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你們去那里了?出事了。”邢嚀雙手叉著胯,彎著腰,氣喘吁吁的對孟小賤說道。
孟小賤看了看來人,又拍了拍邢嚀的肩膀說:“沒事,你歇一會兒。”
“小賤,這幾位是鄉(xiāng)上的干部,我們的活動超標了,現在明令禁止鋪張浪費,你看這...”村長的中山裝還是大領開懷,卻是一邊陪著笑臉看著鄉(xiāng)上的同志們,一邊轉臉便對孟小賤嚴肅的說道。
孟小賤也學著村長的樣子陪著笑臉對幾位同志說:“幾位上級,來村里的路不好走吧?”
“確實是不好走,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和你們這大擺筵席可是形成鮮明的對比呀。”其中一位同志嚴厲的說道。
孟小賤急忙不停的點著頭說:“對呀對呀,這路確實是好多年沒有修過了,這些年我在九原掙了點錢,這不日日夜夜想著家鄉(xiāng)的建設,大事我沒那能力,給村里修一條好路還是可以的。”
“嗯?修路?我們是過來查你這鋪張浪費的,不是來修路的。”還是剛才那位說話的上級同志說道。
孟小賤急忙又不停的搖著頭說:“不是不是,錯了錯了,我爺奶不是因意外走了嘛...”
“即便是這樣的話,也不能這樣鋪張不是?實在是不像話了。”上級生氣的打斷孟小賤的話回應道。
就在這時,上級身邊一位同志湊近上級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后,上級便接著嚴肅的孟小賤說:“你的意思是要給你們村修路?”
“對了對了,我就是這么個意思,既然不合適,那就算了,對了,我這個宴席是不收禮的,就是想請村里的長輩小輩們吃個飯,爺奶也走了,給爺奶辦完喪事后,我這一走估計以后就沒有理由再回來了,我就是想謝謝鄉(xiāng)親們的養(yǎng)育之恩。”孟小賤面露難色的說道。
上級聽后突然笑瞇瞇的說:“不收禮呀,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小子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啊。”
“都是爺奶以前就交代好的,我以前是沒有那個能力,這幾年政策好,也掙了點錢,就想著替爺奶把這個心愿實現了,呵呵。”孟小賤語氣很是悲傷卻還是笑著說道。
此時的邢嚀,早就不再大喘氣了,此時的村長,臉上掛滿了喜悅,為家鄉(xiāng)造福的事,上級肯定是支持的,這么好的事,大家聚在一起吃點喝點,也是情有可原的,村長本來是想留上級們一起聚一聚的,可是上級們并沒有答應。
上級們離開之后,村長滿臉堆笑的、臉上癩肉抖顫的說:“小賤啊,真是個好后生啊,這下村里有福了,不過我就是想問一下那個資金什么時候到位呀?”
“資金?我們邢嚀不是一直跟您這邊接洽著的嗎?”孟小賤滿臉疑惑的問道。
村長不停的點著頭說:“對的了,對的了,小賤,你回家的路明天就開工,不過人家工頭說了,本來是一個月的工期,現在縮短成幾天時間,那個工錢可能會多一點。”
“沒事,一切找我們邢嚀就好。”孟小賤仰著頭洋洋舞舞的回應道。
村長興奮的咧著嘴繼續(xù)說:“那剛才給上級承諾村里修大路的資金、也是找邢嚀老板是吧?”
“大叔,現在是我爺奶準備喪事的日子,這事咱能不能過后再說,我是在這方土地上長大的,我還能跑了嗎?”孟小賤面露委屈的對村長說道。
村長不住的點著頭說:“也是也是,我們小賤出息了,給我們孟家人長臉了,對了,你爺奶已經先安頓在村委會后院,今天晚上你在那里守靈就可以,呵呵。”
又和村長閑侃了一會兒后,小賤便借著給爺奶守靈的理由離開了打谷場。邢嚀很開心、也很上心自己做這份管家的活計,因此邢嚀并沒有跟著孟小賤走,而是跟著隨后而來的村會計、又去跟修路工頭算賬去了。
這次羅怡也沒有跟孟小賤一起,羅怡說第二天要開車回家看爸爸,因此晚上一定要休息好,便一個人先去鎮(zhèn)上找住處去了。
此時只剩下了孟小賤一個人,低著頭向村委會后院走去的孟小賤,其實很渴望獨處一會兒。
孟小賤走進村委會后院時,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白布為底的、喪事所用一應俱全的華麗亭子,在亭子的下面,停著兩副金黃色的棺木,此時的棺木還沒有封蓋,孟小賤悲傷的走近棺木,俯首看著棺木里的爺奶。
爺奶此時已經換好了嶄新黑緞面的壽衣,面容看著也已經是精心修飾過的,此時的爺奶,安詳的躺在鋪著厚厚的新里新面新棉褥子的棺木里,已經不再是孟小賤早晨剛回來時土土的樣子。
孟小賤看著看著,哭了。
孟小賤哭的好傷心,哭著哭著,孟小賤又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件,這物件兒放在爺奶兩副棺木腳的方向,這件物件兒是孟小賤在九原時看了無數遍的那輛四輪電動代步車。
孟小賤走近那輛電動車,抬手輕輕的撫摸著車子的每一個零件,此時在孟小賤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爺奶看見車子時開心的樣子,這是孟小賤曾經在腦海里憧憬了無數遍的畫面,如今這件事終于完成了,孟小賤也看到躺在棺木里的爺奶在滿意的微笑著。
可是孟小賤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和羅怡走了你們久,干什么去了?”
孟小賤本來是沉浸在和爺奶獨處的天倫之樂中,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孟小賤一下聽出來這是范絲萌的聲音,只見孟小賤急忙抹掉臉頰上的淚漬,隨即四處踅摸了一下后,卻還是沒有看見范絲萌的身影,便對著空氣說:“萌萌是吧。”
“不錯,你孟小賤還能聽出我的聲音來,算你有良心,說,跟羅怡干什么去了?”范絲萌臉上是掛著滿意的笑容,可說出話來的語氣卻是咄咄逼人的,不過孟小賤并沒有覺的有什么不好。
孟小賤苦笑了一下說:“我和兩個發(fā)小去鎮(zhèn)上吃飯,吃飯就一定要喝酒,羅怡給我們開車來著,怎么了,你想在我爺奶面前跟我說點什么嗎?”
“你想聽什么?你想聽什么我就說什么,告你說,我爺爺在火葬場工作了一輩子,我也常常去我爺爺單位去玩,這些生死之間的事,你可是嚇不倒我的。”范絲萌很熟悉的一邊給爺奶上香,一邊面無表情的對孟小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