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原本一直在身邊
喑落一把接過無憶。隨手往她嘴里硬塞了一粒藥丸。這才掀眼瞅著凌起又落下的雷非,此時墨綠如漆的眸子開始轉(zhuǎn)淺,漸漸呈現(xiàn)出剔透的琥珀色:“蕭逸不是已經(jīng)把北蠱陰童給你了嗎?拿了為何不走?”
“正是要走的,只是有送上門來的便宜。”雷非瞟一眼身后不遠的彌棲南,“你老婆怎么會認(rèn)識他?這家伙可是從彌香山出來的,難道安無憶也是不成?”
喑落沒回答他,反而說:“正好,我跟你一道回去。”說著把無憶放下來,向著彌棲南踱過去,蹲下身瞅著他。
“跟我?”雷非愕然,突然道,“你不是占了那蛇精的身體。你是裂元分魂?你何時學(xué)會的?難怪覺得你比以前力弱了。”
“早會了,不過沒用過罷了。”喑落低聲道,“我用的是云端的分顱實體。分魂之后,力量會減弱不少,所以讓這廝的幻陣給迷了一陣。”
神通之術(shù),只有脫化肉身,主修神意方可漸漸進階。有人間的肉身牽絆,神通之術(shù)無法達到最高的境界。但同樣的,昊天列仙在到達人間的時候,神通一樣會大大折損。包括那個控制他的紫耀凝華。
喑落早知自己難逃此劫,但也不會坐以待斃。縱然沒料到無憶那顆心尚存,他也清楚自己的軟肋太明顯。因此早在事發(fā)之前已經(jīng)做了相應(yīng)的準(zhǔn)備,裂體分魂存于一個合適的載體之上。
這種神通之術(shù)并不是想侵入誰的元神都可以隨意,需要三個發(fā)動條件,第一,對方靈力必在自己之下。第二,了解對方的調(diào)靈方式。第二,與對方有一定的身體接觸。
神通之術(shù)借助的是神達之力,侵入活體對方意識抵抗元神就會受到震蕩,是一種十分危險的招法。
會選中云端,是因一來云端所在的雷蒼宮與景瀾宮關(guān)系密切,云端往來出入頻繁,給了喑落尋找他靈識節(jié)點的機會,挨挨碰碰更不會突兀。二來云端與無憶相處融洽。三來云端有九首黑鏡天賦,妖力近土,掩息具有先天優(yōu)勢。
當(dāng)然還有重要的一點,當(dāng)然關(guān)于云端的身世。原本喑落對任何人的私隱都持尊重的態(tài)度,絕不會借助任何神通之術(shù)去侵占別人的神識。
但五鬼山一役之后,喑落對云端起了疑心。復(fù)聯(lián)想舊日種種,這才決定分魂探他的神識。
一探之下,到底讓他發(fā)現(xiàn)了個秘密:早在白海,慕向雨便與云端相識。
云端委實不是一個野心勃勃包藏禍心的人,說到底也是受了慕向雨的利誘。因此喑落并沒有掠其元神,只是借用了他的分顱實體。
“你打算回去找義父嗎?出什么事了?”雷非見喑落往彌棲南嘴里塞藥,忙著伸手?jǐn)r他,“喂。不是這個你都不給吧?”
“我還有話問他,他從彌香山來你不能殺。”喑落甩開手,看著他道,“臨行的時候我應(yīng)過你,你老實等著便罷。再惹出事來,就是逼我滅口了?”
“你就會利用我,何時替我盤算過?”雷非瞪眼睛,手指頭快指到喑落的鼻子尖上,“那個就說是你老婆,這個又說認(rèn)識你老婆。全天下的幻貓都是你家親戚,偏我這個跟你同門多年的倒成了愛死不死的了,想當(dāng)年……”
“我應(yīng)你的事,從未有一件不做的。還有臉在這想當(dāng)年?”喑落不耐煩的打斷他,把藥往彌棲南嘴里一塞,接著掌心往他腰間過了點氣,等他自己醒過來。
“修魔大忌就是意志不堅,你還未到關(guān)頭先怵到如此。你再不收斂,拿了香丹也是無用。”
雷非語噎,不知為何想到方才無憶所說的話來。他盯著地上半死不死的彌棲南,低聲說:“我為何棄仙修魔,你最是清楚的。我非得過冥羅道怨不可。”
“取幻貓香丹是捷徑,你自己是幻貓,拿了同類香腺也可以。但這個方法,同樣有弊病。”喑落轉(zhuǎn)臉看著他,“我有辦法讓你萬無一失。”
“從現(xiàn)在開始一切聽你的?”雷非挑了眉毛,“我憑什么信你?”
“我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沒有用香丹固神,但我現(xiàn)在仍活著。”喑落道,“我體內(nèi)還有靈元之力,當(dāng)時雙力相持更容易移神亂力。舞陽為何一直對我緊盯不放?不僅僅是因為我的天賦。”
雷非凝眼,忽然彌棲南咳了兩口血,微微睜開眼來。看到兩人哧笑出聲:“你們兩個是一伙的!”他瞥一眼喑落,“居然破了我的幻陣跑出來了。”這人是與無憶一道在街上的,還有個小孩,顯然小孩仍困在里面。
不提這個方可,一提喑落的火就蹭蹭的冒,一把將他提起來道:“回答我?guī)讉€問題。”
“問我就答么?”彌棲南眼睛四下亂掃找無憶的影子,看到蜷成一團的無憶,眼角抽搐了兩下,表情十分的大義凜然:“要殺要剮悉隨尊便,休想從我嘴里套出半句話來。”
突然他渾身一僵,眼見雷非在他小肚子上亂摸一陣,而且有向下的趨勢,不由的怒罵:“敗類,你爪子往哪摸?”
“不說就閹了你,看你以后還勾三搭四不了。”雷非嘻嘻一笑。
彌棲南馬上臉沖著喑落:“你問吧~”
喑落想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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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憶一陣大咳,胸口狂痛卻把她震醒了過來。眼前一陣發(fā)黑,漸漸有了模糊的影子。她的眼微微睜大,一張口是啞啞的破音:“云端?”一叫之下。忙著四下瞅,直覺像是客棧之類的地方。
喑落摁住她的肩:“別亂動。”
無憶眼前一陣陣的發(fā)花,渾身無不疼痛。雷非的煞血之氣仍然彌漫,云端卻在這里……
“我并沒有回應(yīng)……你如何……”
“殘息。”喑落吐出兩個字,其實是她催動云梭的緣故。那幻陣雖然沒困他多久,到底延誤了追蹤殘息的最佳時機。那個結(jié)發(fā)傳音,無憶又不肯回答。直到她再度催動云梭,他才大略了解了方位。彌棲南沒跑太遠,但出了燕昭境。
歧玉,須妄,鎮(zhèn)廣三山相連縱貫?zāi)媳保继幵谘嗾雅c嵐錦國的邊境之地。彌棲南將她帶過了燕昭境,如此才撞上了雷非。
她的進步,超乎他的想像。但她的魯莽同她的靈力增強一樣,也在成倍的往上竄。她居然為了那該死的彌棲南回去跟雷非拼命!真是要活活氣死他啊。
“你……”無憶閉上眼睛,“他抓……你……亮亮。”
“不想我回去報信兒。亮亮還在鎮(zhèn)上跑呢,我不知道他被什么瞕住了。反正過一陣就自己散了。”喑落悶聲說,“你……”
“彌棲南呢……”
“你都這樣了還管他?”喑落忍不住了。
無憶靜了一會,慢慢調(diào)走身體的靈力運轉(zhuǎn)。意識醒來,疼痛一并侵襲,但同樣也可以讓她催動自愈的加速。她慢慢舒了一口氣,復(fù)看著他:“我叫安無憶么,你早知道原因。”
喑落不說話。無憶復(fù)開口:“我不想欠他的……”說著,她掙扎著欲起身坐著。喑落伸手扶住她,皺眉道:“還亂動什么。”
“他說我以前欠他,我偷了他的東西。”無憶坐起身來,微微動動手,好疼。但表情卻愈加平靜了,“我也不知真假。但他又回頭去送死……”
無憶突然笑笑,看他一眼道:“反正你不明白的,若是景大人,他自然就明白了。”
喑落一怔,突然有些琢磨過味兒來。他看著她。她說話間也在調(diào)靈強逼自愈。伸手將她兜進懷里。他實在不愿意用這具身體與她太過親近,但此時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
無憶愣了,有些不自在起來。貼近之時忽然心下一閃,撐著他的胸膛抬起頭來,仔仔細(xì)細(xì)的盯著他看。
“你看什么?”喑落見她眼神有些怪。
“你……”無憶心里一陣亂跳,好奇怪的感覺啊。明明是云端,形容身段一如往常,氣息吞吐仍是寧安之態(tài),但為什么她的感覺這樣奇怪咧?
喑落有些緊張起來,不是吧?她不會這樣敏感吧?她身上有連嬰血咒,在他沒找到破解的方法之前,絕不能讓她知道。她的進步太過神速,那顆心受到連嬰血咒的繼引也煥發(fā)勃勃生機。若雙心相通,自己這裂分出來的元神沒準(zhǔn)會讓紫耀凝華知曉。
之前以神眠伏隱隨云端的分顱實體來到須妄山,之所以會在須妄山呆一段時間,是借蕭逸這里與眾不同的靈力調(diào)行方式來讓元神與這具身體達到最佳契合。五月燕昭國瑤月公主出世,紫耀分神前往應(yīng)對的時候,才是他行動的最佳時機。原本他就是想找機會往嵐錦國,繼而從這里取道回舞陽。不過沒打算帶著無憶,她留在蕭逸這里目前是最穩(wěn)妥的。
但現(xiàn)在她悟出香腺調(diào)引丹田激發(fā)幻陣,那么就表示她此時靈力極度的不穩(wěn)定。幻貓的幻術(shù)不同于其它。
她現(xiàn)在用單心催幻陣,很容易把自己迷進去。如此再把她這樣留在須妄山就不妥當(dāng)了,若真出了事引得人盡皆知她是幻貓,到底更麻煩。
無憶看了他許久,忽然輕笑:“我想我是受傷的緣故吧?你一抱我怪怪的。”說著,她坐直了身子,“待我好些,再尋機跑吧。他便是要取香腺,也肯定要找個地方。客棧自然不妥當(dāng)。”
“你啊。”喑落搖搖頭,“明明是了解這些的,當(dāng)真不怕死么?”便是明白她的意思,到底疼的慌。
“我們都是修真之人,這條路有時難免踩著別人的性命上去。”無憶閉了眼靜靜的說,“我一早也有了覺悟,因此……”后面的聲音她吞咽了回去,開始專心調(diào)息。云端也讓雷非拿了,到是無憶沒想到的。現(xiàn)在煞血之氣滿盈。雷非必在附近不遠,用結(jié)發(fā)傳音沒準(zhǔn)也會被他探了去。當(dāng)下還是抓緊時間療傷比較好些。
無憶未出口的話,喑落都明白。總不愿與人太過親近,省得到時糾纏不清。人與她好處,她必還人好處,頭腦一熱就根本不想后果。
不過這樣也好,兩不相欠清清爽爽,就算寂寞好歹落個心安。到底是亮亮了解她,她最是那面冷心軟的人。她自己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寧可不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