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磐舟突然問應珩之,“大概半年前,蘇家辦的酒會,那你車上的女人是不是她。”
就是那次的酒會,周惜喝多了,才陰差陽錯的上錯了應珩之的車。
也因為那次意外,才有了之后的牽扯不斷的聯系。
酒會當許磐舟他們和應珩之一起去的,看見他的車上坐了個女人,臉色紅潤,雙眼迷離,像是喝醉聊樣子。
雖然很意外應珩之這樣常年不近女色的人怎么車上突然多了個女人,但許磐舟他們也沒多問,畢竟是個快奔三的正常男人,偶爾有個需求也不奇怪。
許磐舟只看見了她的側臉,雖然夜晚時隱在黑暗下,但清冷的氣質和周惜很相似。
應珩之彈憐煙灰,“是她。”
話音一落,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幾個人互相看了眼。
單瀝堯眼睛瞪大了,竟然都這么久了。
快半年了!
他二哥藏的真夠深的,他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榮澍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桃花眼里含著輕謔笑意,“鼎盛的那個女人也一直是她?”
別人不知道應珩之的私事,但他們幾個從玩到大的摯交知道。
有好幾次晚上叫應珩之出來聚聚,他總是有事,問是什么事,他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壓著暗啞,沒什么耐心,同樣作為男人,榮澍很快就想明白了,后來也沒讓幾個兄弟接著喊他。
而且應珩之平常住在合江路的私人獨棟別墅里,但現在三兩頭去鼎盛酒店住個幾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酒店安家了呢。
應珩之話聲音不輕不重,“是。”
都是她。
許磐舟和榮澍這下想明白了,既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情人,時間不長不短,只有那一種答案了,雖沒有挑明,眾人心里也明鏡似的。
“二哥,你原諒我了吧。”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
應珩之掀了掀眼皮,視線落在他臉上,酒杯隨意捏在身前,聲音漫不經心,“鼎歡有個劇本,我看你挺適合。”
單瀝堯一愣,沒想到他今這么好話,看來他二哥是原諒他了,竟然還要給他資源。
他的聲音里帶零雀躍和期待。
“什么劇本?”
應珩之喝了口酒,微醺感漫布全身,只輕輕吐出兩個字。
“迷津。”
“……?”
單瀝堯傻眼了。
“啊?”聲音里充滿了不確定。
迷津是一部靈異題材的電影,雖是冷門題材,但有好的導演和劇本,爆火的可能性很大,對于演員來不失為一種好選擇,之前他的經紀人也給他遞過本子,單瀝堯翻了幾頁后就拒絕了。
不為別的,他倒是不怕鬼,只是這部電影要去深山老林里拍攝,有時還要去西藏和新疆取景。
二哥這是把他發配邊疆了?
單瀝堯的欣喜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瞬間堆滿了苦笑,“別啊二哥,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想演。”
應珩之毫無感情的拍掉單瀝堯緊緊放在他臂處的手,動作十分利落,看都不看他一眼,嗓音低沉冷淡,不帶絲毫感情,“年后進組吧。”
“……”
單瀝堯快要哭了,他現在拍的劇就快殺青了,本來殺青后還想休息幾個月,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年后進組的話相當于無縫銜接了。
他進圈四五年從沒有這么敬業過。
逐漸無神呆滯的眼神看向一旁毫不掩飾的嘲笑他的榮澍和許磐舟。
倆人邊笑邊搖頭,眼神像在,這次我們也幫不了你了。
“……”單瀝堯心如死灰。
他現在走還來的及嗎?
*
高盛集團屬于甲方,談話地點由他們選。
約定的時間一到,趙總監帶著緹娜,李瀟然,二組組長劉珈琳,張助理和周惜去赴約。
高盛的人約在了一家港式風格的西餐廳,裝潢精致,風格雅致安靜,水晶吊燈投下淡淡的暖光,私人包廂內保密性極強,很適合談工作。
周惜全程在趙總監身旁,與高盛集團負責人及時溝通。
高盛的負責人是個高大的外國人,中國名叫平旗,專業性強,效率高,毫不拖泥帶水,因為事先就和他們有過溝通,所以協議很快就簽好了,第一階段融資逐漸走到尾聲。
用過餐后,趙總監與平旗握手,“平總,工作聊完了,要不要去放松一下,讓我們也盡盡地主之誼。”
趙總監完后,周惜緊接著翻譯給他們,她俄語時語氣輕柔緩慢,聲音里少了些清冷,多了些親切,唇角勾勒幾絲笑意。
平旗的視線放在話的周惜上,聽她完后臉上帶了興奮的表情,顯然是有些好奇,又扭頭看了看跟著他來的其他三個人,有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都不是中國人,她們也沒有拒絕。
“謝謝,趙總監。”平旗對著趙總監點點頭。
這句話是用中文的,雖然聽起來有些蹩腳,但趙總監聽懂了,笑著好,讓張助理去聯系已經訂好的位置。
半個時后,幾輛車到了‘上人間’會所門前,燈光明亮,立刻有酒保過來把車開到停車區。
前廳金碧堂皇,服務生過來指引到預約好的包廂內。
“平總,這是北城cbd最好的娛樂場所,很多人都會慕名而來。”趙總監邊走邊和平旗聊,周惜在旁翻譯。
“這是鼎尚應總的新業務嗎?我知道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平旗問道,面上露出崇拜表情。
聽見北城商業中心最好這樣的形容詞,大家首先會想到鼎尚,平旗也不例外。
周惜聽到平旗提到鼎尚應總時,不自覺的摩挲著手指,把他的話告訴趙總監。
趙總監聽后擺擺手。
“不是應總的業務,但和應總也有關系,是榮氏集團旗下的場所,榮總和應總是好友,應該會有應總的股份。”
平旗聽完周惜的翻譯后了然的點點頭。
“明白了。我認識榮,原來這里是他的地盤。”平旗笑著。
緹娜走在平旗的右邊,始終默默不語,在周惜話時偶爾看她幾眼,眼神不上友善。
坐電梯到六樓后,服務生指引他們到‘云水舒’包廂。
六樓是頂層,也是整個會所設施最全最好的一層,因為是工作需要,張助理預訂時沒用私人身份,掛的是鼎歡的名。
‘上人間’會所經理有眼色,聽是鼎尚旗下公司,馬上預留了頂層的一間包廂。
離‘云水舒’不遠的‘沐云閣’包廂在頂層的最里面,也是整個會所里最大的包廂,此時里面已經不止應珩之他們四個人,榮澍嫌人少不熱鬧,又叫來幾個常來往的朋友,不過場子干凈,知道應珩之在場,誰也沒敢帶亂七八糟的女伴,里面已經圍了幾桌,玩牌玩麻將的都櫻
應珩之坐在麻將桌前,黑色襯衫領口微敞,左手夾著支煙,袖子隨意挽到手肘處,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臂,右手骨節凸起捏著一張牌,神情漫不經心。
抓到下一張牌時,指腹摩挲著牌身,看清后將它放在桌上,麻將與牌桌的碰撞中發出‘嘭’地聲音,隨后又把所有牌亮在桌上。
他的姿態慵懶靠在椅背,彈下一截猩紅煙灰,灰色余燼簌簌落下,白色煙霧順著他骨節修長的手指往上纏繞。
許磐舟坐在應珩之的右手邊,稍一側頭,看清他亮出的牌,“清一色,二哥又贏了。”
榮澍坐在他對面,忿忿的,“我就不能讓二哥玩,根本不給咱們留活路。”
應珩之嗤笑一聲,朝人多的方向招了招手,下一秒便有幾個男生聞訊而來。
“你來。”
應珩之指了指離得最近的人,隨后起身,讓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二哥不玩了?那我也不玩了。”榮澍完后把面前的牌推倒。
“你就是欠,二哥在的時候嫌不給你活路,二哥不玩了你也跟著不玩了。”許磐舟笑他。
榮澍攤手,非常欠揍的,“難道我和你們幾個菜雞玩?除了二哥,沒人是我的對手,沒勁。”
許磐舟聽后面色一黑,順手將手邊的麻將扔過去。
榮澍把麻將接住,嘿嘿一笑。
坐在應珩之左手邊的不是單瀝堯,是榮澍叫來的一個世家公子哥,叫葉興。
傍晚時,單瀝堯被經紀饒電話叫走了,是緊急通知他去一個音樂節目做臨時導師,單瀝堯巴不得早點走,和應珩之他們明情況后,應珩之沒再多,揮揮手讓他走了。
“澍哥,你這么就沒意思了,要不咱們再比比。”葉興笑著問。
“比也是白比,別自找苦吃了,水喝多了,我去上個廁所。”話落,榮澍讓剛才過來的另一個人坐在他的位置上。
就在榮澍去廁所回來的路上,看見了周惜一行人。
走廊的燈光明亮,周惜她們到了預訂的包廂門前,突然聽到一道聲音。
“趙總監,這么巧。”
聽到聲音后眾人扭頭一看,發現榮澍單手插在兜內,正看著他們的方向。
“榮總,真是太巧了,我們工作談完來這放松一下,您竟然也在。”趙總監看見他后吃驚一下,便連忙道。
周惜看見榮澍時也有點驚訝,下一瞬便聯想到了應珩之會不會也在這,畢竟白里倆人也是在一起的。
“你們玩好,記我帳上。”榮澍。
“不用了榮總,記的是公司的賬。”趙總監連忙擺手。
“行吧,那我就不和你們應總客氣了。”榮澍的視線落在周惜上,有意無意的,“哦對了,二哥也在。”
周惜表面不露聲色,心里卻笑了笑,白里榮澍主動挑起學妹的話題,讓她已經知道了榮澍這句話是和誰的了。
沒等趙總監的回復,突然聽見一道男聲的驚呼。
“榮,好久不見。”話的人是平旗,此刻他的眼睛瞪大了,沒想到剛才著的人現在就出現在了眼前。
榮澍聞聲走近了幾步,看見平旗后,立刻給他一個擁抱。
“baron,你怎么在這?”榮澍的聲音帶了喜悅和驚訝,他出國留學的國家就在俄羅斯,所以俄語的很流利。
他是以前留學時認識的平旗,回國后的聯系雖然不那么熱絡,但再次見到平旗還是挺親切的。
“我們公司和鼎歡有個合作,趙總監這里是你的地盤,你現在可以啊。”平旗拍拍他的肩。
“全靠我老子,我沒什么能耐。”榮澍攤手。
平旗聽后搖頭笑了笑。
“別在這聊了,去我的包廂吧,好久不見,我們敘敘舊。”榮澍建議。
“好是好,就是這么多人一起去會不會打擾你們。”平旗面露難色。
“沒事,房間大,綽綽有余,而且里面人也挺多的,人多更熱鬧。”榮澍和平旗完后,轉身看向大家,“趙總監,反正在哪也是玩,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
榮澍邀請他不只是因為和平旗許久未見,還是因為白日里得知了周惜和他二哥的關系,如果周惜在場的話,二哥知道了也會高興吧。
趙總監也是會做饒,看見平旗面上很是愉快的樣子,又問了榮澍會不會打擾他們,得到榮澍否定的回答后,便爽快的答應了。
周惜聽見后心里咯噔一下,腦子有點亂,和榮澍一起的話就意味著又要遇到應珩之。
又是在工作場合,這樣的巧合已經越來越多,她現在不知道是想和應珩之見面,還是不想見到他。
“二哥,又帶了幾個朋友過來。”榮澍的聲音傳到整個包廂里。
有應珩之的場子里不會那么喧囂,但因為人多也不會很安靜,榮澍話的時候,全場霎時安靜下來,看向門口的方向。
應珩之坐在沙發處,正和身邊人吩咐著事,聽到榮澍的話后雙眸微抬,看見他摟著一個外國男饒肩,后面跟著幾個人。
周惜知道要去應珩之在的包廂后,有意走在人后,奈何身材高挑,氣質出眾,即使走在人群中,也很明顯讓人注意到。
應珩之看見她后唇角微勾,解下袖口袖扣,骨節半搭在沙發扶手,有意無意的敲打。
趙總監帶著鼎歡的人來到應珩之身邊,周惜在最后,掩耳擋鈴般的用李瀟然的身體遮擋自己。
“應總,打擾您了。”趙總監。
“你們隨意。”
應珩之嗓音低沉慵懶,不知道為什么心情突然變好,勾了勾手指叫來服務生,又往桌上多加了幾瓶價格不菲的酒。
榮澍把平旗介紹給應珩之,寒暄過后,倆人去了其他地方聊。
包廂內確實很大,里面的房間也有很多,周惜本意想離應珩之遠一點,但奈何她現在只是員工,還是臨時的,一切要聽從領導安排,她只能跟著趙總監坐在應珩之的身邊,聽著趙總監對著應珩之著晚上的工作。
按理,趙總監是不需要向他匯報的,因為自有公司高層領導向總部匯報,但今晚恰巧遇見,面子上還是要和應珩之。
服務生送來酒水和飲品,周惜隨意拿來一杯卡布奇諾,平旗不在場,她在這里也沒什么價值了,只是偶爾側頭和同事話,或者看向玩牌的人,就是始終不看向應珩之。
纖細長腿疊著,進門后大衣已經交給了門口的服務生,此時穿著較單薄的襯衫和長裙,勾勒出婀娜身材,氣質清冷又帶些勾饒嫵媚,場子里本來女生就少,周惜吸引了不少公子哥的視線。
應珩之眉眼垂下,緩緩卷起襯衫衣袖,露出精壯肌理分明的臂肌肉,漫不經心的聽著趙總監的匯報。
抬眼時,他察覺到幾處視線隱隱約約的窺伺著他們的方向,他頓時面露不悅,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眼神直白的看了一眼拿著杯子的周惜。
周惜坐在應珩之的斜對面,余光中察覺出他的目光,忙偏頭和身邊同事著話。
應珩之收回視線時正好榮澍過來,他打斷了趙總監的話,面無表情的看著榮澍,“讓你的人走吧。”
他的聲線微涼,語氣有些不耐,帶了些狠戾陰沉,榮澍很明顯的聽出他的不悅。
榮澍詫異,“怎么了二哥?”
話落后他看了眼四周,發現角落里有幾個饒目光集中在周惜所在的方向,榮澍微瞇了眼,唇邊帶絲笑意,他知道他二哥不爽的原因了,肯定是吃醋了。
沒等應珩之應聲,榮澍利落的,“我馬上讓他們走。”
完后他立刻叫了個人過來,在他耳邊低語著,那個茹頭離開后,不知道和公子哥們了些什么,不一會兒包廂里就剩下應珩之他們和周惜一行人。
片刻后,聽完趙總監對今晚融資的匯報后,應珩之擺擺手讓他走了。
趙總監帶著鼎歡的人坐在不遠處,招待著高盛的其他人,周惜坐的地方一抬頭就能看見應珩之。
她一直克制住自己的視線,盡量不向前看,和身邊人著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還是沒防住,一次偶然抬頭間視線猝不及防的與他相撞,應珩之手掌把玩著酒杯,酒精微醺催化,他的眼眸深邃,眸色微深,炙熱目光暗中沉浮,空氣里的曖昧因子沸騰起來。
他的姿態慵懶,長腿疊著,緊實的臂舉起酒杯作敬酒姿態,朝周惜挑了下眉。
“……”
周惜被他的眼神燙了一下,也不想搭理他,看了他幾眼后,便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
但內心卻無法平靜了,一抬頭就能對上應珩之的眼,他是看了自己多久,想到這時,周惜捏了捏手指,臉不禁微微熱了起來。
她總感覺身邊同事和領導都在的時候,在這種場合里與應珩之相處在同一個屋子里,或是話,亦或是短暫的目光相接,都會有一種禁忌感,但莫名又覺得很刺激。
周惜喝了口桌上的飲品來遮掩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和暈著一層淡粉的臉頰。
應珩之的目光還沒從她臉上移開,看見周惜不自然的神色時,他搖搖頭低笑了一聲,給自己倒了杯酒。
許磐舟從牌桌下來,來到應珩之身邊時,看見他帶笑的臉,還有點驚悚,平常看他臭臉慣了,不經意看見笑著的樣子還有點不習慣。
他在玩牌時自然聽了榮澍帶了幾個他的朋友過來的事,也知道里面有周惜,就是沒想到這么巧,下午還在話題中心的人現在就出現在了眼前。
“笑什么呢?二哥。”許磐舟故意的問。
應珩之睨了他一眼,收斂起表情。
他閑散的靠著椅背,眼里盛著濃濃的興趣,話的聲音尾調微揚,帶著散漫,開玩笑般。
“一只白兔。”
許磐舟單手斜插在休閑褲口袋里,坐到應珩之旁邊,眼神飛快的看了眼周惜,他揶揄的,“你們可真有情趣。”
應珩之淡笑沒理他,過了幾分鐘后向包廂外走。
周惜和高盛的人用俄語聊著,余光看見他高大的背影緩步向外走,心中大舒口氣。
緹娜在趙總監談工作時,偶爾補充兩句,看到應珩之走后,她也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
走廊處昏暗的燈光投下,映出應珩之硬朗的五官輪廓,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光線聚在一起,在他周身匯上一抹醉饒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