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二章，電話
    “好的，我們盡快。”
    倪子昕關上房門回身，看著臥室里的人，沒有言語。他相信剛才殯儀公司人的話大家都聽見了。依著規矩，該是夏清璃給倪光赫擦身才是，人生在世，干干凈凈地來了，也要干干凈凈地離開，方叫做有始有終。
    可是如今夏清璃崩潰的樣子，讓誰都看得出來她還沒有接受倪光赫已經不在的事實。
    倪光暄剛要開口，倪子意卻是道：“我來吧。”
    他站在窗戶的一邊，窗簾拉了一半，挨過揍的嘴角在陽光的折射下呈現出明顯的青紫色。只是他事發后第一次開口。仿佛靈魂一下子回歸到身體里面，就連瞳孔都亮了起來。
    倪子洋緊抿的唇瓣繃成一條直線，步履僵硬，卻還是驀然轉身，攙扶著夏清璃道：“媽媽，咱們去外面等吧！”
    作為倪光赫一手帶大的兒子，倪子洋心中也是萬分不舍最后給父親盡孝的機會。
    可是他心中更是清楚，倪子意畢竟是倪光赫的親生子，若是今日不讓倪子意來，只怕這件事情會讓倪子意抱憾終身！
    倪子昕看出倪子洋的落寞，擦肩而過的時候攔住他：“哥，要不你留下幫大哥吧。”
    倪子意抬眸看了眼倪子洋：“外面在催，你留下幫我吧，一起給爸爸擦身，一起給他換上壽衣，送他最后一程。”
    倪子洋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轉過身直接往洗手間里頭走，再回來的時候，他手里拿著臉盆跟毛巾，看見倪子意，他面無表情地啞聲道：“謝謝。”
    如果錯過這個給父親擦身的機會，倪子洋只怕也會抱憾終身的。
    夏清璃很不幸地又暈了過去，被倪光暄父子一起扶到了隔壁的房間里照料著。時光一下子變得很靜，對于清璃苑來說，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不眠之夜。
    天色快亮了的時候，何書渺給大家準備了清單的早餐。
    一夜未眠的人們都在新布置好的靈堂里守了一夜，倪光赫已經換了壽衣安靜地躺在棺材里，夏清璃始終在隔壁的房間里休息，她每次醒過來都哭，哭一會兒就暈過去，如此反復，令大家非常擔心。何書渺專門給她熬了一劑中藥，調理身子，她說什么都不肯喝。
    整個清璃苑都被厚重的烏云籠罩著，氧氣匱乏，呼吸沉悶。
    所有該通知的人全都通知到位了，只剩下遠在B市的倪子菁！
    作為倪光赫的親生女兒，這樣的大事，顯然是瞞不住的，可是倪子洋跟倪子意都有意識地想要將這個消息拖延地再久一點。
    畢竟倪子菁身懷六甲，挺著大肚子剛剛來參加過倪子洋的婚禮，歡天喜地前腳剛走，還不知道她回了B市有沒有喝上一口水，這邊老爺子就去世了，誰家的孕婦也經不起這樣情緒上加身體上的起伏。
    大家默默又匆忙地吃著早餐，早餐之后，還有的忙呢。
    老爺子的追悼會，追悼詞由誰來寫，誰來念，火葬場的各項事宜，墓園的選擇，墓地的選擇，發喪的酒店選擇，酒席的菜色，等等......
    眼看著就要年關了，家里卻少了一個人過新年，這滋味......
    夏清璃偏偏1;148471591054062在這種時候遭受打擊不能主事，而倪子意對于辦理喪事根本沒有經驗，家里唯一能拿主意的人，顯然就是倪光暄。
    匆忙放下早餐的時候，倪光暄面色凝重地看著倪子意跟倪子洋，道：“子菁那里，必須要說得，這個是瞞不住的。咱們自己告訴她，總比她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好。再說，自己的父親，她若是不敢回來送最后一程，肯定會怪我們，也肯定會抱憾終身。這樣，子意，你給于睿打個電話，把這個事情說一下。讓于睿自己想辦法婉轉地告訴倪子菁。畢竟于睿是她的丈夫，她現在身體狀況如何，休息的如何，比較容易接受的方式又如何，只有于睿最清楚。”
    倪子意聞言點頭：“好。我這就給于睿打電話。”
    說完，他也不吃了，起身就朝著樓上而去。
    殯儀公司請了樂隊在家里吹吹打打的，鬧騰了一夜，剛才停了一會兒，現在又開始了。倪子意不是很喜歡這種氛圍，但是一聽說給剛死的人奏哀樂是風俗，他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他平復了呼吸給于睿打電話，于睿此刻剛剛趕到公司，人還沒進辦公室里，聽見倪子意那邊好像有嗩吶的聲音，笑了：“怎么，家里又在玩什么呢，怎么好像又嗩吶的聲音？”
    倪子意聲色沙啞，頓了好一會兒，才從心窩子里掏出幾句話來：“咱爸昨晚去了，本來昨晚該告訴你們，想著你們昨天趕回去做了幾個小時的飛機，讓子菁好好睡一晚，所以，拖到現在才說。”
    于睿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倪子意帶著淡淡的哭腔重復了一句：“咱爸去了，你看看怎么跟子菁說，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說的。”
    “我知道了。”于睿低沉地應了一句：“我會跟她說，我們盡快回去。”
    “嗯。”
    “大哥，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嗯。”
    通完電話，倪子意下樓去繼續跟倪光暄他們商量發喪的事宜，而于睿則是連辦公室也不進了，直接轉身，又往家里頭趕。
    一路上，于睿的面色都很沉重。
    他清楚地知道家人對于倪子菁來說意味著什么。尤其這次倪子洋結婚，她感動地幾度淚流滿面，還總是窩在他懷里道：“太好了，現在媽媽有爸爸陪著，大哥有木木陪著，子洋他們也圓滿了，就連最不可能幸福的我都圓滿了，太好了。”
    于睿當時還動情地吻了她，跟她承諾說：“一切苦難都過去了，一切都會越來越幸福的。”
    結果呢？
    一家人剛剛團聚沒兩天，就傳來這樣的噩耗，她還挺著個大肚子，這要她怎么受得了？
    于睿趕回家的時候，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廳里傳來，他大步朝上去，就看見幾個下人手忙腳亂地圍著倪子菁，而倪子菁閉著雙眼被他們小心翼翼地扶到沙發上，似乎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