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澤睜開眼,緩緩偏過頭挑著眼看她,目光平靜,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詫異。
“因為和他分手了,所以你又要像幾年前那樣躲起來?”
薛醉寧搖頭,不想多說她和陸淮寧之間的事。
“就算是和他分手了,你也沒必要讓自己與世隔絕來折騰自己。”
“你不懂。”
“我的確是不懂,不懂你這顆腦袋瓜到底是怎么想的?”旭澤坐直身體,神情嚴肅,“既然已經(jīng)決定和他分手了,那就要好好過,好好開始你的新生活。你就是因為和他在一起覺得痛苦才分手,那為什么分手后不讓自己好過一些,還要變著法子折騰自己?你這樣分和不分有什么區(qū)別?”
“我和他分手是因為……”欲出口的答案翻到舌間又咽了回去,她搖搖頭,“算了,我不想再提那些事,總之我會好好過。”
“你這個樣子怎么讓我相信你會好好過?除非你搬來和我一起住。”
薛醉寧睨他一眼,當(dāng)他是發(fā)神經(jīng)。
旭澤卻是說到做到,話一出口立即行動,“你行李放在哪?我先換衣服,然后去給你拿行李。”
他按著右下腹皺眉站起來。
“你別鬧了,旭澤!”薛醉寧跟著起身,攔住欲往臥室走的他。
“我沒鬧,我是認真的。”旭澤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因高燒的原因,眸底一片猩紅。
“以前你和他在一起時,我只能怨自己比他晚認識你,祈禱他會讓你幸福。可你們現(xiàn)在分手了,我不論如何都不會錯過這次機會,他不能給你的幸福我來給,只要你要,而我又有的,你通通可以拿去。”
這是旭澤第一次這么露骨而毫無保留的對薛醉寧表白他對她的愛意,激烈而狂熱。
薛醉寧震愕地望著眼前這張英俊的面孔,突然有些后悔答應(yīng)他跑這一趟。
明知道他對自己有情,她就該離他遠遠的。只要不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對她的情總會淡。
她撇開眼,有些艱澀的啟口,“旭澤,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很感激,可……”
“別可,渴了冰箱里有飲料。”
“……”薛醉寧有些無奈的撫額,“旭澤,你這樣我很為難。”
“我知道要你現(xiàn)在接受我很難,但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六七年我都過來了,不怕再等個六七年,只要你不拒絕我,我就有信心讓你投入我的懷抱。”
薛醉寧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罵自己禍水,為什么這么好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偏偏要執(zhí)著于她。
“別用內(nèi)疚的眼神看我,你沒欠我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為你做任何事。假如再花個六七年你還是不能愛上我,那我也只能罵月老瞎了眼,為什么不把你的姻緣線綁在我……”
“你別說了……”薛醉寧打斷他,因他這番話而心頭酸楚,眼眶發(fā)熱。
“好,我不說了,那你答應(yīng)我讓我好好照顧你。”旭澤輕柔地擁住她,至少這段時間決不能讓她一個人呆著胡思亂想,由他陪著她是最合適的。
“我不能。”薛醉寧掙扎,旭澤收緊雙臂,“為什么不能?只要你點點頭,我就能讓你幸福。”
見他越抱越緊,薛醉寧又氣又急,恨不能咬他幾口。
“旭澤你別讓我討厭你。”
“如果讓你討厭我你就會留下來,那你還是討厭我吧。反正你今天不答應(yīng)讓我照顧你,我是死也不會松手的。”旭澤一副堅決的口吻。
薛醉寧閉上眼,眼淚落下來。
“你別逼我,我已經(jīng)背負了很沉重的心里壓力,再承受不起更多。”
“我就是知道你背負了很大的壓力,所以才要和你共同分擔(dān)。”旭澤心疼地捧著她的臉,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有人和你分享喜怒哀樂,你才不會覺得寂寞和孤單,不要再推開我,好么?”
薛醉寧推開他,流著淚搖頭。
“你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和他分手并不是因為我不愛他,是因為……”
“因為你害怕你的孩子再受到傷害。”
薛醉寧震住,瞠大的淚眼寫滿驚訝。
“你、你怎么知道?”
薛醉寧嘆口氣,“你難道不覺得你剛離開他我就打電話問你在哪里很奇怪?”
薛醉寧心思一轉(zhuǎn),豁然明了。
“是他打電話給你?”因為知道她不會接他的電話,所以他打電話給旭澤,想通過他得知她在哪?而他,其實也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懷孕的事才會放自己離開?而這個離開,有效期又是多久?
旭澤點頭默認。
薛醉寧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你既然知道,那為什么剛才還說那樣的話?我只要心里還有他,就不可能會接受其他男人,你也一樣。”
“我說了我可以等,等到你的心里有我。”
“沒用的,旭澤,我這里……”她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目光定定的望著他,“已經(jīng)空了。”
——就算她的心是石頭做的,我也能把它捂熱。
——她的心在我這里,你拿什么去捂熱。
——我這里,已經(jīng)空了。
旭澤緊咬牙關(guān),蒼白的俊容浮現(xiàn)一抹狼狽和難堪。
她的心果然全部遺留在了陸淮寧身上,即使是和他分開,她的心也始終屬于他。
“我其實是個很自私也很懦弱的女人,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所以逃避,而我拒絕你只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像我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這樣毫無保留的愛我,你適合比我好千倍萬倍的女人。”
“可她們再好,都不是你,而我要的,也只有你。”可為什么她就是不肯給他一個機會。
“對不起。”薛醉寧收回視線,往后退了兩步。
“忘了我,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吧。好好照顧自己,別拿身體開玩笑。”她轉(zhuǎn)身,“我走了,或許,回來,本來就不是正確答案。”
甚至連再見都沒說,她徑直走向玄關(guān)。
旭澤望著她的背影,沒有開口挽留,更沒有上前阻止。
薛醉寧打開門,走出去時頓了頓,想回頭看一眼,終究是忍住了,門一關(guān),將身后那兩道視線隔絕。
下樓時,薛醉寧看著光潔的電梯壁上倒映的自己,眸光一點點黯淡。到達一樓,門打開,迎面走來一男一女,她本想走出,卻聽到男人對她恭敬道,“薛小姐是嗎?我家老爺一直在等你。”
薛醉寧警惕地往后退一步,厲聲問,“你們是誰?”
“薛小姐不必戒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站在一旁的女人看著眼前憔悴的臉龐,心底暗嘆一口氣,“想必薛小姐知道自己并非薛氏夫婦親生,難道您就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嗎?”
一黑一紅兩輛車先后停在一棟寬敞但老舊的復(fù)式樓前。
蘇翼從玫紅跑車上下來,繞到身后那輛黑色汽車的駕駛座,打開車門對車內(nèi)面容冷峻的男人道,“你說的就是這家孤兒院?”
陸淮寧微微頷首,下了車兩人一同走進孤兒院。
孤兒院的院長陳雅惠是個五十開外的瘦小女人,兩鬢斑白,面容慈祥。當(dāng)蘇翼說出來意時,她臉色頓時一變,目光變得警惕。
“陳院長,我們是公安局的,來了解情況,所以需要你配合把你所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我們。”蘇翼面不改色的撒謊,一雙桃花眼此刻卻是分外嚴謹。
“對不起,你們要查的這個案子我正打算要去公安局銷案。”
蘇翼一愣,“銷案?”
“對,因為孩子已經(jīng)找到了,我當(dāng)然要銷案。
“你說孩子找到了?”蘇翼挑眉,覺得不可思議。
“對,所以兩位請回吧,我還有事要忙,就不陪兩位了。”陳雅惠話落要離開,陸淮寧忽然開口,“陳院長既然說孩子找到了,那讓我們看看孩子,也免得白跑一趟。”
“她昨天被人領(lǐng)養(yǎng)了。”
“這么巧?”陸淮寧走近一步,目光緊盯著神情緊張的陳雅惠,“陳院長,據(jù)我所知,那個孩子不但是個聾啞兒童,而且患有先天小兒癡呆,會來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這種孩子的人倒是少見。”
“……那是個好心人。”
“那陳院長能說說是誰這么好心么?”
“抱歉,這是隱私,我不方便透露。”
陸淮寧揉額,“陳院長,您做了這么多年的孤兒院院長,一定接觸過很多孤兒,不知道您在教育這些孤兒時,是否會教他們?nèi)鲋e?”
陳雅惠神色一震,卻強裝鎮(zhèn)定。
“我不知道這位先生這么問是什么意思,我真的還有事要忙,失陪。”
她欲離開,卻被蘇翼攔住。
“陳院長,如果被查出你說的這些與實情不符,你是要負法律責(zé)任的,搞不好,你會因隱瞞事實真相和擾亂查案而獲刑,”
“我沒撒謊……事實就是這樣,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只能不客氣了。”蘇翼沉聲從口袋里掏出電話,剛要撥號,卻被陸淮寧阻止。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陸淮寧問陳雅惠,后者如同被雷擊,滿臉震驚,像是詫異這個男人怎么會這樣問她,又像是奇怪他怎么會知道。
“因為有人知道我會來找你,所以趕在我之前找到你,給了你一筆很豐厚的錢,讓你別說出孩子的事情,我猜的對不對?”
陳雅惠蒼白著臉無法反駁。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的麻煩可就大了。”蘇翼接下話,扳著手指數(shù)數(shù),“讓我算一算你大概要坐多少年牢……”
“這不關(guān)我的事!”陳雅惠忽然開口打斷他,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我也沒收他的錢,他只是答應(yīng)會捐一棟新的孤兒院給我。”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