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體貼的外公外婆,禾洛得以昏天暗地的睡了兩日。當(dāng)她終于睡飽,精神熠熠的去給紀(jì)綱趙氏請(qǐng)安的時(shí)候,兩個(gè)老人面上都是揶揄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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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終于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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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臉一紅,嗔怪著不言語(yǔ),倒是趙氏主動(dòng)替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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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底女孩子家家,比不得男兒,這些日子,辛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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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jì)綱招手讓禾洛過去,不問學(xué)業(yè)只問生活,問這段日子過的可好,書院里的同學(xué)怎樣,錢是不是夠花……平淡的問話卻讓她從心底感受到了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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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切都好。也沒受什么委屈。”乖巧的回話,又不經(jīng)意的扯了扯裙子。眼尖的趙氏注意到她這舉動(dòng),不由嘆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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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明明是嬌滴滴的女孩兒,卻要扮做男子在書院讀書。滿兒雖然嘴里不說,心里還是有些怪責(z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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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連連搖頭,“只是穿男裝而已,沒什么關(guān)系。而且書院里的同窗皆為男子,心胸開闊,對(duì)我也諸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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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氏稍有安慰,仍是有些耿耿于懷,“話雖如此,到底多有不便。”她沉吟了一會(huì)兒,轉(zhuǎn)頭看紀(jì)綱,“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當(dāng)日主君隨口一言,我們便巴巴的把兩個(gè)孩子送去,只怕主君根本不知道小滿兒是女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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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紀(jì)綱沒有說話,卻是緊鎖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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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滿兒現(xiàn)在年紀(jì)尚小,可再過兩年就瞞不住了。”趙氏上下打量了禾洛一番,“雖然是在書院清凈之地,到底是跟男子同窗上學(xué),對(duì)她名譽(y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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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自己倒沒覺得有什么,這些古人都是守禮的,饒是再親近,也無(wú)非拉拉手。只是她也沒忘記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這事傳出去始終不是太好聽,若能有解決途徑那是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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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一直覺得不妥。”紀(jì)綱終于開口,“主君那邊還是你請(qǐng)人去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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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這才知道原來(lái)趙氏也是皇族后裔,只是與當(dāng)今主君一脈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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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下正是年假,各人都忙著過年,這時(shí)節(jié)找人幫忙多有不便,紀(jì)綱夫妻暫且商定,待過了正月,再托人去探探口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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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去看看你舅母吧。”趙氏和藹的笑笑,“記得早點(diǎn)回去,我派人給你們量身做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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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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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盡管已是冬季,青園仍是綠意盎然,那是常青的松與碧綠的竹,也并不枯燥,因?yàn)檫€有茶花與臘梅競(jìng)相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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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shí)候茶花不叫茶花,叫曼佗羅,與毒品曼陀羅一字之差,品性卻是差之千里。曼陀羅花朵碩大而艷麗,全株有劇毒,可入藥也可做麻藥,只是若到了心術(shù)不正的人手里,便是世人恨極的毒品。而茶花,裊裊亭亭,花瓣圓潤(rùn),氣味芬芳,謙虛高潔,乃大戶常植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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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走進(jìn)青園,尚沒有仔細(xì)欣賞園中風(fēng)景,就先看到了茶花前那一抹青綠身影,挺著大肚子的,可不是青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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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嵐此時(shí)已有八個(gè)多月身孕了。撇開大肚子不說,身子也浮腫起來(lái),所以看著竟是胖了不少,只是那一臉溫順的微笑,讓禾洛看著就心平氣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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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姑——咦,風(fēng)暖你也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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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從另一邊探出身子來(lái),“我一早來(lái)看姑姑了,是你懶,只知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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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面上一哂,很快將話題繞過去,“姑姑,你想我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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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嵐低頭,有些困難的拍拍禾洛肩膀,“自然是想的,怎么樣,在那邊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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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很好,同學(xué)們對(duì)我也不錯(cuò)。”禾洛仰著頭,眼睛忽閃忽閃,“姑姑,這段時(shí)間我可是學(xué)了不少東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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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那就好。我近日越感身子重,不然定好好考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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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拉著青嵐衣袖,“還是小表弟更重要!姑姑快坐吧,站久了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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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著青嵐慢慢往亭中走,然后早伺候在旁的小丫鬟上前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坐下。青嵐舒了口氣,左手仍撐著腰,“剛才風(fēng)暖可是要問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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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姑姑可知道天機(jī)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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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眉頭一皺,有些不滿的看看風(fēng)暖,青嵐年紀(jì)這樣輕,又是蜀地過來(lái)的,未必知道吧。做什么拿這個(gè)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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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機(jī)宮?似乎哪里聽過。”誰(shuí)知青嵐竟是一臉沉思的模樣,把個(gè)風(fēng)暖興奮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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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姑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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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嵐很是費(fèi)勁的想了一會(huì)兒,終還是無(wú)奈的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笑道,“近段日子似乎記憶力也差了許多,竟是想不起了呢。”見風(fēng)暖一臉失望,她于心不忍,“那是個(gè)什么地方?不然我問問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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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wú)非是傳說中的神秘——額,門派吧。”禾洛思索了一會(huì)兒,還是用了“門派”一詞,“聽說是太耶開朝便在的,藏書豐富,風(fēng)暖就惦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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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嵐一臉“原來(lái)如此”的表情,“我雖記不得了,想來(lái)公公婆婆當(dāng)是知道的,何不去問他們?”頓了頓,她又補(bǔ)充道,“只是傳聞中的東西,也不知道真假。風(fēng)暖別太在意了。萬(wàn)一是虛的,徒然勞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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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笑過,又陪著青嵐聊天,好一會(huì)兒才跟風(fēng)暖一起告辭離去。回了橫蕪院,裁縫已經(jīng)在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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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新年做新衣,那不過是窮苦孩子的盼頭,但凡是小康水平以上的,誰(shuí)家一年到頭沒十幾二十件的新衣裳?便是禾洛,只在府里呆了不長(zhǎng)的時(shí)間,除了剛來(lái)時(shí)做的那七八套,加上去書院前特意做的男裝,加起來(lái)也不下于數(shù)十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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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慈眉善目的老嬤嬤,恭敬的在堂中等候,見到禾洛二人便請(qǐng)安伺候,又是量腰又是量長(zhǎng)的,口中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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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小姐真真是個(gè)美人胚子,瞧這皮膚白嫩的,穿什么顏色都好看……小少爺也是個(gè)俊朗的,這身寶藍(lán)的袍子做出來(lái),保管精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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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幾個(gè)丫鬟,手里捧著布,竟是各種花樣顏色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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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跟早在屋里的花尋卉姿一交耳,禾洛便知曉原來(lái)這些嬤嬤丫鬟都是天衣坊的,天衣坊可是舉國(guó)聞名的大衣坊,所用布料無(wú)不是精品,手工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想而知,請(qǐng)她們做身衣服,這價(jià)錢也是不會(huì)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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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卷的布帶著多有不便,老身就挑了些布樣過來(lái),小少爺小小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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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許久不穿女裝的禾洛。當(dāng)下禾洛便挑了桃紅水紋的、粉藍(lán)繡花的、鵝黃素色的幾樣,打算做春裝,得了桑梓提醒,又補(bǔ)挑了大紅的布正月里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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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滿意的挑完布,禾洛轉(zhuǎn)眼又愁眉苦臉,“做了好看的新衣裳,還不知能穿幾日呢。”春天剛到,她又得去書院念書,還不是得穿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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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全權(quán)由桑梓做主,還不忘囑咐給禾洛也做幾身男裝,“穿的跟花蝴蝶似的,也不見得就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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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小子怎么竟跟自己作對(duì),禾洛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風(fēng)暖索性避到暖間看書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