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飛舟劃破云海，極速奔行于罡風(fēng)之間。
    “太莽撞了……”
    甲板上，蔣神通遙望著極遠(yuǎn)處，不住喃喃著。
    “蔣道友，不能再往前了?！?br/>     飛舟中，韓玄童緩步走出：
    “我國奉滄江門為主，不得法旨不可輕易進(jìn)入，否則，就有大難……”
    呼！
    他話音未落，飛舟已從極動轉(zhuǎn)為極靜。
    “韓道友，你可知此番或許就是你乾元王朝擺脫滄江門最好的時(shí)機(jī)，一旦錯過，只怕未必還有這般好的機(jī)會了?！?br/>     蔣神通壓下心頭焦慮與不安，轉(zhuǎn)過身來。
    “蔣道友所言不差，只是這事非老夫可以做主……”
    韓玄童輕嘆一聲。
    慳山城中，他親眼見到那劍仙南嶺擊殺那如花道姑，心中之震動自是極大。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取出飛舟來送蔣神通。
    可是……
    “三尺道人雄踞滄江千年之久，其陣催發(fā)可抵八極主，那位固然強(qiáng)橫，可也還未到那一步吧？”
    “也罷?！?br/>     蔣神通不再多言。
    滄江門千載余威所在，韓玄童敢送他來此地，已是親眼見了如花道姑的隕落。
    “蔣道友?！?br/>     他正欲離開，韓玄童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這一遭，南嶺劍仙若勝，你去也無有什么用處，可若他敗，你去了不過是送死罷了。
    有何意義？”
    他確實(shí)想不明白。
    “韓道友，你可知你乾元王朝為何不能如‘永定’‘金財(cái)城’‘求索城’一般，從宗門掌控間獨(dú)立出來嗎？”
    “嗯？”
    韓玄童微微一怔。
    “無他，想的太多！”
    話音飄蕩之間，蔣神通留下弟子，跨步消失在云海垂下的陰影之中。
    宗門執(zhí)掌權(quán)柄，以王朝為鷹犬放牧百姓，自不是無人反抗，如金財(cái)城、求索城之類不在少數(shù)，宗門也罷，圣地也好，并不會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
    但乾元王朝謀劃不知幾百幾千年，但卻一無所成，其原因自然在于想的太多！
    什么都想，什么都怕，不敢主動抗?fàn)?，只想著天降神人大發(fā)善心，那又怎么可能？
    “想太多……”
    韓玄童苦笑連連。
    誠然，那劍仙南嶺神通廣大，連那如花道姑都不是對手，可三尺道人可是有著宗門大陣可以催使，而且，其背后還有萬始天宗……
    其人神通強(qiáng)橫，進(jìn)退隨心，可乾元王朝卻如何去抵擋萬始天宗的雷霆之怒？
    “師尊……”
    閻俠心中擔(dān)憂卻又追之不上，只得鄙夷的看了一眼韓玄童，拂袖進(jìn)了飛舟。
    只留韓玄童默然而立，心中悲愴難言：
    “天道如此，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
    呼呼~
    寒風(fēng)吹過山巔，烏云匯聚，陰影再度籠罩了群山。
    游走于陰影之中，蔣神通最初十分之小心，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遁行萬里之遙，路上居然沒有遇到任何滄江門的弟子，只有那濃郁的好似散不開的血腥氣。Ｍ.ＸζéwéＮ.℃ōΜ
    “莫非……”
    蔣神通心念一轉(zhuǎn)，猛然一踏，隨風(fēng)而動，而當(dāng)他再度從陰影中浮現(xiàn)之時(shí)，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
    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的已是一片狼藉，山峰斷折，大地開裂，宮殿坍塌破碎……
    占地?cái)?shù)百里之廣的滄江門，赫然盡成廢墟！
    “滄江門，覆滅了！！”
    蔣神通面皮抽動，卻不知為何怔在了原地。
    這一幕，他午夜夢回之時(shí)不知夢到了多少次，此刻真?zhèn)€看到，卻如墜夢中，久久無法回神。
    直至有人輕拍他的肩頭：
    “蔣道友何故發(fā)怔？”
    北斗煉化，神通大進(jìn)，出關(guān)破敵且收獲極大，摸著沉甸甸的人種袋，楊獄心情頗好。
    “道友，多謝南嶺道友為我‘東山城’報(bào)此大仇！”
    蔣神通如夢方醒，也顧不上擦拭眼角的淚水，轉(zhuǎn)身就欲跪下。
    “慢來！”
    楊獄隨手一搭，蔣神通已是如何都跪不下去，但仍是躬著身子，連聲道謝。
    “這又何必？”
    楊獄拗不過他，也只得放手。
    “這一拜，是為我東山城無故枉死的鄉(xiāng)親父老?！?br/>     蔣神通長長一拜。
    “枉死？”
    楊獄受了一拜，卻也不想他一拜再拜，轉(zhuǎn)而問道。
    “一百二十四年前，滄江門清酒老賊，為完儀式，害了我東山城百萬鄉(xiāng)親……”
    蔣神通呼吸都變得沉重。
    “百萬人？不對，那清酒道人身無血孽，且其九耀位階，似乎是‘?dāng)匮鳌?br/>     話到此處，不等蔣神通回答，楊獄已是猜到了什么：
    “圈養(yǎng)妖魔？！”
    圈養(yǎng)妖魔以完儀式的事情古來有之，楊獄也聽說過不少，但那多半在東荒、西漠等地，獨(dú)獨(dú)南嶺不該有此類事情才是。
    因?yàn)槟蠋X乃是妖族之地，山澤之中妖族不計(jì)其數(shù)，又何必圈養(yǎng)？
    “是！”
    似是瞧出楊獄有所疑惑，蔣神通咬著牙開口：
    “道友是否疑惑，仙門本就與妖族敵對，幾千幾萬年來廝殺不斷，那滄江門又為何要圈養(yǎng)妖魔來完儀式？”
    “大概猜到一些……”
    楊獄眉頭微微擰起，心情頓時(shí)很差。
    “清酒老賊乃‘?dāng)匮鳌?，其人晉升之前的儀式，是斬百妖，救萬民，乃最為純粹的仙道位階，可……”
    蔣神通眼角都在抽搐：
    “斬妖在前，救民在后！入山斬妖哪能救民，可妖族喜居山林，除非舉行儀式，否則鮮少下山……”
    “所以，就自己圈養(yǎng)。”
    楊獄神情幽冷。
    世俗王朝尚且有養(yǎng)寇自重之人，宗門會圈養(yǎng)妖魔他自然也不會意外。
    可這不代表他不厭惡……
    “還好……
    悲愴中的蔣神通似乎聽到了楊獄的話，錯愕抬頭：“什，什么？”
    “還好他沒死……”
    罡風(fēng)呼嘯間，楊獄催元磁法力，如虹光般貫穿云海，絕塵而去。
    “沒死……”
    蔣神通一怔之后，極追而去。
    呼呼~
    云海翻涌之間，楊獄跨行其間，他的眸光幽冷，心中諸念起伏。
    蔣神通的一番話讓他的心情變得極差，卻也讓他想起了論劫書中的一些話。
    “劫運(yùn)總是相關(guān)，道果既是造化，也是劫！”
    若有朝一日，他所欲行的儀式無從完成，或者背離持戒法，又該如何？
    砰！
    一步撞開云海，楊獄的眸光落在了慳山城，亦或者說，那人聲鼎沸的武斗門。
    那是……
    “我道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