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媽,你們在干什么？”</br>　　小澈茫然地抬頭。</br>　　孟暖在桌下狠狠地踩了季川一腳，微笑道：“沒事?！?lt;/br>　　季川拿起賬單去買單，孟暖幫小澈整理好衣服,牽著他去門口等。</br>　　晚上的氣溫更低了些，沒有太陽,風吹過，連空氣都是冷的。孟暖摸了摸小澈的臉：“寶寶,冷不冷？”</br>　　小澈搖搖頭。</br>　　她還是覺得摸著有些涼,低下頭，半蹲著把脖子上的圍巾拆了繞在他的小脖子邊，小團子變成了小粽子。</br>　　小澈鼓鼓的，一雙眼睛亮亮的：“干媽，你沒有了?！?lt;/br>　　“我是大人，不用，”孟暖捏著他的小手指：“看看干爹把車開過來了沒有？”</br>　　小澈聽話地找了一圈，最后指著另一邊：“干爹?！?lt;/br>　　孟暖順著他的指向看去,眼角陡然一抽。</br>　　陰影里，只見一個女人拉著季川的袖子在說什么，雖聽不見，但從表情來看,必然不是普通的寒暄。</br>　　季川背對著他們,任由女人拉著袖角,不算冷淡也不夠親切。</br>　　認識得久了，孟暖幾乎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含笑的,眼眸里的溫柔足以讓人陷進去，甚至還會具有紳士風度的提醒一句“風大，小姐擔心感冒了”。</br>　　但也一定絕沒有想脫外套給美人的心思,只不過是他想抽身的推辭，婉轉，不冷淡。</br>　　雪粒子點點的落下。</br>　　孟暖抿唇看了半會，這花蝴蝶到底還想逗留多久？</br>　　她都快成冰棍了。</br>　　要是美人實在熱情，她也不介意幫他一把。</br>　　孟暖低下頭，揉著小澈毛茸茸的腦袋：“寶寶能不能幫干媽一下呀？”</br>　　小澈點點頭，臉頰上被捂得紅紅的，聽完孟暖的話，挪著步子，小企鵝似地跑到季川身邊。</br>　　季川俯身把他抱起來。</br>　　女人面色一頓：“好可愛的小朋友，季先生這是你……？”</br>　　小澈奶聲奶氣地叫著季川：“媽媽在等我們呢。”</br>　　“……”</br>　　“爸爸，”他會說的話還不多，慢慢的拖著小腔調：“……好冷，媽媽手凍凍。”</br>　　女人神情復雜地看到門口處站的孟暖，小姑娘脖頸瘦削，穿著淡紫色的毛衣，站在臺階上，很乖巧的模樣。</br>　　季川皺了下眉。</br>　　小澈繼續道：“妹妹也會冷的，爸爸。”</br>　　女人：“……妹妹？”</br>　　這不就只站著她一個人嗎？莫非……</br>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暖的小腹，毛衣是松垮的款式，倒遮掩得極好。</br>　　“對呀，”小澈趴在季川身上，想了想又道：“弟弟也冷?！?lt;/br>　　女人仍不太相信，季川花名在外，要是真有從良的這一天，不應該是鬧得滿堂轟動嗎，怎么不聲不響地就多了個小奶娃，三歲的年紀，不應該掩藏得如此好。</br>　　季川卻沒反駁，朝女人頷首著，便抱著小澈往回走：“那我們快點回家。”</br>　　小澈滿意了，甜甜的笑著：“好。”</br>　　女人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一家三口”上了車，求證似地問著小姐妹：【季老板已經有寶寶了？】</br>　　小姐妹：【哪能啊，昨兒我還在酒吧看他和一模特喝酒，手指可干凈得呢?！?lt;/br>　　也是，她也沒看到鉆戒。</br>　　于是，另一個念頭油然而生，女人想著孟暖那張恬靜的臉和那小朋友，不可思議地問道：【季老板現在連……單親媽媽這款都不放過了？】</br>　　“嘖，等等人家都以為我禽獸不如到連孩子媽都不放過了?！?lt;/br>　　“這不剛好為你拓寬新線路？”</br>　　窗外雪下得更大些，小澈趴在車窗玻璃橋，數著簌簌墜下的雪粒子，還沒數到多少，就犯困的躺在孟暖腿上睡著了。</br>　　季川這才咬牙道：“新線路？你真當我是鴨？”</br>　　“季老板這姿色，”孟暖慢悠悠的：“當鴨太可惜了，怎么也算是個牛郎吧。”</br>　　這有什么區別。</br>　　“怎么，你有想法了？”</br>　　“我可不敢點。”</br>　　等著紅綠燈的間隙，季川從后視鏡里窺探了孟暖一眼，自小就浪蕩，吃醋耍性子的女孩子的模樣自然見識不少，眉毛一蹩，都能分辨出是什么性子。</br>　　季川輕聲道：“孟暖，你生氣了？”</br>　　她涼涼的：“沒有。”</br>　　他難得解釋：“你放心，我再怎么都不會在干兒子面前?！?lt;/br>　　“……別貼寶寶，”孟暖攏著小澈的圍巾。</br>　　“還說沒生氣？”</br>　　孟暖低下頭，氣鼓鼓地不看他，指尖輕陷在掌心里，氣自己沒來由生出的小心思，但更不喜被他挑破，憋了一路，她抬頭悶悶的：“天氣太冷了！”</br>　　季川：“？”</br>　　“這么冷的天氣，”她不悅地皺眉，讓整張臉本身的乖巧沖散了些，變得更加鮮活了些：“你聊這么久的天，凍壞我和小澈了怎么辦？”</br>　　季川無奈，他知道她怕冷，卻沒想到能怕成這樣。左右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倒像是他在故意拖延在害她似的。</br>　　車子開到了洋樓房外。林徹和江櫻正站在大門處，牽著小可等著他們開過來，車燈昏黃，隔絕了一路外頭的寒風，重新打開門，還真讓她打起了寒顫。</br>　　江櫻打開后座，小心地把小澈抱起來。小可認得孟暖，搖著尾巴想上來和她玩，被林徹拉住狗繩給扯了回來。</br>　　小澈懵然地半睜開眼。</br>　　江櫻柔聲道：“寶寶和干媽，干爹說再見。”</br>　　“……”他模糊地看著季川，小聲道：“爸爸?！?lt;/br>　　林徹：“……傻兒子，你看誰？”</br>　　小澈又眨眨眼，盯著孟暖：“媽媽，拜拜。”</br>　　“你們倆，”林徹冷笑：“野心還挺大的?！?lt;/br>　　江櫻揉揉兒子的頭，不忘低下頭來叮囑季川：“順便麻煩你，幫我把暖暖送回家吧，地址在新湖……”</br>　　“我知道，”季川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br>　　江櫻疑惑：“你這都知道了？”</br>　　見他連導航都不用開，看著像是去過，聯想到兩人之前的種種，江櫻露出笑容：“嗯好?！?lt;/br>　　林徹：“少打我傻兒子的主意，可以自己生。”</br>　　孟暖：“?！?lt;/br>　　她語塞，頂著江櫻意味不明的眼神縮回車上去。</br>　　季川倒是神色自若，很配合地把她送到單元樓下，這會倒沒胡攪蠻纏地要上樓喝咖啡，看著孟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br>　　“等等，”他忽的叫住她。</br>　　孟暖走回幾步，停在他的車窗邊，等著他的下一句。</br>　　季川倏然降下車窗，把手從里頭伸出，極快地扣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腕，手指再往下，十指相扣似地輕握住了她一會。</br>　　孟暖瞪圓了眼睛，被他的浪蕩給嚇到，剛要甩開，季川恰好收回了手，玩世不恭地道：“不是說凍壞了？我看你手也沒那么冷?！?lt;/br>　　“……”</br>　　“身不冷，”他懶散道:“心冷？要我抱抱么。”</br>　　孟暖：“……”</br>　　他好整以暇地摘下自己的圍巾，丟給她，在孟暖要上前來打他前，將車窗升上，英俊的笑臉分外欠揍：“你先用著，下次再抱。”</br>　　孟暖：“滾！”</br>　　*</br>　　她抱著圍巾回家，照例把它掛在衣柜里，和早上的外套，帽子放在一起。</br>　　一天不到，就差湊齊一套男人的衣服了。</br>　　孟暖盯著這一身，琢磨著季川最后說的話，這么長時間來，她有意躲避，卻還是沒修煉出一顆對他免疫的心。</br>　　方才是……又心動了吧。</br>　　這不是好兆頭，幾年了，反復壓抑到現在，不能功虧一簣。</br>　　孟暖覺得是這段時間太閑了，家里人沒給她找相親，又是剛辭了研究所的工作，只接些零散的翻譯活。</br>　　怎么分析，都覺得急需一個新鮮男人來補救一下。</br>　　她刷著牙，在家族群里發了個表情包進去：【親愛的長輩們，最近手里有優質的男嘉賓嗎？】</br>　　最先冒泡的是家里的表弟表妹們：</br>　　【表姐優秀啊，別人都是躲相親，你倒是迎男而上?！?lt;/br>　　【春天還沒來，表姐又又又開始了？】</br>　　【姐姐，我學校里倒是有不錯的男同學hhh】</br>　　過了會，舅媽才上線：【暖暖啊，去年我可是給你找了五個，已經用盡了我在帝都的資源。不都被你攪了嗎，沒了。別怕】</br>　　外婆：【乖寶別怕，外婆過兩天去看你噢。】</br>　　孟媽媽也道：【不止舅媽家，你姑她們能找的也都用盡了。你這好端端的，怎么又開始了？】</br>　　身為校長的孟爸爸嚴肅地在群里道：【女兒，懂得開始考慮婚姻大事雖值得表揚，但切記要潔身自愛，矜持，不可胡鬧對待。你要相信你若盛開，清風自來?！?lt;/br>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世上好男兒多的是，總有合適你的。還記得你小時候，我帶你翻看的古典集嗎，自古都是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br>　　【孟暖：爸，我困了。再見。】</br>　　看來老法子用相親轉移注意力也行不通了，從畢業開始，孟暖陸續見過不少男人，但成功的幾率慘得可怕，剩下的兩三個可發展的苗頭最后不知怎的又被掐掉。</br>　　——都是季川搞得鬼！</br>　　他竟然每次都能言之鑿鑿地告訴她，每個對象最致命的缺點，能翻出資料告訴她，某某在澳門剛輸了一大筆錢，另一個又有一個多年難纏的前女友……</br>　　孟暖郁悶得睡不著。</br>　　天底下怎么會有如此無賴的男人？她是真沒見過這樣的。</br>　　在床上躺了會，手機里自動的彈出了QQ信息，辭職之后，沒了公事，她極少上去查看信息，孟暖百無聊賴地把新聞的小紅點挨個消掉后，看到了壓在最下的班級群通知。</br>　　高中畢業后，班上有接近一半的同學都考到帝都來，同校的也不少，時不時就會組織見上一面。</br>　　最新的群通知是在周末，地點是一家日料店。</br>　　能去的照舊在群上說了聲，孟暖截了個圖去問江櫻，江櫻自然對聚會沒什么興趣，最后還是她一人報了名。</br>　　“暖暖，你怎么突然想去班聚了？”江櫻問道，畢業這么久，她們兩個都沒參加過一次。</br>　　孟暖也不瞞她：“我們班上以前還是有帥哥的，說不定再次見面還能發展發展呢？”</br>　　江櫻對她如此□□的目的為之一愣：“……就為這？”</br>　　“是呀，”她已經動手翻著衣柜，找漂亮的裙子。</br>　　“我還以為你和季川，”江櫻輕聲道：“能成呢。”</br>　　孟暖視線在衣柜另一邊上的男款外套掠過，聞言慢慢道：“……要能成也早成了吧?！?lt;/br>　　江櫻也不好替她做決定，只能幫她選了幾件合適的裙子，后天就是周六，她人雖沒去，但怕孟暖一個人受了冷落，還是時不時地看著群里的消息。</br>　　“聚會是不是會喝酒啊？”她開始愁了：“日本的酒也挺燒的，暖暖酒量就這么點?！?lt;/br>　　“她雖然保證戒酒，但那種場面肯定多少都得喝。”</br>　　“要是又耍酒瘋了怎么辦？”</br>　　“不然我還是去一下吧。”</br>　　林徹面無表情地聽著江櫻的碎碎念，一直沒接話。見她真想從床上起身外出，才抬手把她拉回來，拿出手機。</br>　　“你這小身板，也背不動她，不然還是老辦法。”</br>　　江櫻疑惑：“找季川？他肯嗎？”</br>　　林徹：“給你看個魔法?！?lt;/br>　　他拿過江櫻的手機，保存了群里班聚里觥籌交錯的小視頻，發到了朋友圈上。</br>　　不出三秒，江櫻的手機振了振。</br>　　她看著出現的未接來電的名字，還真準點得跟魔術效果似的。</br>　　“嫂子，”季川問道：“你沒和暖暖一起嗎？”</br>　　江櫻：“沒，正擔心她呢，想著要不要去接她。”</br>　　“大冷天的，”他慢慢道：“嫂子你就不用麻煩了，你發個定位給我，我去接就行?！?lt;/br>　　果然……</br>　　還真如他所料。</br>　　江櫻沒推辭，直接在微信發了地址過去。孟暖的后路找好后，她開始猜：“徹徹，暖暖和季川最后真會在一起嗎?！?lt;/br>　　“這得看他們自己?！?lt;/br>　　“不然我們來賭一下。”</br>　　“賭注？”林徹側過頭來。</br>　　她神秘地蹭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喃喃了幾個字，就見他的眼底有了絲笑意：“好，聽你的。”</br>　　……</br>　　……</br>　　孟暖的確是有些犯難的。</br>　　日式的榻榻米，后頭的屏風處畫著高雅的花圖，包間滿座，一瓶清酒從頭倒到尾，就算她刻意避開，還是領了杯滿滿的。</br>　　要喝酒就算了，偏偏——</br>　　她余光瞥向前方的初戀臉，恰好和他對視上，初戀整張臉都繃住，毫不停頓地扭過頭，一副絕對不會再讓你有任何幻想的模樣。</br>　　“………”</br>　　唉，你都有女朋友了還往這兒湊什么呀。</br>　　孟暖心塞。</br>　　當事人如此尷尬，其他人則看著熱鬧不嫌事大：“暖暖啊，小賀現在的小女朋友正好是你們外語學院的，看來你倆還挺是有緣的。”</br>　　“就上回那女孩嗎，我見過，挺漂亮的。當然還是我們暖暖更可愛點，現在也有男朋友了吧？”</br>　　孟暖：“……”</br>　　她只是想來借此轉移注意力，怎么這群臭直男眼力價還不如季川？</br>　　她沉默地沒搭腔，眾人明白過來，紛紛道：“不會吧，我們小千金還沒被人追到手？當初，小賀可是頂著巨大的壓力才撬到校長墻角，可惜了?！?lt;/br>　　初戀看著她的目光里也一陣唏噓。</br>　　孟暖才不認為他是想起往事對她余情未了，這沒用的男人在得知和她早戀發現可能會被記過后，可是第二天就揚言自己要專心學習考清華，然后就把她給甩了。</br>　　果然，他下一秒就警告道：“我女朋友一會就過來，你們悠著點?！?lt;/br>　　“我們懂，一定不會在她面前提小孟是你前女友的事，嘿嘿嘿！”</br>　　“什么前女友？”</br>　　屏風后的包間門不知何時被人推開，女生嬌滴滴的嗓音在屋內響起，看向孟暖：“怎么回事?。俊?lt;/br>　　孟暖望著手里的清酒，心想不如還是一杯下去倒頭睡過去算了qwq</br>　　她愣愣地看清了這位小學妹，前幾天在早餐店里只聽得聲音，現在看也是長相不錯的，難怪初戀會讓她過來。</br>　　孟暖心酸酸的，總覺得自己今晚純粹是來恰檸檬恰飽的，眾人看戲的目光又不能讓她立刻走人，否則在他們心里估計又是一出“校園意難忘”……正走神著，剛好看到女生后邊跟著進來的一抹熟悉的身影。</br>　　孟暖彎唇一笑：“親愛的?。。　?lt;/br>　　“……”</br>　　突如其來的肉麻差點嚇死人，季川走進來時，還在想著如何編造一個好點的借口，衣角處就黏上了一只手，孟暖已經走到他身邊，怕他不配合似的道：“你終于來了！”</br>　　季川蹩眉，孟暖今天是特意打扮過的，穿著紅色的絲絨裙，脖頸處是柔紗的布料，領口里有一根黑色的小細繩，繞著一個漂亮的蝴蝶結。</br>　　紅色的裙擺剛好在膝蓋上，搭配著小短靴，淺色的長發也編成兩個小花苞，松軟地垂在耳邊，襯得耳釘上的珍珠愈發白亮。</br>　　他收了臉色，孟暖如此派頭也只在相親局上露過，現在卻是更用心了點。</br>　　季川不動聲色地看著所謂的初戀。</br>　　孟暖借機湊在他耳邊，叮囑他：“你待會就假裝是我男朋友，和我親密一點，不要露餡了?！?lt;/br>　　季川與她耳語：“不要?！?lt;/br>　　有人也出聲道：“這位就是我們暖暖的男朋友？”</br>　　他隨意地搖了搖頭。</br>　　“……”</br>　　孟暖無聲地磨牙。</br>　　初戀和女友站在一邊，見此場景，女孩微微露出笑容，她一眼就認出了季川曾出現過在粥店里，如今又緊跟著她現身，雖然不至于自以為是到認為這樣的男人看上她了，但也總不樂意讓這位前女友落得上風。</br>　　季川剛轉過頭去，就感覺到孟暖暗戳戳地掐住了他的后腰。</br>　　他不陰不陽地補充：“我對暖暖還在追求中，一直還差個正式的告白，擔不起這個名頭。”</br>　　接著，他又俯身，繼續和她低聲道：“怎么個親密法？把你公主抱起來旋轉還是我現在跪地表白？”</br>　　孟暖：“這不是你擅長的嗎？”</br>　　季川：“別冤枉人。”</br>　　“快來坐，別說悄悄話了，”眾人招呼著他們過來。</br>　　季川和孟暖依舊是在初戀對面坐下。</br>　　初戀頗有深意道：“追了多久？”</br>　　季川懶得看他：“關你屁事?！?lt;/br>　　“……”第一句話□□味就這么濃，女孩摸了摸頭發道：“沒什么意思，小賀哥哥只是覺得你和學姐看起來……更像是認識來救場的朋友。”</br>　　“救場？”季川重復著這兩個詞，瞥向她：“這有為難你的了？”</br>　　孟暖：“也沒什么，就是之前我和你說過的前男友，現在似乎還對我念念不忘呢。”</br>　　初戀：“？”</br>　　“這不，”她眼睛亮亮的看著女孩：“找現任都要按我的條件來找?！?lt;/br>　　女孩：“？？”</br>　　好大的臉，竟然覺得自己是個白月光？！</br>　　季川恍然大悟，淡然道：“可惜，你沒機會了?！?lt;/br>　　初戀無言，想要解釋什么，卻見兩人自顧自說完話，全然不管他們這對的死活，繼續如膠似膝地坐在一起，季川夾起一塊壽司，小心地喂給孟暖吃。</br>　　孟暖輕輕地抿起唇角。</br>　　季川不滿意了：“你這是什么表情？被我喂一口就這么難以下咽嗎？”</br>　　孟暖一言難盡地道：“我是想咽，可你倒是少放點芥末啊！?。　?lt;/br>　　季川：“哦，原來是我不夠了解你?！?lt;/br>　　孟暖：“？”</br>　　季川：“……不然我去向初戀請教請教？”</br>　　“畢竟人都把你當是白月光了，”他陰陽怪氣到極點。</br>　　“什么白月光？我瞎吹的，藍月亮有效殺菌還差不多。”</br>　　兩人暗暗的互動，落在周圍人眼里更像是在親密地耳語廝磨，其中有人福至心靈道：“對了，暖暖，你旁邊這位不是剛說差你一個告白嗎？”</br>　　孟暖被指名道姓得點了一晚，此刻眼皮突突直跳。</br>　　“那不如，就現在吧。”</br>　　告白？</br>　　別說季川了，孟暖自己都開始無措起來。倒不是不敢聽，而是她懷疑他有沒有這個技能……</br>　　畢竟他一直都是被勾搭的那方。</br>　　季川垂著頭，慢條斯理地將蝦殼剝開，放進她的碟子里，再拿起濕巾慢慢的將手指擦干凈，耳邊的起哄聲像拼圖碎片，拼拼湊湊的，又是另外一個畫面。</br>　　他竟然能記得幾年前，她是穿著粉色的馬卡龍針織衫，里面是一條白色的抹胸裙子，漂亮又可愛地站在他的面前。</br>　　臉蛋羞澀得像顆桃，稍微捏一捏都能出汁。</br>　　幾乎能預感到她要說什么，那些反復的情，愛的說辭反復組合，已經從很多人的嘴里聽過，不算新鮮了。</br>　　但被她叫住時，他還是下意識地停下。</br>　　在他幾乎是鼓勵的眼神里，她才開口：“我昨晚做了一個夢。”</br>　　“夢見我們在一起了，我帶你去蹦極。”</br>　　“……”</br>　　“你很害怕，我硬拖著你。還跟你說，你要是不敢，我就賴你一輩子了。結果你二話不說直接跳下去了。”</br>　　“原來在恐懼面前，你只是更害怕和我在一起。”</br>　　分明是無厘頭的話，季川卻在一瞬間感受到了她的失落，她三言兩語地說完，卻沒結束，抬眸定定地看著他：“可夢都是反的?！?lt;/br>　　“就算如此，我也依然喜歡你?！?lt;/br>　　*</br>　　“我喜歡你?！?lt;/br>　　他終于開口了。</br>　　氣氛從熱鬧變為安靜，孟暖剛想出聲轉移話頭，在聽到第一句的瞬間，大腦失去了判斷力。</br>　　“怎么可能會不喜歡你?？偸菗哪愠蕴?，所以才會出現，如果不喜歡你，就不會偷偷關注你的微博，你難過會想怎么辦，你要去相親，比你還緊張，你高興了我也會特別開心?！?lt;/br>　　誰能招架得住一個眼里都是你的告白？</br>　　尤其還是這么一個俊美的男人，多情的桃花眼收斂著，余光沒有分給旁人半點，焦點都在身邊的女孩上。</br>　　別說孟暖了，周遭的女生們也覺得自己春心萌動了起來。</br>　　季川想到了什么，又輕聲道：“還有，我不恐高?！?lt;/br>　　孟暖愣住。</br>　　其中有人回過神來，鼓起掌情不自禁道：“暖暖，快答應吧?！?lt;/br>　　“在一起，在一起！”</br>　　“以后可不能欺負暖暖啊，來，干一杯?！?lt;/br>　　孟暖本是不相信他話里能有多少真心，但后面提到的話，卻讓她想起了很多細節。微博上無意點贊的美妝新品，看到喜歡的轉發一句“好想要”，都會名正言順地成為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br>　　怪不得每次相親，他都知道地點。</br>　　當年，面對她青澀的告白。夢不夢的，他沒有給予評價，最后態度輕佻地應下，那是她最幸福的一晚。</br>　　可是第二天，就和夢醒了般，還沒開始就結束了。</br>　　這一次，又能延續多久？</br>　　孟暖在眾人期待的目光里，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手自然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親愛的，我當然也喜歡你啊?！?lt;/br>　　“……”</br>　　很快，一屋的人都喝高興了，都是以前的老同學，除開之前的客套后，又恢復到往日的相處模式，酒就沒斷過。</br>　　孟暖桌前也放了幾杯，剛滿上，就被季川拿走喝掉了。</br>　　她也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索性全給他兜著，想著兩個人，他喝醉了，她還能開車回去。</br>　　日料店要結束營業時，眾人又提議要進行第二場。</br>　　孟暖抱著季川的灰色風衣，看著眼神漸漸迷離的男人，想到剛才灌酒的量，便婉言拒絕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小情侶要有自己的空間，擠眉弄眼暗示了一會，便先離開了。</br>　　她仰頭看著依在路燈邊的季川，也不知道他醉了沒有，手在他的風衣口袋里摸了摸，沒找著車鑰匙，便想往他的褲子口袋探去。</br>　　季川一把握住了她，和她維持了一段距離，睜開眼：“你要干什么？”</br>　　“開車送你回去，”孟暖道。</br>　　“不行，”他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就往另一邊走：“我要自己走路回去?！?lt;/br>　　孟暖：“……”</br>　　他的確是半醉了，她跟在他后邊，屢次想趁他不注意從口袋里摸出鑰匙出來，都被他拍掉了手。</br>　　季川很不客氣：“你別想偷我車?！?lt;/br>　　“是是是，”她忙不迭地點頭：“那大少爺，我給你攔個車吧，你這樣要走到什么時候？”</br>　　“為什么要坐車，”季川奇怪地問她：“你家不就在附近嗎？”</br>　　看來也沒完全醉到分不清人，孟暖的確是住在這附近，隔著一條街就能回到小區，她自己倒沒所謂：“那你呢？”</br>　　季川：“我送你回去?！?lt;/br>　　“……”</br>　　孟暖狐疑地盯著他，她只知道自己醉酒時像個流氓，能爬絕對不走，每次清醒的都是他，這回卻換了位置。</br>　　他酒品還算好，念著以前沒少被他照顧，孟暖便耐著性子扶著他的手臂，往家的位置走去，小聲低估著：“也不知道是誰在送誰?！?lt;/br>　　腦袋被人敲了敲，季川低頭俯視她：“你在說誰壞話？”</br>　　孟暖：“沒有。”</br>　　“騙人，”他朝她勾勾手指：“你和我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br>　　“真的？”她不信。</br>　　他一本正經的點點頭。</br>　　孟暖踮起腳，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剛才在店里說的話，可是真的？”</br>　　問完，她也沒底地垂下眸去。有一些的后悔，按照季川這么狗的性格，說不定其實沒有醉，正找機會戲謔她一頓，自己不是正往槍口上撲嗎？</br>　　見他遲遲沒答，孟暖心上更慌亂了。</br>　　人行通道前的紅燈跳轉到綠，滴滴滴的提示音響起，她才克制著攥緊他的手，佯裝沒事地牽著他過馬路。</br>　　季川沒有動，看著路口一個小小的算命店，半瞇著眼，想是找到了另一個有趣的事：“暖暖，走?！?lt;/br>　　孟暖跟在他后邊，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一米八六的個兒撩開白色的簾，站在人家的小店里，帶著淡淡的酒氣：“你這算得都是不準的?！?lt;/br>　　“你說什么？”里面的老頭吹胡子瞪眼。</br>　　季川提著身后孟暖的領子，扯著她站過來，手搭在她的肩上：“你當初不是說她會晚婚嗎？”</br>　　孟暖反應過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期末考完，和舍友一塊去喝了酒，回去時路過算命的攤子，鬧得要算一算姻緣。</br>　　結果卻是晚戀。</br>　　氣的她有一段時間哭哭啼啼得，都二十多歲了還晚戀，那豈不是要黃昏戀了？往下順，不就是要冥婚了？！</br>　　而這男人當初還在一邊幸災樂禍地鼓掌：“也不知道將來誰這么倒霉。”</br>　　老頭顯然不記得他們了：“怎么，這位小姐已經有好歸宿了？想來砸我招牌？”</br>　　孟暖掐了他一把，打算把這個醉鬼拖出去：“不好意思，我們這就走。”</br>　　“等等，”他十分不情愿地站著，她那點力氣壓根撼動不了她，反而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大聲宣布：“雖然現在不是，但我們明天就要去領證了。”</br>　　孟暖：“……領什么證？”</br>　　季川：“結婚證啊。”</br>　　孟暖：“明天周日，□□會被抓的?！?lt;/br>　　“……”他頓了頓：“那我們去國外?！?lt;/br>　　簡直有病。</br>　　“總之，”季川一字一句道：“暖暖，你不會冥婚的?！?lt;/br>　　孟暖扯起唇角：“我謝謝你啊?！?lt;/br>　　十幾分鐘就能回到的路程，硬是走了快半個鐘，孟暖心累地看著身側的男人，從前竟不知他有這等逛街的愛好，又仗著長得好看，到處招搖不自知，幾乎和整條街的老板娘都混熟了。</br>　　幸虧不是女孩，否則這性格也該是個小禍害。</br>　　孟暖站在小區樓下，把灰色的風衣給他仔細穿好，“季川，我到了。我現在給你叫個車，你想回家還是去酒吧？”</br>　　夜里的風挺冷，季川斂眉，默默地往孟暖身邊站，又覺得她看著也挺冷，拉開外套，從后邊把她藏進來點。</br>　　她打開軟件的手停住，他灼熱的呼吸就在頭頂上，順著碎發傳進她的后勁里，癢癢的。</br>　　“你呢？”他認真地問。</br>　　孟暖搖搖頭，鎮定好心神：“我家到了呀?！?lt;/br>　　季川：“那為什么不上去？”</br>　　“這不是你家，”她嘗試著和他講道理：“我家也沒多余的床?！?lt;/br>　　他擰眉，不是很理解：“我們都要領證了，為什么還要分你家我家？”</br>　　“……”</br>　　“今晚我就要在這睡?！彼蝗萆塘康溃骸斑€是你藏了男人在家？”</br>　　孟暖深呼一口氣，實在是忍無可忍，捏著他的耳朵大聲道：“那是因為你是個薄情寡義的渣男，就算要和我結婚，還腳踏好幾條船，這是我的婚前財產，你休想騙走去養你的女人們！”</br>　　季川：“………………”</br>　　良久，他淡淡道：“我這么賤的？”</br>　　“沒錯，”她肯定道：“所以回你的美人坑去吧?！?lt;/br>　　恰好有出租車經過，孟暖站在路邊攔下，和司機報了下家里的地址，朝他揮手道別：“下次見吧?！?lt;/br>　　季川若有所思地望著她。</br>　　孟暖轉過身，搓了搓手走進小區大門里，看著地上兩人原本依偎的影子越來越遠，說不上來的遺憾爬滿心頭。</br>　　“今晚……謝謝了?！?lt;/br>　　“下次還是隔久點再見吧。”</br>　　她低聲地道，像在說給自己聽。</br>　　手機忽然瘋狂振動了好幾聲，孟暖拿出來，還沒解鎖，就看到鎖屏上連刷了幾條轉賬信息出來。</br>　　上面的零，她瞬間數不清。</br>　　孟暖回過頭來，猛地跑回去，看著還沒上車的男人：“你瘋了？”</br>　　季川沒理，持續進行了之后，看著限額轉賬的通知，難辦地輕嘶了聲，和她低聲商量道：“你別生氣?！?lt;/br>　　孟暖：“我沒有生氣?！?lt;/br>　　季川打開微信，把通訊錄亮給她看：“你等我一會?！?lt;/br>　　孟暖：“你要干什么？”</br>　　“找一下我腳踏的別的船，”他劃拉了一陣，頭暈暈的，怎么都看不清，煩躁地道：“找不到了，我全刪吧?！?lt;/br>　　“別…”</br>　　孟暖阻止他，沖動之下做的事，明天醒了和她翻臉怎么辦，說刪就刪，海王你的池塘不要了嗎？</br>　　使不得，她付不起這個代價。</br>　　季川一手按住她，把她推遠了些，舉起手機，借著身高的優勢，手指快速地挨個刪掉。</br>　　這個別扭又怪異的姿勢持續了一會。</br>　　司機蹲在一邊把煙抽完：“年輕人，走不走??？”</br>　　“走的，”孟暖道。</br>　　“走不了，”季川抱歉地對司機道：“我沒錢了?！?lt;/br>　　司機看夠了小情侶的打鬧，把煙頭丟進垃圾桶，拍拍屁股起身：“天這么冷，回床上打去吧，我也要回家咯?！?lt;/br>　　孟暖：“不不不……”</br>　　季川：“好主意?！?lt;/br>　　“……”</br>　　孟暖再次地把這個累贅拖回家，本以為到家里還有場硬仗要打，指不定這醉鬼要撒什么瘋，想著一定要把陽臺門鎖好。</br>　　可到最后，把他安定在沙發上時，倒是一個字都沒廢話了，疲乏地睡著了。</br>　　孟暖站在一邊看了會，看著光影落在他的睡顏上，恍惚間好像是灰塵，她拿出熱毛巾來給他擦臉，往近了細看，原來只是燈光問題。</br>　　他溫潤的臉上，干干凈凈得毫無瑕疵。</br>　　嫩得像豆腐似的，戳一戳還挺舒服。</br>　　“希望你明天醒來不要找我打架，”孟暖虔誠地祈禱了一會，關了客廳的燈，進了臥室。</br>　　*</br>　　季川這一覺睡得并不怎么好。</br>　　沙發太窄，又放著女孩子喜歡的各種碎紗設計，躺在上面并不舒服，中途要醒來幾次，卻又抵不住酒后的疲憊，如此反復后，還是被吵醒了。</br>　　耳邊不知何時鉆進來好多的聲音。</br>　　“這就是表姐的男朋友嗎？”</br>　　“不是吧，男朋友的話應該不用睡沙發。”</br>　　“暖暖也真是，有對象了還讓我們幫她相親。”</br>　　“不可理喻，不成體統！”</br>　　“我看著挺不錯的，小伙子長得挺好。”</br>　　“我找人算過了，我們暖暖今年十月正是當嫁之日！”</br>　　季川恍惚地撩開一點眼皮，一片懵然中看到了七八張陌生又熟悉的臉。</br>　　他敏銳地剛意識到什么，就聽到同樣被吵醒的孟暖跑出來：“爸媽姑姑姑父小姨表妹表弟外婆舅媽…”</br>　　她勉強喘口氣：“你們怎么來了？”</br>　　他剛清醒的心態慢慢的，一點點的又墜了回去，心如死灰地死死閉上眼。</br>　　任憑他浪名在外，也沒遇到這種過一覺醒來見完她全家的盛世待遇。</br>　　“昨晚和你說了的，”舅媽道：“前幾天也說好帶外婆來看看你的呀?！?lt;/br>　　孟暖咽咽口水，對此全無印象。</br>　　她惶恐地看著被包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男人，瞥到他指尖明顯顫抖了一下，挪著虛浮的腳步過去，擠開表妹表弟，半彎下腰來，和季川耳語：“……起，起來嗎？”</br>　　他氣若游絲：“你就當我死了吧?！?lt;/br>　　作者有話要說：過年結束啦qwq</br>　　本章留言給大家開工利是哇嘻嘻</br>　　感謝橘柚柚，小魚寶寶，古稀，茶笙，woqu，喝奶茶了嗎，小怪獸～少吃零食，勖，啞舍里的小古董，宇宙甜心，慕言妃語，關東煮小熊仔，溫軟給我的營養液?。?！</br>　　感謝葉茯靚給我砸的地雷??！</br>　　感恩?。?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