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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趙府事

    ,仙緣 !
    張至深回到許院時屋中空空,幾株桃樹掛著零落葉片在風中孤獨搖擺,落日余暉映出嶙峋樹影,枝頭不知名的鳥兒正在歡騰地叫,卻是一股說不出的寂寥意,孤落落的小院,似乎又回到那人不在的日子。
    他獨自坐在小廳中,南箓經常坐的位置,手邊的雨過天晴蓮花開片茶碗擺得整齊,不沾一絲水跡。
    沒由來的就是一陣落寞,他輕嘆了一聲,執起茶盞,入了內室,待到出來時,翻起一只茶碗倒了熱騰騰一碗茶,捧著碗輕抿一口,微微搖頭,味道依然不好,卻是看著茶水中自己的倒影發起了呆。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月術竟然能輕易看破別人的命數,沒有預料中的驚喜,他只覺得有些恐慌。
    也不知何時趴著睡著的,醒來時看見一張熟悉的容顏,那細細長長的眸子深邃而漆黑,如同含了萬點星辰般的璀璨,美人似玉,美人如花,都不足以形容這脫卻了塵世的傾城之色。
    南箓見他醒了,道:“怎的不去床上睡。”
    張至深迷糊著看了他一會,道:“箓兒,我愛你。”
    南箓眸光一沉,面色有些清冷,柔聲道:“怎的忽然又說起這些。”
    張至深圈住他的腰,將臉覆在他心口:“就是忽然想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被你這妖精迷得魂兒都沒了。”
    南箓任由他抱著,那一片潔白的衣袂上墨發垂順如玉,眸中深黑,一點柔情閃過,又是一片寧靜,他道:“你本就是個沒有魂兒的人。”
    張至深抬頭想問為什么,但他終究沒問,知道他不會回答,就像他從來都告訴他“不愛”二字般。
    他張了張嘴,道:“我今日見了趙毅。”
    “我知道。”
    “老子和張文宇將那負心漢暴揍了一頓。”
    “然后呢?”
    張至深舔了舔唇,認真地望著南箓,深情道:“箓……”
    南箓身體一顫,出塵絕代的美瞬間僵硬:“你說什么?”
    張至深笑得頗為猥瑣:“小爺叫你箓,是不是很親切?”
    “很惡心……”
    “……”
    自從蘇和成功闖入許院后,他便天天跑來報道,為表忠心,懇請留在自家少爺身邊照顧,張至深堅決不肯,蘇和便哀求道:“沒有蘇和在少爺身邊,誰為您做飯為您洗衣為您打掃?少爺您金枝玉葉……”
    張至深鳳眼一挑,看向了身邊的南箓大美人,蘇和便識相地住嘴,待南箓走了,他私底下問道:“少、少爺,真是南公子給您做飯洗衣?”
    張至深想起這幾日種種,他家這看似不食煙火的南箓仙子煮飯做菜掃地洗衣沏茶那是樣樣精通,將張至深照顧得舒舒服服,毫無疑問的完美媳婦一枚。
    他嘴角勾了笑意,不答是也不答不是,蘇和了然點頭,贊道:“少爺好福氣!”
    從趙府回來三天后,十陵鎮發生了一件頗大的大事,這一直是繁華平淡的小鎮來了朝廷人馬,駿馬錦衣,華蓋開道,方向直指趙府,那為首的人恭恭敬敬打開一道明黃卷軸,念過一大串的華麗辭藻后才道明來意,歐陽復靜靜地跪著聽旨,薄唇緊抿,看不出任何情緒。
    接著他便隨著那隊人馬離去,走時已經換了金盔鐵甲,胯下騎的據說是御賜的汗血寶馬,離去得毫不猶豫,那背影怎么看都是冷硬的訣別。
    他們說,他要出征打戰去了,趙毅至始至終都未正眼瞧過他。
    蘇和說完之后,張至深一反常態的沒說話,表情淡淡的。
    自從張至深拒絕蘇和打擾他和南箓的二人生活后,蘇和立馬轉身投靠了青樓老板張文宇的懷抱,卻每天還來許院報道,三句不離表少爺趙公子,提的次數多了,張至深也經常去看看那一時想不開而自殺未遂的趙毅。
    一來二去,倒也熟了起來,連同那他爺爺的姑姑的夫家妹妹的女兒的侄子的兒子——青樓老板張文宇也熟了起來。
    青樓老板這職業最初不為張至深所接受,但經過尉伯、蘇和、趙毅甚至遠在千里的沈千尋的諄諄教誨,他終于洗心革面,認清了青樓老板其實是個崇高而油水多多的職業。
    南箓偶爾也會要求同去看看那趙毅公子,張至深允了一次后便再不肯,不為別的,這妖精美色太過鮮艷,而且還毫不掩飾,這一出了門,十個便有九個人的眼都盯在他臉上,剩下一個不是瞎子便是近視。
    張文宇不愧是青樓老板,面對南箓如此殊色,倒也泰然處之;趙毅是奈何橋邊打了個圈兒回來的人,了無生氣,對著南箓美人也跟看見那守門的老仆是一個表情。
    但趙府上下的丫環婆子便不得了了,一個個圍著屋子指指點點,年輕的姑娘們羞紅了桃花面,更有人認出這便是幾月前在東市賣胭脂水粉的俊俏公子……
    于是張至深吃醋了,再不肯讓南箓踏足趙府,名曰禁止其招蜂引蝶。
    隔了十幾日,張至深再次出現趙府時,紅衣富貴的佳公子鳳眼含媚,懷中一只雪白小狐慵懶地瞇著狹長的眼,毛茸茸的尾巴輕搖那么幾下,可人至極。
    那守門的十歲小童見了,眼睛一亮,當即喝道:“狐貍精!”
    張至深一驚,見此小娃,暗驚此子天賦異稟,慧眼識妖,南箓竟然就這般被識破,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此子正是指著他張小爺喚狐貍精。
    于是他對此子露出了一個堪稱親切溫柔又和藹可親的微笑,那小娃大驚,高聲叫道:“狐貍精啊啊啊!”隨即一溜不見了影。
    張文宇和趙毅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見了他懷中的小狐貍,既沒像家中丫環們大呼著好可愛,然后爭先恐后地想來摸一摸,更未像那沒見過世面的小娃般指著他道狐貍精,張至深感慨:此而二子者,當謂吾之友也!
    張文宇打量著那小狐貍,道:“從何買來此雪狐珍品?”
    趙毅附和:“此狐非比尋常,不當為十陵鎮出品,應是北國貢品。”
    張至深道:“呵呵。”
    張文宇:“趙兄說得在理,此等珍品,深兒定花了不少銀子。”
    趙毅:“皮毛銀白無雜色,雖是小了些,但此狐本就難養,這般大小是正好,定然不下千兩。”
    張至深:“呵呵。”
    小白:“……”
    張文宇:“深兒如此義氣,為兄感動不過,如此……”
    “如此,便多謝賢弟,何伯,快些收了張公子的厚禮,今晚擺宴回謝張公子。”
    張至深深覺不妙:“你們的意思是說……我不是將他送給你燉湯補身子的,這是小爺我的寵物,給小爺暖床的!”
    趙毅淡笑。
    張文宇大笑。
    何伯皺著滿臉的菊花褶子微微含笑。
    張至深護著他的小白看著此三子者笑。
    待笑完了,張文宇道:“騙你的,呆子。”
    懷里的小白動了動,細長的雙眸望向張文宇,目光像刀子般,森冷凜冽。
    張至深似乎覺察到了,順了順小白的背,回道:“剛剛在來的路上遇一故人,最善妙手回春,聽說是尋……”
    張文宇臉色一變:“你說了什么?”
    張至深道:“我什么也未說,但我看他挺心急的樣子,正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那人在哪,卻還想征詢表哥的意見。”
    “你最好不要說。”
    適才談笑的風流公子瞬間面色消沉,張至深也覺自己過分,便不再為難:“自然是未說。”
    趙毅插道:“愚兄養傷日久無聊,終日奄奄,日漸消瘦,見春花明月皆是寂寞,更哪堪冷落秋日涼,孤燈一盞,獨影一座,自相言語。回望前生,夢幻泡影皆虛妄,生如是,死如是,萬物空空皆如是,只覺人生無趣,生無所歡,死也無聊,相伴無……”
    “……”
    張文宇靜默。
    張至深嘴角抽搐,此兄臺老毛病又犯了,而且是變了風格的,及時打斷:“你想說什么?”
    “將那只小狐賣給我。”趙毅言簡意賅。
    張至深忙抱住自家小白:“不行!”
    趙毅道:“愚兄自知資質平庸,為人無趣,以為得賢弟不棄,三生有幸,誰料今日卻知萬般情感看似繁華,也不過虛浮一場,原是奪人所愛,愧疚之余,無言再茍活于世,今當……”
    張至深抽搐道:“小爺我不賣!”
    “賢弟愛之深,愚兄自然不愿強要,吾雖非有圣人德,羞恥之心是皆有,君子不奪人之愛,只是往后病體拖沓,無甚相伴,日日孤燈夜影,不知此命何時休。”
    “咳咳。”張文宇終于不能坐視自己被當成了虛無的存在,柔聲道,“我一直在你身邊。”
    趙毅繼續道:“問天地茫茫……”
    張至深慌忙打斷:“停停停……我賣給你,十萬兩。”
    “實不知區區友情何丈量,如今方知十萬兩。”
    “一千兩!”
    “千兩白銀何易得……”
    “十、十兩!”
    “成交!”
    “……”
    趙毅,你個奸商!
    趙毅舔舔干燥的嘴唇,笑得無比奸詐。
    張文宇道:“他便是這般談生意的。”
    “猜到了。”
    當夜,趙家新買的雪狐不翼而飛,趙毅遣人問到許院時,不見雪狐,卻見一白衣公子容貌絕世無塵,卻是清冷美人南箓公子,尋無果,歸。
    美人咄咄逼問那出賣了他的人:“你就將我賣了十兩銀子?”
    張至深乖乖交出十兩碎銀,理直氣壯:“小爺我知道你會回來,這不還為你賺了十兩零花錢,乖,拿去買糖。”
    于是南箓拿了十兩碎銀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地買糖去了。【請無視這一句,我和小伙伴們小學作文經常用到的句子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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