的應了一聲。
疏落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將舒雅淇嬌俏可愛的臉映襯得分外的動人。
低頭嗅著舒雅淇那淡淡的發(fā)香,姚慎不由又有些意動,忙收斂心神,問道:“你昨晚是怎么把我弄回來的,我這么大個子,你卻這么瘦小。”
舒雅淇打了個哈欠,道:“是叫那‘的士’師傅幫忙的,他說你重得象頭豬。”說罷,自己忍不住,倒先笑了。
姚慎不置可否的應了聲,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雅淇,上次讓你做的那個投票你做了嗎?怎樣了?”
舒雅淇有些奇怪,如是以往,姚慎肯定要纏將上來,但心里不愿去探究原因,道:“做了啦。”說著,用鼠標點開網(wǎng)頁,熟練的輸入一個網(wǎng)址,又道:“我是在網(wǎng)易建立的一個投票窗,那里人氣高,參與的人也確實不少,你自己看看滿不滿意。”
姚慎接過鼠標,在網(wǎng)頁上瀏覽了一下,終在左下角找到了自己所要的東西:您對中醫(yī)的印象?將投票結果逐一打開了去看投票結果:
(1)。中醫(yī)是我們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可惜臨床效果太慢,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束之高閣了。(投票數(shù):28716)
(2)。中醫(yī)與西醫(yī)各有所長,西醫(yī)治標治療急性病,中醫(yī)治本治療慢性病。(投票數(shù):56454)
(3)。中醫(yī)無論理論與實際效果都很好,可惜很多東西失傳了,現(xiàn)在的中醫(yī)太濫。(投票數(shù):47119)
(4)。中醫(yī)根本就是封建殘留,只是通過一些玄乎的理論來糊弄人。(投票數(shù):9128)
總共參與人:141417人次,其中認為中醫(yī)還過得去的第二選項約占39%、第三選項約占33%,認為中醫(yī)完全不行的第四選項占6%,認為中醫(yī)跟不上時代的第一選項約占21%。
現(xiàn)在上網(wǎng)的多半是年輕人,調(diào)查的對象是有點局限,但從這中間也可看出中醫(yī)今后的走向,畢竟這些年輕人以后也是要求醫(yī)問藥的。由上面的投票結果來看,中醫(yī)在這幫年輕人的印象中也不是太壞,如果支持中醫(yī)的只有6%,那要實現(xiàn)麻人旺的希望就渺茫了。其實,這幾天來住院的病人量的迅速增加,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這個調(diào)查的結果。
舒雅淇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做這調(diào)查做什么?”姚慎微笑道:“大概做個市場問卷,了解一下中醫(yī)的現(xiàn)狀。舒雅淇似懂非懂的道了聲“哦”。姚慎也不解釋,長身而起,道:“今天太陽真好。”舒雅淇掩嘴又打個哈欠,道:“正夏天的,太陽當然好了。”
下午姚慎到大內(nèi)科轉了一圈,見原本有些擁擠的走廊中早已沒了人,icu病房內(nèi)也空了出來,估計病人都幫了過去,臨出來時碰到當班的護士。那護士可能正做著治療,來去都是急匆匆的,抬頭見了姚慎,便問道:“姚主任,找你的病人吧?他們都搬過去了。王主任交代了,說是你下午來的話,就讓你到那邊看看。”姚慎笑著點頭,道了聲謝。
下午時分,來附一看病的病人要比上午時少上許多,醫(yī)院的大坪里冷冷清清的,偶見幾個身著白大褂的中年婦人背著步包一類的東西,在烈日下小跑著進入另一片陰涼中去。姚慎不疾不徐的走著,只是拿著一張報紙遮住頭上的陽光。這應該是麻人旺接通天地二橋之后的另一好處了,不管室外的溫度有多高,姚慎都感覺不到一絲熱意,如不是怕有驚世駭俗之嫌,姚慎連遮在頭上的那張報紙也不需要。這或許是麻人旺那濃烈的鬼陰之氣與自己徹底融合了的緣故,想到融合,姚慎心中一動,在緩步中凝神內(nèi)思,試圖去呼喚麻人旺,但依舊是沒有回應。
附一的住院部到外面的商務樓只二百來米的距離,姚慎不過是凝思片刻即已走到。
這商務樓坐落在動天路的旁邊,門前即是一街道,沿著街道往東走不過兩百米左右,即是一懸空高架的立交橋,立交橋的四面是徐梧市有名的幾個大超市;由于競爭較為激烈,這幾家超市內(nèi)的商品的價格就要較其他地方的超市要便宜一些,價美質(zhì)優(yōu),左近的市民,就連一些遠住在其他片區(qū)的市民也多喜到此購物。而沿著街道望西走不過兩里路,即可進入徐梧市內(nèi)唯一的天然公園小香山。在南北兩方雖沒有什么大的有名的超市公園之類的休閑購物中心,但街面道路寬敞,交通發(fā)達。這商務樓與中醫(yī)附一一般,實是處在徐梧市最繁華交通最方便的地段之一。
姚慎漫步到商務樓外面時,只見商務樓上已高掛了迎風飄揚的大紅條幅,上書著熱烈慶祝中醫(yī)附一白血病專科成立之類的話,而在商務樓的大門上早已掛好了白血病專科的牌匾,估計上午還舉行了熱鬧的剪彩儀式吧,在大門的四面還殘留著一些紅紙花絮。
姚慎信步走入一樓的大廳內(nèi)。大廳是按門診的形式布置的,在大廳里幾個診室里坐診的都是幾個中年醫(yī)生,面孔都不熟悉,估計是從醫(yī)院門診抽調(diào)過來的。化驗室藥房內(nèi)都已有人上班了,姚慎過去看了一下,除了一個年近五十的肥胖女人外,其他幾個都是實習生面孔。注射室內(nèi)的情況也是一樣,只有一個老年資的護士,另外兩個上班的也是實習生模樣,眉宇間帶著幾分緊張,又有幾分的興奮,一看就可斷定為菜鳥級別的。
上到二樓,姚慎沿著走廊在病房外溜了一圈,只見六十多張病床倒有三十多張有了病人,有幾個的面孔還比較陌生,估計除了從大內(nèi)科轉過來的那些病人外,上午還增加了幾個病人,當時便有心到辦公室去看是誰幫忙處理的病人,如果開了方子,那就得看看方子開得究竟正不正確了。
在辦公室里坐著的是謝菲與危克平,實習生就是312室的幾個難兄難弟,一堆人都勾著頭在看書,姚慎進來時,竟沒有一個人發(fā)覺,只是到了黃靖身后時,這小伙才似有所感覺一般抬頭,見是姚慎,忙招呼一聲道:“姚老師。”劉醫(yī)本、陳醫(yī)本幾個聽見招呼,忙也站起身來招呼道:“姚老師來了。”姚慎逐一點頭。望到危克平時,危醫(yī)生略有些不自然的道:“姚主任好。”姚慎含笑點頭,真誠的道:“危醫(yī)生來支持我了,謝謝。”最后對著謝菲說道:“謝菲,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支持我的。”謝菲淺淺的笑了一下,沒有出聲。姚慎也沒在意,問道:“謝醫(yī)生,新來了幾個病人吧,處理了沒有?”
謝菲起身從病歷架上抽出了四份病歷,道:“上午來了三個,下午來了一個。都已經(jīng)處理了。這幾個病人都處于第一次緩解期后,體質(zhì)都還可以,處理的方案與以前的舒雅淇時的一樣,你看看這中間有沒有什么不妥?”
謝菲在說到“舒雅淇”這幾個字時,語氣似乎有些加重,不過姚慎沒有注意分辨,只是把病歷接過來翻了翻,說道:“處理得很好,恩,方子開得也不錯。”回頭對黃靖劉醫(yī)本幾人道:“走,我們?nèi)タ纯床∪恕!?br/>
“38床的主要癥狀是什么?我們在問診的時候得知,他飲食是饑不欲食,二便是大便秘結,其他的,比如口干、渴而喜飲,以及夜寐多夢、盜汗等,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甚至我們在察看舌象的時候可以看見他的舌苔微膩,但我們還是要把他辨為陰虛,這是首要的,然后,我們從他的舌苔微膩、饑不欲食上可以了解到他的脾氣虛弱。”
今天是科室開張第一日,依姚慎的個性本是不想多說什么的,但這一幫手下的狀態(tài)可由不得他不說。
“現(xiàn)在病人的情況已擺在這里了,如是急性病,并且是那種不太嚴重的急性病,我們當然是盡量的在一個方子內(nèi)把病人的痛苦解決了,但現(xiàn)在病人是慢性病,而我們又是對脈象不太掌握了解的‘庸醫(yī)’,那我們當然就不能貪多求全,而是一個一個的解決,于是我們就得用上‘聯(lián)方’。”
“病人目前主要是‘不通’,這個不通是由于陰虛所導致,就算我們不能辨證為哪一個臟腑的陰虛,在這里,我們都有一個滋陰涼降而通便的方子,就是參赭鎮(zhèn)氣湯當然應該還有其他方子可以達到這個效果,但我們目前只要掌握這個方子的適用證。滋補了氣陰通了大便之后,就象抹去了鏡子上面的灰塵,我們能比較清楚的看清楚這個疾病的本相,我們發(fā)現(xiàn),他還是脾氣虛弱,于是我們就很自然的用上健脾而溫升的方藥。”
“記住,我們現(xiàn)在不要貪多求全,我們只要努力的先把這幾個方子的適用證掌握了,在臨床上能夠靈活運用了,然后再談其他。當然,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可以去細心的體會脈象,盡管不太準確,但我們也要嘗試著邁出這一步。”
“這就是我們目前學習的任務。”
說到這里,姚慎望著謝菲道:“謝醫(yī)生,你是這幾人當中最先接觸‘聯(lián)方’的,也是最了解‘聯(lián)方’的,目前我們熟手緊缺,這就需要我們幾個多辛苦一點了,還有你,危醫(yī)生。”說著對危克平點點頭。
謝菲貝齒輕咬,猶豫了一會,還是道:“姚大哥,我目前還沒有處方權,估計暫時還幫不上什么忙,我想我還是回內(nèi)科算了。這里有危醫(yī)生有小黃小劉他們幫你,應該差不多了吧。”話一說完,謝菲便把頭低下,不讓人看見她眼中泫然欲滴的淚珠。
危醫(yī)生微一錯愕。
而姚慎則有些莫名所以,又似有一種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