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落托了她的腕子,眼中帶出一絲笑意。無憶又感覺了一下,突然把右腿探出被窩來。她的褻褲已經讓喑落給扯成短褲了,大腿上的傷也纏上了。腳上居然也纏成個大包子。她看著自己的腳說:“大人,這里又沒破,怎么也纏成這樣?”
“我給你上的藥有點粘,不包上到處沾的都是臟。”喑落撫著她的腕子,騰出一只手來撩被蓋上她的腿,表情格外的無辜。
“……”無憶噤口,默了一會低聲說,“要是大人覺得小的調轉靈氣太慢,不如再給小的吃個歸元丹露唄?”
喑落的笑意有些深遂,略垂了眸子。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圈暗影。緩緩喚她的名字:“無憶。”
“呃?”無憶瞅著自己的包子手應著。
“把念頭打消吧,我是不會讓你走的。”他微牽了唇帶起小小的弧度,面容在光影的籠罩下格外的柔和寧靜。無憶的手腕卻僵在他的手心里,喉間咕噥了兩聲。
喑落抬起眼來,看著她微微有些泛白的小臉。無憶在他這樣的眼神下覺得有些無所遁形,身體也漸漸有些發僵。她極不自然的動了動嘴,喃喃道:“小的也沒說什么,怎么就有念頭了?”
“你問了云端的母親,問了雷非,問我何時發現你的秘密,也問了幻貓香丹。”喑落看著她,“只有一個問題你一直不問。我方才說,雷非過兩日怕還要來討嫌,但你便開始說煞血之氣,你根本不關心雷非到底來還是不來,反正,到時你已經不在這里了。”
無憶的臉越來越白,不由自主的想抽手。喑落握緊她的手腕:“接下來該怎么辦?這本該是于你最為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你一直不問,因為你已經想好了解決的方法。吃歸元丹露,這藥會控制你的靈力全部調轉自愈。妖力潰散的同時也是最好隱藏自身的時機,與一只普通的貓不什么不同。待我不在的時候,就隨便往林子里一鉆?”
無憶的眼角抽搐了兩下,她長長吁了一口氣,當被別人完全看穿的時候,倒坦然起來。她低垂著眼說:“大人沒有把我交出去,小的很感激。”
“感激完了就這樣回報我?”喑落略揚了聲音,神情淡淡,眼靜深如潭,更像壓了一場雷霆暴雨。
“小的不想讓大人為難。”
“是不想讓我為難,還是覺得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值得相信。與其終日惴惴不安,還不如索性拍屁股走人。”喑落的手微微帶了力,攥的她有些疼痛。明明攥的是她的手腕,但連同她的心也微搐的發緊。
她抬起頭來,啞了嗓子道:“既然大人瞧出來了,小的也不怕直說。他要用香丹逆轉魔心,舞陽找不到便來云頂找,方才甚至不惜跟大人爭搶。雖說先把他打發了,但過兩日他必然還是找不到的。到時一樣要拆穿!退一步說,就算大人還是不給,但上上下下無不知道小的身份,到時豈不是麻煩無數?以后小的還能修行嗎?不得天天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求大人保護?曾夫子說人類有一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的投錯了胎當了幻貓,小的也沒的選。但小的不愿意因此就擺在案板上,讓他們裁度著辦!反正也修行不成,還留下來干什么?大人既沒把小的交出去,說明大人還惜的小的一條命。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放了小的?以后綠水青山,小的若命不好讓他們逮到也怨不得誰!”
無憶甚少這樣長篇大論,但此時她也有些激動了。她不想縮在別人的羽翼之下朝夕惶懼,這既是大人的麻煩也非她所愿!同類同樣也是不可相信的,她曾希望的美好相遇因雷非而徹底幻滅。
“你人小主意大,憋著不言語在心里打算盤。”喑落看著她的手,慢慢說,“既然誰都不信,那方才我給你上藥怎么管都不管?”
無憶一愣,盯著自己的手忍不住說:“又下什么怪藥了?一進門就先抺的藥,那會小的還沒想呢!大人也太奸了!”
喑落微“嘶”,捏了她的腕子道:“我奸?你無情!你個沒良心的,我白對你好了。當景瀾宮是茶樓啊?想來就來就想走就走,門都沒有。”
喑落心里是翻江倒海,說不出是什么味兒。他猜到她這念頭讓他又怕又難過,但她無意中流露出的信任又讓他心里舒服。他看出她的想法,她亦沒有惶懼的表現。她知道他下了怪藥,亦沒有驚慌的神情。
她是幻貓人人覬覦,她防備是正常的。但他知道這秘密,她卻沒有防備他這一點!這兩種相反的情緒在他心里翻來覆去。像是有人在心上掐了一把,又是疼又是酸麻。
“就是因為大人對小的很好,小的才不想讓大人為難。”無憶放低了聲音,“小的是不會忘記……大人就把小的放生了吧?”
喑落拉著她的腕子突然往懷里一帶,勾過她的脖子,低聲說:“一有事便想腳底抺油,你倒是真得了亮亮的真傳了?你還記得你初來山上,我們一道飲酒,你與我說的話么?”
“小的要堂堂正正的留在這里。”無憶的臉貼上他的胸口,有些心跳惶惶,亦有些慰暖。
“你說那句話的神情,何其的堅定。這六年來你的表現,足以證明你并非是夸夸其談。縱然你是幻貓,我也相信你終有所成,你真的要這樣放棄么?”喑落的聲音低柔,緩和而清晰。宛若跳躍的音律,聽到耳中便成了柔暖的享受。
“不想放棄,但要如何解決呢?”無憶喃喃,這般聽他說話,之前那些僵緊,激蕩,懼怕或者愕詫,都奇異的漸漸消散無痕,只剩寧靜與安適。
并非是被他的聲音****,而是來自于一種身體傳達的訊號,很熟悉安適。這種熟悉籍由身體的貼撫而傳達的越發清晰,不是以往她所感受到的那種。不同于與云端,東萊,甚至于亮亮。意識仍是清楚的,心里是平靜的,身體竟開始漸漸發懶,無不舒暢。
“我不是要你留下來把命交給我來處理,而是要你跟我一起面對。”喑落抱緊她,聲音低喑,微微咬牙,“總之我是不會讓你這般就去的,你若有膽就跑個試試看!”
他一時說著,半晌聽不到她的回應。伸手托了她的臉瞅她半瞇著眼兒帶了點迷糊樣兒,原本圓圓大大的眼睛因她瞇著,成了一個很媚的小飛弧,真若懶貓一只。若非她現在身上掛著傷,喑落真想把她抱在懷里揉巴一陣。
“你的腦子什么做的?”喑落突然悶聲來了一句。
無憶微怔,略睜大了眼瞅他。
“方才算計著要跑,這會子怎么迷怔上了?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喑落盯著她的眼睛道,她現在顯然是一副頭腦發空的迷怔樣兒。
“聽呢,如何面對?大人說個計劃來聽聽。當下小的也跑不了了,感覺指頭都粘上了。大人抺的是糨糊么?”無憶哼著,這種熟悉的舒適感已經放大到了全身,仿佛與他相識了很久很久。讓她連開口,都變得懶懶隨意的自在。
“……”喑落無語,跑不了了就開始犯迷怔了?一會拿大主意一會又沒心沒肺了,她到底要怎樣?
“大人嘴破了。”無憶瞇著眼瞅著他的嘴唇說,破了皮了,有個小牙印。方才一直沒注意,此時離的很近,他的氣息浮散在她的額頭,有些微微的癢。
喑落的微抿了一下唇,聽她這般說便垂了頭,離她越來越近。
“大人不是有天命九階的罡氣么,怎么這點小傷這會還沒愈合?”無憶詫異,略湊過去仔細瞅了瞅,“小的的傷現在都好了很多了。”
“你咬的,這是證據。”他的聲音變的格外的飄。
“小的沒咬,當時情況太急沒對準。”無憶喃喃道。
“再對一次……”尾音淹沒在唇齒之間,就是這樣自然。無憶霎時被他的氣息浸脾入魂,那原本包裹在周身的熟悉懶散,因他柔潤的唇一路順著她的喉傳遞到心尖。她的眼微微睜大有些迷蒙,恍惚間麻意飛竄,令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去尋找依托。明明是陌生的感覺卻如此自然,突然侵襲卻讓她覺得順理成章。
她明明一直在想如何走掉不留痕跡,但這念頭消散的有些無理,卻讓她毫不覺得突然。就連唇瓣碾轉傳來的熱意也令她有了一種熟悉感,恍惚間竟像入了夢境,在那流光異彩變幻莫測的奇異樹林里,她與他,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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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更晚了,這兩天比較忙。更新可能都會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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