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寨主見了阿果,果然是面色大變,要知道越是偏遠(yuǎn)蒙昧的地區(qū),鬼神的力量就越強大,正如政治清明的年代,妖怪就不會出來害人一般;落花洞女沒死,在這些人看來,是對于神的大不敬,皇帝老兒的名號在這里可未必比某個血食鬼神管用。
“把她交出來,否則,戰(zhàn)爭!”
道士一聽這話,頓時暗道一聲糟糕,剛剛來的時候匆忙,居然忘了這苗女阿果的身份忌諱,死了的圣女才是圣女,活著的圣女那可是叫妖女。
“不行!子曰,老弱婦孺,當(dāng)善養(yǎng)之,阿果姑娘落入你手,怕是會性命不保,絕對不能放!”杜書呆頓時漲紅了臉叫道,書呆子認(rèn)死理,哪怕與這苗女阿果不熟悉,這個時候同樣仗義執(zhí)言,這話聽的背后的草姑婆面容一動,頗有幾分贊賞之意。
當(dāng)然,他這種性格如果穿越到現(xiàn)代,絕對會被碰瓷碰到破產(chǎn)的。
“你這讀書人瞎說個什么,來人,還不把這外族女人綁下去,”張同知慌張的吩咐,旁邊的差役剛要撲過來,忽然身形同時一僵,只見在他們的肩上腿上,不知何時爬上了蜈蚣毒蛙之類的玩意,誰再敢動,絕對會被毒吻的。
寨主又對著旁邊的老巫婆低語了幾聲,那老巫婆點了點頭,口中念起了古怪的咒語,時不時的還手舞足蹈,這就是祭祀的慣用手法——巫咒。
與此同時,苗女阿果忽然翻起了白眼,喉嚨也在‘咯咯’直響,古怪的黑色紋路從脖子上蔓延了上來。
“李兄,不好了,這老婦用妖術(shù)害人!”看到這番場景的杜書呆慌張的道。
‘我去,耍帥的時候你上,打架的時候我上,道爺怎么就認(rèn)識你這種廢柴!’李道士暗罵一聲,連忙聚起僅剩的一絲法力,五雷指不斷點在苗女身上,同樣念咒:“六甲將軍,六丁陽神,九天力士,下地山神。封泉泉乾,封石石裂。封山山崩,封河河竭。封廟廟破,封火火滅。封魔魔滅,封鬼鬼絕;三天令,一切收攝。急急如律令!”
道士和老巫婆的咒語幾乎在同一時間念完,阿果身上的黑紋先是蔓延開,然后復(fù)又往中一收,最后匯聚在肚臍眼附近,被道家符文給鎮(zhèn)住,就像是一條游動的小蛇,卻始終脫不開這圈圈。
‘好懸,差一絲就沒堵住對方的咒術(shù),’李道士法力瞬間空檔,而且虛汗直落,果然法力不足,持久力就是不行。
符篆源于巫祭之術(shù),而道家咒語同樣是經(jīng)過巫咒演變開來,不過后來推演變化的更多,這就另說了,從某種意義上,道家咒語和巫咒,算的上是同一種玩意,同樣有相生相克一說,所以道士的六丁六甲封印咒,能封印對方的毒咒。
那老巫婆同樣面色一變,沒想到漢人之中也有懂行的,李道士扶著墻面,冷冷一笑,頗有點諸葛武侯施展空城計時的風(fēng)采,說不定心里想法也有些相同,媽蛋的,心虛啊!
老巫婆身為谷坡大寨的祭祀,自然不會就這點手段,跟羊癲瘋似的抖了起來,雙手掃過,那地面上的花草灰塵同時揚起,吹的飛沙走石,一片狼藉。
‘就算是道爺法力沒恢復(fù),這個時候要是有肺神大佬在,也讓你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九級大風(fēng),’而現(xiàn)在,李道士只能抱緊墻頭,免得被風(fēng)吹下去。
‘看情形,這時候不跑路也不行了,別怪道爺不講義氣,實在是江湖太危險,咱也有點罩不住了。’
不過沒等道士開始實施這個計劃,就見一直不聲不響,仿佛是杜書呆影子的草鬼婆忽然吹了聲口哨,哨聲便是在烈烈風(fēng)聲中,依舊清脆而響亮,不過片刻,一只只像是金毛烏鴉模樣的鳥兒飛了過來,繞著風(fēng)窩旋轉(zhuǎn),說也奇怪,隨著這些鳥兒的飛動,大風(fēng)居然越來越小,最后消散與無形。
“這是——風(fēng)氣鳥?”李道士有些不確定的道。
風(fēng)氣鳥,形似鴉鵲,大鵬之后裔,能御風(fēng),收風(fēng)——《神機鬼藏》妖九百五十一
這鳥兒是上古真靈金翅大鵬鳥之后裔,雖然已經(jīng)不知道隔了多少代,血脈幾近于無,但依舊保留著大鵬鳥半成御風(fēng)的本事,毫無疑問,這應(yīng)該是草鬼婆養(yǎng)的鳥蠱,這便是這湘西三邪之一的可怕之處,萬物皆可入蠱,重點不是在于入蠱,而是在于萬物。
接連兩種巫咒被破,老巫婆終于露出了忌憚的神色,當(dāng)然,主要是對于這草鬼婆,現(xiàn)在的道士對于她來說,只是個打醬油的。
她還在猶豫,那個寨主卻有些忍不住了,見狀朝著后方用苗語大聲的叫了幾聲,頓時這些刀漢們一個個的舉起長刀,面紅脖子粗,吼聲不絕,兇悍氣息各種爆發(fā)。
“城中有多少軍漢,能打的有多少?”道士趕緊問。
“本來是有五百的,但是那余御史帶走了三百,現(xiàn)在只剩下兩百,但是論起武藝來,別說一個對一個,就算是兩個打一個,也未必能贏啊!”張同知心虛道。
“十倍的數(shù)量,對方又都是精銳兵種,怎么跟道爺在洛都見識到的場面好生相像,”李道士喃喃道,你們難道又指望著道爺大發(fā)神威,各種神級輔助。
“那個,城中可有密道?”
“有一條小道,直通城外的小林,”張同知小聲的道。
“務(wù)必記得帶上道爺,道爺可以保護你不被妖魔鬼怪欺負(fù)!”
李道士迅速的跟對方達(dá)成了交易,開玩笑,道爺上一次就已經(jīng)是差點九死一生,十死無生了,這一次再來,你當(dāng)?shù)罓敶未味寄荛_掛嗎?
“咦,那是什么?”杜書呆的驚叫暫時終止道士的計劃,只見地平線上,緩緩開來一撥人馬,密密麻麻,紅甲黑旗,這是官兵的標(biāo)準(zhǔn)裝束,領(lǐng)頭的是一男一女,正是這些天神出鬼沒的余振和苗女念奴。
那余振用劍鞘拍了拍馬肚,叫停了胯下駿馬,而后面的軍漢有條不紊的展開陣勢,長矛如林,后面的弓箭手蓄勢待發(fā),以一個偃月陣將這些苗漢團團圍住,場面蓄勢待發(fā)。
“邊軍?”李道士喃喃自語,能有這份素質(zhì)的,除了已經(jīng)消亡的燕營外,以如今的朝廷,怕是只有北地邊軍有這份軍事素養(yǎng)。
余振也不啰嗦,抽出寶劍,直接喝道:“戰(zhàn)還是降!”
“戰(zhàn)還是降!”
“戰(zhàn)還是降!”
“戰(zhàn)還是降!”
隨著官兵的吼聲越發(fā)激烈,這些苗人的面色也就越發(fā)難看,有的想要殺上一番,而有的則想先沖出去再說,這一伙苗人刀漢,厲害是厲害,到底是偽軍而非是正規(guī)軍,面對真正的戰(zhàn)場軍陣,明顯是要怯上一頭。
那寨主的臉色更是陰晴不定,他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還真的神兵天降,調(diào)來這一撥人馬,看這數(shù)量,至少是己方一倍,而且戰(zhàn)陣之上,個人的勇武被降到最低,自己的苗人勇士能發(fā)揮的實力降到最低,真要打起來,自己這些人絕對討不了好。
“回去通知二十八生苗、惡羌、山瑤,聯(lián)手向朝廷施壓,彈劾此官,逼他們放人!”寨主惡狠狠的把刀插在地上,顯然是不打算現(xiàn)在就拼命。
老巫婆暗自點了點頭,在人群之中左轉(zhuǎn)一下,又挪一下,最后居然在人群中消失。
眼見官軍把對方逼降,余振臉上沒有半點喜色,拍馬沖入了城內(nèi),那張同知等一眾官僚還沒來的及開口,就見對方掏出了一道圣旨,嚇的頓時又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聞之,積善養(yǎng)民,乃神明之本,然湘西邪祭淫祀之重,動輒食子供女,迷亂百姓,乃世間之大禍,故當(dāng)正天道之威,伐誅邪偽,攻山破廟,掃滅血食鬼神,與天下萬神分付為盟。”
“又有玄都司三品真人李長生,道行精深,所學(xué)神妙,當(dāng)輔佐良官,降鬼驅(qū)神,欽此!”
一道肉眼不見的金光正好罩在了道士身上,這就叫做天憲之光,非帝王不可有之,有了這道朝廷旨意,道士想不干都不行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