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敲門聲時,溫鏡正在整理東西,他不知這么晚還會有誰來,疑惑下走了過去。
咔噠一聲,門打開,溫鏡站在門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輪子。
“是你?”
門大開,他看見門口的尹梓夜,她穿著厚厚的睡衣,但仍然擋不住睡衣下的玲瓏曲線,他眼眸灼熱了一會兒,唇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尹梓夜點頭。
他驚喜過后,側身讓開,“外面冷,先進來吧!”
門被關上。
溫鏡家的格局和她家的差不多,只不過在各個地方擺放的東西并不一致而已,他在后頭推著她到了沙發邊,又到一旁給她倒了杯水。
“找我有事?”他在她面前坐下。
尹梓夜點頭,她伸手到后頭,那里有個專門放置物品的地方,她將放在那里的蛋糕拿過來,遞到了他的面前。
“蛋糕?”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復又點頭,想說話但手語還不會,只好找自己的手機。
但摸遍口袋,甚至輪椅上也找過,都沒有發現手機的蹤影。
看來是忘記拿了。
她臉上帶著略微的尷尬,本來想說什么也就這樣作罷,但見溫鏡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傾身間他將屏幕上的密碼輸完。
點開備忘錄,他將手機放在她微微攤開的掌心。
“想說什么?”
尹梓夜抿唇一笑,大拇指輕按兩下以示謝意,她在手機上打字。
說好的要給你做夜宵啊,你沒有帶走所以我就送過來了。
溫鏡俯身看去。
她的言辭已比一開始要親昵許多,儼然現在的關系更近一步。
“這么好啊!”他笑著,手中已將蛋糕給打開,“正好我也有些餓了。”
他說話間蛋糕打開,是之前就做好的芝士蛋糕,旁邊放著一個小勺子,他手指捏起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芝士的味道很足,但又沒有到甜膩的程度,她的量一直控制的很好。
“很不錯!”他豎起大拇指,蛋糕已被消滅完,他將空空的蛋糕盒子放在茶幾上。
聽言他喜歡,她自然也非常高興。方才在他吃蛋糕的時候,她環顧著四周,發現他的家中滿是醫學類的書,角落的玻璃柜里還放著一個假肢模板。
“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家?”他見她似乎有興趣,便自作主張地站起身來,推她往一旁而去。
客廳里有個書架,上面滿滿的放滿了醫學類的書,溫鏡推著尹梓夜在書架下停住,隨手抽了一本給她看。
“這些都是我平時去書店的時候買的,”他垂著眸子,看著她手中正在翻的那本書,“那時候對醫學非常癡迷,不自覺就將那里比較實用的書都買回來了。”
她翻了幾頁,大多都是醫學術語,她也是看不懂,只好訕訕一笑。
買了這么多,果然很喜歡醫學啊!
她手中還握著他的手機,一字一字打道。
溫鏡失笑。
接著他推著她去了玻璃柜前,那里面放著方才尹梓夜看見的假肢模板。
“這是我第一個給患者做的假肢。”他介紹道:“后來那個患者換了另一個假肢,就將這個留給了我。”
那是好多年前,他剛剛進入康復一行的時候,第一次給真正的患者做假肢難免會很緊張很慎重,但所幸做出來的假肢非常符合患者的需要。
在用了一段時間后,那個患者提出更換一個,那時的他已經為更多的病患做了假肢,自然也就應允下來。
于是這個不用的假肢就被他保存下來,一直好好地放著。
接著他帶她去了各個房間,和尹梓夜家一樣,這一棟的住戶都是只有三室兩廳,于是溫鏡家的格局是:一室自己住,一室作為客房,還有一室自然就是書房。
這會兒他帶著她進了自己的屋子,里頭以白色為主,雖然看上去有些冷色調,但卻收拾的很是干凈,看起來這里的主人非常愛干凈。
他的房間里又有兩個書架,上面又是擺滿了書,只不過另一個書架的第一層放的是別的類別的,例如犯罪心理學。
你對這個有興趣?
她手中抽出一本《尸語者》,回頭仰首笑問道。
他低頭看了眼,緩緩點頭。
“我也不是只看醫學書,像這一類,還有在康復中心時的那些日本小說,我都會看。”
當然也是……渉略廣泛。
尹梓夜點點頭,將書放回原來的位置。
最后來到的便是書房,當中的桌子上放著一臺電腦,其他的地方又是書架。
這些書架上放著的依然是醫學書。
總體參觀完之后,她又被推著回到了沙發邊,其實屋子并不大,卻像一個小型的藏書館一樣。
“你想吃夜宵嗎?”他在她面前蹲下,“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家中還有一些食材,做頓夜宵不成問題。
她搖頭,指了指肚子搖了搖手。
很明顯的意思,她不餓。
“好!”他答。
在他家已經呆的夠久,時間也是更晚,她越覺困意來襲,在原地頓了會兒便覺眼皮搭下都快要睜不開。
“我送你回去。”他看她想睡覺,立刻推著她往門口走。
回到自己家門口,尹梓夜揚起微笑,朝他揮了揮手。
“晚安。”溫鏡揮手。
她回首,摸口袋找家門鑰匙,但像方才一樣,無論怎么找都沒有,她心中一慌,腦中卻更為清楚。
她回想了出來前的畫面,她拿著蛋糕,轉著輪椅就直接出門,鑰匙……在柜子上沒拿!
溫鏡在她身后,見她頓在原地,奇怪地問:“怎么了?”
她不死心地又摸了一遍,但腦子里已經清楚地告訴自己,她沒帶鑰匙。
“怎么了?”她不回答,他越發奇怪,伸手便將她的輪椅轉了半圈,“怎么回事?”
他對上她懊惱的雙眼,在視線下滑看見空空如也的掌心后,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鑰匙沒帶?”他低聲問道。
她尷尬點頭。
溫鏡愣了會兒,果然是這樣,他垂眸沉思半晌,重新看向她,“那,先到我家住一晚?”
方才她也看過,家中正好有一個客房,可以讓她暫時休息一晚。
啊,不用了……
她尚未拒絕徹底,他已經下了決定,起身繞到她身后去推輪椅。
“這么晚了,外面還冷,難道要在門口坐一晚嗎?”
他在后頭說著,已經推她重新進了他家,兩人來到了客房,他停下,在柜子中拿了一套干凈的床單和被單,手腳極快地鋪好。
“好了,先在這里將就一晚吧,明天就去找物業,好不好?”
她看向他,無奈點頭。
天色極晚,他微微一笑后,推著輪椅到了床邊。
“別動啊!”他輕聲一說,彎下腰將她攔腰抱起。
她果然乖乖地不動,大眼仰著看他,從這里看去,是堅毅而利落的下巴線條,她不自覺就有些走神。
“好了,晚安。”
他抱她到了床上,拉過被子給她嚴嚴實實地蓋好,客房的窗戶是開著的,怕她晚上冷,他走過去將窗戶關小了一點,只余留一些縫隙。
他重新走回床邊。
晚安。
她伸出手,小小地揚了揚。
溫鏡看著,忽然便心跳停了一秒,他微微抿唇,彎下腰。
“晚安,好夢!”他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笑容溫暖。
門被關上,室內一片安靜。
躺在嶄新的被子中,尹梓夜低頭輕輕呼吸,似乎還能聞到被單上太陽的氣味,她側了個身,閉上眼。
晚安,溫鏡。
******
溫鏡離開后就回了自己房間,他拿了睡衣進了浴室,在很快地沖完澡套上衣服后,他擦干頭發坐在了床上,靠在床頭翻開書。
心臟似乎平時要跳的快,他看著書竟不似以往那般靜心,他嘆了口氣將書合上,雙眸明顯走神。
她就在隔壁的客房。
溫鏡想到。
雖然她一直都是在他的隔壁,可是從來都沒有如此近過,這樣微小的距離讓他難以入眠。
他發呆了會兒,又嘆了一口氣,索性起身出了房間。
她的房門并沒有徹底關上,只是碰到而已,他站在門口看見內里黑漆漆,才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
房間內很安靜,只有她輕輕的呼吸聲,溫鏡走過去在床邊頓住。
她已然睡著,面容寧靜,小小的身子縮在被子里,溫鏡這樣看著,仿佛又想起了方才她整個人在他懷中的重量。
她很輕。
為了以后讓她不那么瘦,他必須要加大營養,讓她吃的更好。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他最終輕聲退出了房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熄滅床頭的燈,在一室的黑暗中,溫鏡慢慢合上雙眼。
晚安,尹梓夜。
******
兩周后。
那一次被關在家門口,尹梓夜無奈在溫鏡家中的客房住了一晚,他對她極好,在早上一起吃了早飯,理療結束后,便親自帶她去了物業。
物業的趙大媽是個極為熱心腸的人,聽說了她的窘境,不但沒嘲笑,反而速度極快地給她安排了人換門鎖。
因此尹梓夜家的門鎖換了一把,從此之后她吃一塹長一智,出門前必回想自己拿了鑰匙沒有。
這兩個星期的理療堅持,也讓尹梓夜的雙腿有了一些起色,她可以比一開始剛受傷的時候站的久了些,雖然還是會疼痛。
但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讓尹梓夜對自己的康復更有了信心。
這些天尹梓夜一直都在家中呆著,都覺自己快要悶出病來,于是在和溫鏡一道吃過午飯后,她出門去了附近的一個公園。
轉著輪椅在公園內隨意逛著,尹梓夜竟碰到了幾個聾啞的孩子,他們大概是從小便這樣,于是現在已經能打一手流利的手語,她看了會兒,發現孩子朝她走來。
姐姐,我們一起玩吧!
孩子的手語打的較慢,尹梓夜竟然也能看懂,她微笑著點點頭,陪著幾個孩子一起玩了起來。
但她畢竟是坐在輪椅上的,沒一會兒便有些累,她喘息著在一旁休息,看著孩子們盡情地玩耍。
孩子們玩的時間有限,很快便要回家,尹梓夜突然想起自己出來前在輪椅上放了幾個小蛋糕,于是拿了出來都給了孩子們。
孩子不大,都是喜歡甜甜的東西,果然蛋糕也是幾個孩子的最愛,幾個孩子吃完后,撒嬌著說下次還想要。
尹梓夜知道他們會經常來這個公園,自然地答應下來。
孩子們滿足,愉快地跟著大人離開。
尹梓夜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笑著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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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復中心。
溫鏡正在辦公室內,看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他看了一會兒,打了內線電話讓易妍過來。
“什么事?”她很快走進來。
“之前康復的一個老人,已經到了兩個月,該做一次回訪,你去安排一下,和老人對對時間,看他什么時候有空來一趟康復中心。”
易妍在記事本上記下,“好的。”
她離開。
辦公室內安靜下來,連續工作了幾個小時的溫鏡向后一靠,伸手按了按抽疼的太陽穴。
他頓了會兒,嘴角忽然彎了些許,他伸手拉開一個柜子。
內里放著一把鑰匙,他將鑰匙放在掌心,細細地看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是給尹梓夜換門鎖的時候,他偷偷留下來的鑰匙。
他看了會兒,將這個鑰匙掛上了自己的鑰匙串。
放在一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