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跌倒,地面的血跡讓兩人驚慌不已。</br> 就在季淮西撥打120的時候，群記者闖進來,對著他們拍照。</br> 初盈被送上救護車時，已經不省人事。為了讓孩子出生,他們決定剖腹產。</br> 接到消息的秦玉芝急匆匆趕往醫院,在手術室外徘徊,卻等來嬰兒出生就沒有了呼吸的悲慘消息。</br> 秦玉芝差點跌倒地上。</br> 兒子事業有成，她就盼著抱孫子享福了。她心心念念盼著的小生命,還沒能見面也沒了氣。</br> 而季淮西正在緊急處理丑聞被暴露的事兒。</br> 初盈跟記者的出現絕非偶然,定有人從作梗。在應付了記者之后,他查看初盈的手機，發現那條已讀未刪的短信。</br> 可等他再去查找的時候,對方的信息早已經抹得干干凈凈。</br> ——</br> 季家。</br> 席歲剛讓季云修換了張新的卡,以前那張卡的信息已被銷毀，這是她早有打算的。</br> 估計明日就會爆出“季淮西私生活混亂”這種熱點話題。</br> 她也知道時之間無法扳倒季淮西,可日積月累的污點越滾越大,再有季陵城的推波助瀾,就能把他拽入谷底！</br> 季陵城不會再相信那幾個蛇蝎心腸的人,那么她的阿修就安全了。</br> 現在唯令她擔憂的是……季云修的手。</br> 他的右手無法執筆作畫,她想到練習左手。可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br> 習慣了個特別的方向，突然變得與之相反，這是個非常別扭卻痛苦的事。</br> 季云修對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可畫畫是他喜歡且堅持的。當他發現自己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繪畫時,他也會煩躁、不安。</br> 畫筆落在地上，滾了幾圈。</br> 席歲彎腰去撿，卻也只能看著自己的手掌從筆桿穿過，甚至比不過陣風的力量。</br> 她蹲下身，就在季云修所坐的椅子旁邊，艱難的開口：“阿修，你后悔當時進去救我嗎？”</br> 季云修下意識搖頭，發現席歲并沒看自己，他連忙開口解釋：“不會后悔。”</br> 對歲歲做的切，他永遠都不會后悔。</br> “你的手是因為救我而受傷的，我很愧疚，如果你就這樣放棄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甚至想幫幫你都沒辦法。</br> 她恨極了自己此刻的無力。</br> “歲歲很喜歡畫畫時候的你，因為那個認真的對待自己愛好的季云修很有魅力。歲歲也喜歡堅持不懈的你，遇到困難的時候的確會煩惱、痛苦，可不管在什么時候，我們都不能放棄。”</br> “我希望阿修能夠成為個快樂的人。”就此放棄多年的堅持，你定會很難過，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給予你鼓勵。</br> 看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她大概明白自己不能永遠以這種形態留在他身邊，只希望在自己有限的時間里，幫他重拾天賦之能。</br> 季云修聽她說了許久，重新撿回掉落在地上的筆，用左手將它握緊。</br> 他遞給席歲個眼神，仿佛在說：我不會讓歲歲失望！</br> ——</br> 以前季云修是靠著天賦摸索，現在想要更快的恢復，最好是尋找幫助。</br> 在席歲的建議下，他找到了個合適的老師，姓游。</br> 游老師并非隨意教學，是在看過季云修以前的畫之后才肯收下他的。</br> 季陵城不放心季云修個人去跟老師學習，把家最得力的季管家安排去照顧他。季管家每日都會如實匯報季云修的情況，漸漸地，季陵城也安心下來。</br> 日子天天過去，季云修運用左手握筆寫字、畫畫的姿勢也越來越熟練，下筆也越來越穩。</br> 游老師感到很欣慰，贊他是可造之材。</br> 席歲每日陪伴在他身側，他畫畫的時候，她便安靜看著，竟完全不覺得枯燥。</br> 有時候看人畫畫是種享受，她體驗到了那種安靜的氛圍，覺得很輕松。</br> 除了……她逐漸消失的身體。</br> 季云修似乎很容易滿足，哪怕觸碰不到，只要能讓他見到，他就安心。可現在，竟然連個虛幻的影像都留不住。</br> 兩人默契的不曾提起這個話題，只愿相伴的每天、每刻都不要浪費。</br> “云修啊，等會兒我有兩個好友來訪，我知道你不喜歡與人交流，你要是想安靜點就去畫室，要是想見見人，也可以出來。”</br> 游老師很隨和，不要求他做足那些表面的禮數，只要按自己心意來便可。</br> 游老師說有兩位好友拜訪，開始聽到這事兒席歲也沒放在心上，直到那兩位好友上門她才發現，竟然是攝影界出了名的安亞老師跟她的丈夫。</br> 這世界上人與人的緣分真的很奇妙，兜兜轉轉，該相識的人總會遇見，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跟安亞老師學習。</br> “阿修，游老師的兩位好友都是很好的人呢，你要不要出去跟他們認識下呢？”她鼓勵季云修去接觸那些更好的人。</br> 有了席歲的話，季云修毫不猶豫行動。</br> 安亞老師了解他的情況之后也表示理解，有些人的交流并不需要靠豐富的語言，對于他們來說，張照片、幅畫卷，那都是了解對方的方式。</br> 下午，游老師與好友計劃去這片地域有名的古鎮取景，并帶上了季云修。</br> 安亞老師用相機留住了古鎮獨特的風格和景色，游老師轉頭看向季云修，給他發布了個作業：“我想知道此刻你眼的風景，以畫的形式呈現。”</br> 此刻，季云修眼的風景……</br> 是那純潔的少女沐浴在金色的暖陽之下，回頭時，側臉逆著光。</br> 她聲聲的喊著：</br> “阿修！”</br> “阿修。”</br> “阿修……”</br> 雖然約定在外人面前不能語言交流，可她會堅持不懈的把開心的事講給他聽。</br> 仿佛，他的名字就成了世界上最美的情話。</br> ——</br> 回去之后，季云修把自己關進畫室，甚至都不需要席歲陪在身旁。</br> 席歲突然很想閃電，因為那是除了季云修之外，第二個能勉強跟她“交流”的……活的生命。</br> 可惜呀，現在距離閃電十萬千里，還真是想見也見不到呢！</br> 游老師期待這個特別的學生交給他第份完整的作業，最后拿到手里的畫也的確令他很滿意。</br> 背景就是昨日所見的古鎮，而季云修的畫還有個他們未曾見過的人，許是季云修憑自己想象力添上去的，點也不突兀。看不清模樣，但他能感覺到，這個畫人在季云修心里美好的模樣。</br> 季云修克服了心里困難，拿出真實水平，游老師為他感到驕傲。</br> 在這里待了很長段日子，季云修該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br> 季云修離開那天，游老師感到非常不舍，甚至想跟學生來個臨別擁抱，但很可惜，他這位不喜與人接觸的學生拒絕了他的擁抱。</br> 游老師哈哈大笑，希望他回去之后加油繪出更好的作品，祝他前程似錦。</br> 季云修遞給游老師幅畫。</br> 待他離開后，游老師才將那副畫打開，看著畫的自己，突然眼睛酸，自言自語道：“哎，這上了年齡還真是……受不得離別啊。”</br> 原來他這個特殊的學生眼里也是有他這個老師的，真是欣慰啊。</br> *</br> X·Y先生的粉絲們發現X·Y消失了很久，再次出現時，展示出來的畫作與先前有些不同，風格是同個人，但畫出來的感覺不樣。</br> 他們化身偵探尋找蛛絲馬跡，甚至懷疑他找人代筆。最后還是從季顏發布的消息得知X·Y先生右手受傷，改用左手繪畫。</br> 這個消息處，所有負-面評論都被淹沒，贊嘆X·Y先生是個神仙人物，有雙了不起的左右手！</br> 看到季云修被大家認可，席歲比他更加開心。</br> 只是她的身體已經開始若隱若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徹底看不見。</br> 夜深人靜時分，季云修已經安然入睡。</br> 席歲蹲在床邊，借著窗外的月光，很想摸摸他的臉。</br> 手指距離他不過咫尺距離，細細的描繪著那熟悉的容顏。</br> “阿修，我直不敢告訴你，我會消失，會離開。”</br> “我總是貪心的想著，與你多待分鐘，就能讓你多開心分鐘。分別的話根本沒有勇氣說出口，到了現在也是如此。”</br> “可若再不跟你告別，我怕真的來不及了。”</br> “我從來都沒有告訴你，是你的堅持與勇敢將我從仇恨的深淵里拉了出來，從那刻起，你就是歲歲唯的救贖。”</br> “很抱歉不能告訴這個世界的你，我有多么多么的愛你。因為無法陪你直走下去，我寧可你永遠都不要明白，什么是愛。”</br>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br> 蜜糖很甜，砒-霜卻是致命毒藥。</br> 如果嘗到蜜糖之后還要飲下砒-霜的話，那我寧愿你不要吃到那顆糖，這樣才不會感受到毒藥的苦。</br> “以后，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的……過著每天。”即便是沒有我的每天。</br> 她俯身親吻，眼淚猝不及防的掉落，本不該具有形態的淚水落在了他的臉頰。</br> 原本“熟睡”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只見她的身形若隱若現，比之前更加明顯，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不見。</br> 他伸手去抓，看著自己從她身前穿過。</br> 次又次，每次“錯過”都如同尖銳的刀尖插在兩人心口，很痛苦的感受。</br> “歲歲……”</br> 他好想好想好想將她留下，卻只能眼睜睜的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化為泡影。</br> 他推門跑出去，在平時兩人去過的每處尋找，可怎么也找不到。</br> “歲歲。”</br> “歲歲！”</br> 家里的人都被吵醒，看到季云修發瘋般跑遍家每個角落，嘴里喊著席歲的名字。</br> 閃電跑了出來，但凡有人想要靠近季云修，都會被發狂的閃電擋住。</br> 與此同時，季陵城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病人搶救無效，不幸離世。</br> 季陵城往后退步，個踉蹌。他讓傭人們全部回去，不要再阻止季云修。</br> 季云修很痛苦。</br> 因為他找不到她。</br> 他的歲歲……再次離開了。</br> 他把自己鎖進畫室，在這個裝滿兩人回憶的空間里，喚了她整整夜。</br> 耳邊只留下她最后的聲音：“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的……過著每天。”</br> 這句普通的話，就是席歲最大的愿望。</br> *</br> 幾個月后。</br> 季家分割出很大片空間，新建起了間VR虛擬場景制作室。</br> 鮮活靈動的女人出現在眼前，走到他身邊，用熟悉的聲音跟他打招呼：“阿修。”</br> 男人伸手將她擁抱。</br> 耳邊又響起她曾經親口說過的話：“歲歲很喜歡畫畫時候的你，也喜歡堅持不懈的你。”</br> “遇到困難的時候的確會煩惱、痛苦，可不管在什么時候，我們都不能放棄。”</br> “阿修是歲歲最喜歡的人吶。”</br> “歲歲會直陪在阿修身邊的。”</br> “阿修要好好照顧自己~”</br> 我沒有放棄自己，我把自己照顧得很好。</br> 可是歲歲……</br> 為什么你還是離開我了？</br>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不舍的取下了VR眼鏡，眼前的切美好景象皆化為泡影。</br> 他摸著隱隱作痛的心口，低喃道：“我也……很愛很愛歲歲。”</br> 輕風吹動飄逸的窗紗，安靜的畫室里透進了第縷金色暖陽時，剛好照射到畫架之上。</br> 那畫少女赤足跪坐，長發垂落地面。穿透云層的金色光芒將其籠罩，襯得她寧靜又美好。</br>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我的良心好痛。</br> 我在思考要不要參考下許越跟安安的結局……但是……有點糾結。</br> 怎么說呢，如果這個歲歲沒有出現，那么活著的阿修可能每天都守在那個小小的病房等待她醒來，等到她離開。那時候他第二重要的畫畫愛好也失去了，阿修的輩子就毀了。</br> 但是這個歲歲出現了，幫他解決掉周圍的危險，鼓勵他堅持下去，最簡單的話卻是個人每天最好的生活狀態。</br> 所以這就是歲歲對阿修最大的愿望。</br> 不知道你們看了什么感受，反正我哭了。</br> 不過我希望評論的時候不要味的喊著好虐什么的，如果留評論的話，也希望不僅僅是抓著“虐”這么個字眼，會嚇到其他看書的小可愛的。</br> 蘿蘿期待看到認真的評論。</br> 唉，哭著跟你們打完這些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