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甄東文讓人將有關(guān)那個工廠的資料送到了梁健手里。梁健帶上資料，帶上那兩個甄東文指派給他的兩個人，一起走到樓下去坐車。
    電梯剛到樓下，停在一樓的時候，叮地一聲，門緩緩打開，梁健一抬頭就看到白秀琴從對面的電梯里走出來，背后跟著一個男的，拎著包，低著頭，伸手幫她護著電梯門。
    梁健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梁健。冷哼一聲，扭過頭就踩著高跟鞋快步往外走。
    見她這么個態(tài)度，梁健也就將跟她打聲招呼的心思收了回去。畢竟，誰也沒求著誰，何必上趕子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梁健故意慢了一步走出去，跟她拉開一些距離。
    可梁健剛走出去，就看到白秀琴站在門口，正被司機攔著。司機在說：“白局長，這是梁局長的車。您這坐了，回頭我不好跟梁局長交代！”
    “他可以做我的車。我趕時間，耽誤了時間，你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白秀琴冷著臉喝道。司機被她這么一嚇也就退縮了。剛要上車，抬頭看到梁健也來了，又停了下來，看著梁健，道：“梁局長，這，白局長說她趕時間，她的車還沒過來，您看……”
    他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梁健責(zé)怪他。
    梁健走到了近前，看了看已經(jīng)拉開車門坐到了車里的白秀琴，然后轉(zhuǎn)頭對司機說道：“沒事，既然白局長趕時間，那就讓她先。你趕緊上車，免得耽誤了白局長的事情?！?br/>     司機見梁健不計較，頓時輕松了不少，連說了兩聲謝謝，又忙不迭地上了車。車子一開走，跟著梁健來的兩個人，其中一位戴眼鏡的男人忍不住說道：“這白局長也太過分了，您都站在這里了，她連句話也沒有?！?br/>     另一個人搭腔：“我聽人說，白局長最近這個情緒不是很好，動不動就發(fā)火，以前不這樣的?！?br/>     梁健打斷了這兩個人：“算了，白局長可能是真的趕時間?！?br/>     兩人相視一眼，立即閉嘴不再談?wù)摿恕]一會兒，原本安排給白秀琴的車來了，司機一看沒見到白秀琴，反而是梁健站在這里，有些摸不著頭腦。戴眼鏡的男人給他解釋了一下，然后三人上了車。
    剛上車沒多久，梁健的手機響了。梁健掏出來一看，是老唐打來的。他最近有段時間沒跟他聯(lián)系了。
    梁健接起電話，道：“爸，有事嗎？”
    老唐在電話那頭問：“不方便？”
    “在車上?！绷航』卮?。
    老唐頓了頓，然后問：“明天有時間嗎？跟我去看個人?！?br/>     梁健想了一下，轉(zhuǎn)頭問坐在他旁邊的人：“那邊大概要多久能完事？”
    旁邊的人想了想才回答：“不好說，快的話，今天就能結(jié)束，慢的話可能要兩三天。”
    梁健聽后，對老唐說：“現(xiàn)在不好說，手頭上有個急事，得處理好。”
    老唐聽完，沉默了一會，回答：“那你忙完給我回電話。”
    “好的?！绷航〈?。
    老唐很快就掛了電話，梁健本來還想寒暄了兩句。兩人間，總是有那么點說不清楚的疏離感，這種疏離感在梁健和梁父之間，是不存在的。
    廠在西城，從城中心出去，要開將近兩個小時的路，這還不算上堵車的時間。如果堵車的話，四五個小時，也不是沒可能。不過，梁健一行還算順利，就在出城的時候稍微堵了堵，后來就一路通暢了。
    到廠這邊的時候，廠里早就已經(jīng)接到消息了。車子一到，廠里的負責(zé)人就出來迎接了。梁健下車，人就立即迎了上來，端著小心翼翼的笑，跟梁健握手打招呼。
    “梁局長，您好，您好，我是嘉利公司的負責(zé)人梅隴?！泵冯]是個不高不胖的男人，臉長得也挺普通，屬于那種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種人。不過，也許正是他這種普通的外貌，會讓人不自覺的放下防備，感覺親切。
    “你好，梅經(jīng)理?！绷航⌒χ蛄寺曊泻?，然后跟著梅隴往里面走。一邊走，梁健一邊道：“梅經(jīng)理，我們這次過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br/>     “清楚，清楚。”梅隴點頭回答。
    梁健又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直接點。我來的時候，看過材料，之前你們公司因為環(huán)保檢查不達標(biāo)，所以停業(yè)整頓過。當(dāng)時整頓的時候，是要求你們更新你們的生產(chǎn)線，改進生產(chǎn)設(shè)備，以減少廢氣的牌坊。整頓到現(xiàn)在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中間兩次的環(huán)保檢查，你們都達標(biāo)了。但是，這兩次的環(huán)保檢查，都只是檢測了你們的廢氣排放，對嗎？”
    梁健的直接，讓梅隴的笑臉有點端不住，他尷尬地一笑，道：“這樣，我們到會議室談，怎么樣？”
    梁健看了他一眼，道：“好?！?br/>     進了會議室，梁健坐下來后，梅隴顧左右而言他，扯東扯西就是對這一次的污水違規(guī)排放事件避而不談。
    梁健慢慢地就收起笑臉，打斷了梅隴正在說的關(guān)于他們打算引進德國的一個污水處理系統(tǒng)的話題，然后道：“梅經(jīng)理要是不打算跟我坦誠地談一談這次的這件事情的話，那我就只好讓你們停業(yè)整頓了?！?br/>     梅隴一聽，臉色頓時一變，立即賠著笑來跟梁健求情：“梁局長，您別生氣，事情都發(fā)生了，我肯定不會逃避，這樣，您想知道什么？”
    梁健看著他，說：“不是我想知道什么，是你應(yīng)該說什么。”
    梅隴神色一陣尷尬，咳了兩聲，道：“梁局長，是這樣的，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個意外。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用我們的污水處理系統(tǒng)將污水處理好確認達標(biāo)后才排放出去的。那天，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污水處理系統(tǒng)壞了，當(dāng)時值班的人一時疏忽沒發(fā)現(xiàn)就把沒處理完全的污水排放出去了，后來我們注意到后，也就立即停止了排放，現(xiàn)在也正在加緊速度修復(fù)污水處理系統(tǒng)?！?br/>     梁健看著梅隴，心里計算著他這話的真假度。梁健停了一會，問梅隴：“梅經(jīng)理這話還是沒解釋我之前的那個問題。既然你們有污水排放這一項，為什么之前的兩次環(huán)保測評當(dāng)中，都沒有對你們廠進行污水排放的檢測呢？”
    “這個……”梅隴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訕訕一笑，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污水排放這一點，局里一直是知道的，而且，我們想瞞也瞞不住不是，至于為什么沒有進行檢測，我真的不清楚。要不，梁局長，您回頭問問局里?！?br/>     說完，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您剛到局里時間不長，可能有些事情您還沒了解清楚，也是有可能的?！?br/>     “是嗎？”梁健看著他，剛才還讓人覺得親切的梅隴，此刻已經(jīng)開始露出狐貍尾巴，精明在他的眼中開始閃爍。梁健笑了笑，將手放在了之前甄東文給他的那疊資料上，輕輕地點了點，然后道：“來之前，甄局長特地整理了有關(guān)于你們嘉利的資料給我，資料中也沒提到污水排放這件事，倒是提到了，貴公司的生產(chǎn)線主要的污染排放以氣體為主?？磥?，我回頭得跟甄局長反應(yīng)一下，他在局里待了這么些年，對貴公司的情況，也了解得不清楚??！”
    梅隴聽梁健提甄局長，將剛才他說的話套到了甄東文身上，臉上頓時訕訕，忙又給自己放臺階：“要是甄局長也不清楚的話，那有可能是我們這邊在匯報情況的時候，漏掉了?！?br/>     “是不小心漏掉了，還是故意漏掉了？”梁健笑瞇瞇地看著他。梅隴臉色一陣難看，卻依然還是強忍著賠著笑，道：“不小心漏掉！不小心漏掉！”
    “那就好。既然是不小心漏掉，那就麻煩梅經(jīng)理回頭再重新補一份材料送到局里去。畢竟要是局里的備份材料和你們廠的實際情況不相符的話，認真查起來，對你們嘉利也沒好處，梅經(jīng)理，你說是不是？”梁健看著梅隴。
    梅隴忙點頭：“是，您說得是。我待會這邊結(jié)束就讓他們重新去準(zhǔn)備材料，重新上報。”
    梁健笑了笑，然后道：“行，那我們現(xiàn)在去看看你們的污水處理系統(tǒng)?！?br/>     梅隴忽然就慌了，立即就道：“梁局長，今天恐怕不行？”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梁健問。
    梅隴勉強撐著笑回答：“我剛才有提到，這污水處理系統(tǒng)出問題了?！?br/>     “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嗎？出問題是出問題，但這個系統(tǒng)總還是在的？”梁健看著梅隴，目光緊盯著他。梅隴的額頭上有些見汗，支支吾吾地說道：“梁局長，您有所不知，這污水系統(tǒng)出問題后，原本污水池的污水全部倒灌，現(xiàn)在整個污水處理區(qū)那邊都是滿地污水，臭氣熏天，您去了，除了滿地污水之外，也看不到什么！”
    “那也總是要去看看，工作嘛，我不去，你讓我怎么交差！梅經(jīng)理，理解一下！”梁健看著他道。
    梅隴眉頭微微皺起，依然不肯動，過了兩秒，他咬了咬牙，道：“梁局長，那要不這樣，您明天再來，我?guī)^去?！?br/>     “今天明天有什么區(qū)別？難不成，這污水處理系統(tǒng)的問題一晚上就能處理好了？”梁健道。
    梅隴回答：“這個倒是不太可能。不過，那邊現(xiàn)在環(huán)境一塌糊涂，要進去的話，總得要準(zhǔn)備一下，對不對？”
    梁健不想逼得太緊，而且，一天時間，這梅隴也變不出一個污水處理系統(tǒng)來。所以，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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