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尉遲和鳶也留在老宅過夜。
老宅有尉遲的房間,鳶也洗了澡出來,尉遲已經將阿庭哄睡下,剛好進門,兩人目光相對,鳶也先轉開了,擦著頭發要走。
尉遲將唇抿成一條直線,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沉聲道:“檸惜已經去世十年,你一定要為了一個去世十年的人跟我吵架?”
從昨晚到現在,私下相處時,她總是淡淡的。
鳶也只說:“我沒有跟你吵架,平時下班回家,我第一件事不就是卸妝洗澡?我只是想要輕輕松松干干凈凈躺在床上。”
他說這個,她回答那個,尉遲深深將她看定。
其實,鳶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什么心情合適?
理智告訴她,那是一個去世十年的人,對她構不成威脅,李幼安本就是存著分離她和尉遲的心思來的,說的話三分可信度都沒有,因為她的話跟尉遲吵架,不應該。
可是理智之外還有情感。
情感上她膈應李幼安那句“互相利用的婚姻”,膈應李幼安那句“一定沒有忘記我姐姐”,膈應李幼安那句“娶你是因為阿庭”,尉遲又不肯跟她說明白,一副諱莫如深的態度,仿佛那是他不能觸碰的地方——叫她怎么能不膈應?
理智和情感在她心中拉扯,她堪堪維持住平衡,既無法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也不會大吵大鬧,就是這樣淡淡。
片刻后,尉遲終于松開手,進了浴室。
鳶也拿了吹風筒,吹干頭發。
吹風機的噪音沙沙,入耳反而讓她的思緒更加清晰。
當初她和顧久討論,說過雖然尉家和白家門不當戶不對,但尉遲是什么人,只要他想娶,誰又能阻攔?他為什么既要白清卿生下孩子,又沒有娶她進門?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終于從李幼安口中知道了真相。
原來是她不準。
她不準,他就不娶,他真的是想替李檸惜保留著尉太太的位置么?
頭發干了,她關掉吹風機,站在落地燈前,神色不明。
……
“先生,夜里寒氣重,早點休息吧。”
城市的另一邊,男人坐在窗邊的搖椅上已經一個晚上了,膝蓋上蓋著毯子,但看著還是很冷,安娜終于忍不住提醒。
蘇星邑握著手機,按亮屏幕,時間是23:57。
又過了一會兒,是23:58。
點開微信,界面干凈。
他不喜無意義的打擾,規矩人盡皆知,哪怕是除夕夜,也沒有人敢給他發拜年信息,手機一晚上都是安靜的。
時間終于還是跳到23:59。
除夕就要過了。
蘇星邑垂下眸子,掀開毯子,上樓休息。
安娜沉默跟在他身后,送他上樓。
邁上一個樓梯時,忽然,叮咚一聲,有新消息。
蘇星邑頓了一頓。
安娜莫名覺得,他等這條消息很久了,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馬上看,而是繼續穩步上樓,輕咳幾聲。
到了臥室門口,安娜就沒有再進了,道了聲晚安,便關上門。
蘇星邑將手機放在柜子上,脫去外套搭在沙發上,換了睡衣,洗了手,躺上-床,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才空出一點時間,隨便看看手機。
微信圖標角有個紅色的“1”。
來自鳶也。
——新年快樂!正月初一,一年伊始,我是不是今年第一個給你發信息的?我是不是第一個跟你說新年好的人?!
發信息的時間,是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