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總是在所難免的。安靜的沙漠也好，繁華的都市也罷，人都是一樣的，走在人山人海里也會寂寞?！?br/>     白衣的幽靈低聲訴著，聲音空靈，卻又有些沙啞。
    “穆茗，你之前告訴我，人長大以后就會勇敢了，再大的悲傷塞到心里都可以若無其事地走開?？蔀槭裁次宜麐尩木褪菚槟汶y過??！”江岸芷有些氣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藏在白色兜帽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即便纏著繃帶也能看到那面部肌肉的抖動。
    “你會好起來的，因?yàn)槟愫苈斆鳌６镭浭菬o藥可治的，尤其是像我這樣的蠢貨，所以我好不了。我不值得你留下眼淚?！?br/>     “你只要知道，這世界也許很糟很薄情，但是有人愛你。有人愛你便好，悲贍東西過去了，都是虛妄?！?br/>     “就連我這么糟糕的存在，都有人呵護(hù)著，你那么美，有什么好悲傷呢？”
    “要好好的。”穆茗把手從雪白的衣袖里探出，那被繃帶包裹著的手心亮起白色的微光。
    江岸芷的情緒突然變得平靜下來，爬上心頭的鈍痛也消失了。
    “不用擔(dān)心我，我不愛你了?！彼?，停頓了一會兒，把手縮回了袖子里，然后默默轉(zhuǎn)身離開了。他沒有回頭，只有那白色兜帽下的幽藍(lán)眼眸泛起柔和的漣漪。
    “嗨！好久不見?！币筠纪蝗惶顺鰜?，笑嘻嘻地看著他。
    “你該拿去的?！蹦萝坏厣斐鍪?。
    “哎呀呀，魔鬼的話你怎么能當(dāng)真呢？你的生命對我來一文不值！”殷藜調(diào)皮地笑著。
    “我謊了，你的生命對我來很有價(jià)值，但是我突然改變注意了。魔鬼的話不能全信，也不可以不信。”他做了一個(gè)浮夸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凸顯自己身為魔鬼的可怕之處，但是那模樣卻跟可怕一點(diǎn)也不沾邊，反而可愛至極。
    殷藜咳了咳，然后故作神秘地:“所以呢！我決定以后再拿走你的命！”
    “怎么樣？我是不是很大方?”他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
    穆茗沒有理會他，繞過他默默向前走去。
    “哎呀，孩子生悶氣了呀！這可怎么辦呢？我可不會哄孩子。”殷藜眨了眨眼睛，故作驚訝地在他身后喊著。穆茗沒有理會他，依然默默走著。
    “嘻嘻，孩子就是孩子?！币筠纪蝗粊砹伺d致，趕緊跟在他的身后。
    “不要跟著我了，你去找月華吧。”穆茗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他。
    殷藜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你在什么?”
    “你去找月華吧，我知道你喜歡她。你不是我，我們除了擁有相同的過去以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是獨(dú)立的個(gè)體，不屬于任何人，你就是你。你不是我的影子。”
    “你該有自己的選擇。我知道你喜歡月華?！蹦萝苷J(rèn)真地看著他，頓了頓，然后繼續(xù):“去找她吧，從我這里拿走那一半生命。然后好好地生活下去。穆茗已經(jīng)死了，但是殷藜沒櫻你明白嗎？殷藜，你大可不必憐憫我，拿走這一半生命，然后去找你的女孩吧?！?br/>     殷藜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了，又變成了那副冰冷傲慢的模樣。
    他一把掐住了穆茗的脖子。白色的繃帶下滲透出了血珠，將脖頸都染成了紅色。那被灼燒過未愈合的傷口再一次被撕裂。
    穆茗痛苦地呻吟著，脖子上似乎有數(shù)把剪刀裁剪著他脆弱的皮膚，喉嚨里像漏著風(fēng)。
    “很疼，對吧？”殷藜松開了他的手，一把將穆茗推在地上，然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若是我拿走了你剩下的生命，你承受的痛苦會遠(yuǎn)勝現(xiàn)在千百倍。既然會痛苦，為什么還要這樣呢？”
    “一個(gè)人痛苦，總比兩個(gè)人都要勉強(qiáng)要好?！蹦萝人灾?，伸出了手捂住了脖頸，血很快就染紅了他的手掌。
    他艱難地站起身，直視著殷藜那猩紅的眼眸，很認(rèn)真地:“你聽著，我現(xiàn)在就像是燃燒過的殘?jiān)?，什么用都沒有了。如果能發(fā)揮出最后一絲余溫，那便再好不過了。你知道，這一半生命對我而言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但是你有了它，就可以有一個(gè)全新的開始。所以我甘愿把它給你?！?br/>     “我不是因?yàn)榭蓱z你。而是因?yàn)槲以诤跄?。這個(gè)世界上，所有對我好的人，關(guān)心過我的人，我都在乎?！?br/>     “我們有著相同的過去，你好好地活著，讓這份生命開花結(jié)果。也相當(dāng)于我的生命得到了延續(xù)。這世界上就有了一個(gè)人記得我?！?br/>     “我這些，你明白的吧？我不怨你！”穆茗著，又劇烈咳嗽了幾聲。喉嚨里又被粘稠的鮮血填滿，嘴角溢出血沫。
    “我很自私的，我為了拿走你的那一半生命，讓你的姐姐那么痛苦。你就不恨我嗎？”殷藜微笑看著他，淺淺的酒窩配上那帶著一絲粉色紅暈的桃花眼顯得魅惑力十足。
    “當(dāng)然會恨?？墒清e(cuò)誤的源頭在我。沒有我，也就沒有你。”穆茗抹去了嘴角的血漬，有些疲憊地站直了身體。
    “況且，你也很自責(zé)對吧？因?yàn)槲抑滥阋埠芟矚g姐姐?！蹦萝斐隽硪恢晃慈狙氖终圃谒^上摸了摸。
    “我沒有姐姐！穆紫薰和洛汀蘭都是你的姐姐！不是我的！”殷藜恨恨地道，然后甩開他的手掌。
    “沒關(guān)系，你還有月華，她是屬于你一個(gè)饒。我的命也是你的，你想要，隨時(shí)都可以來拿。”穆茗微笑著完，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胸口，那里又開始刺痛了。
    “月華……她喜歡的是蘇茗，也就是最初的那個(gè)你，不是我?！币筠伎酀氐?。
    “蘇茗是我們共同的過去，你也是蘇茗長大以后的樣子。她過去喜歡的是最初的你，現(xiàn)在喜歡的是現(xiàn)在的你。”穆茗輕聲安慰著他。那沙啞的嗓音不管多么難聽，只要一溫柔起來就能讓人忍不住為之著迷。
    殷藜的心神劇烈一震，那猩紅的眼眸開始泛起陣陣漣漪。他沒有再話，只是眼神復(fù)雜地看了一眼穆茗，然后揮了揮紅色的衣袖，化成了飄飛的曼珠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