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到現在就結束了, 然，康熙忽然下旨徹查內務府。
    這并不是讓佛爾果春最震驚的，讓她覺得康熙心狠的是他把內務府幾大姓包衣劃分出來交給皇阿哥們進行, 而四阿哥負責的人選里就有烏雅氏和完顏氏。他不止把跟皇阿哥們有牽扯的包衣分給了他們本人, 還給這些皇阿哥劃分了任務。
    佛爾果春：……
    康熙想要干什么？不打算給皇阿哥們一點活路了嗎？
    此時她為皇阿哥感到悲哀的時候也慶幸十四不在京城，不然這個烏雅氏和完顏氏說不準就是十四的活了。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佛爾果春就帶著弘暄等人入宮。也不知道德妃聽說這個消息什么反應，估計她跟四阿哥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又降到冰點了吧？
    “烏嬤嬤，額娘可還好？”第一次在永和宮吃了閉門羹, 佛爾果春有些擔心德妃。德妃對她是真的好, 她同樣也憂心德妃的身體。
    烏嬤嬤欲言又止, 最后嘆息一聲，小聲的說道：“娘娘這是被皇上給氣的頭風又犯了。”皇上忽然下旨徹查內務府包衣，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好在自從上回凌譜的事情曝出來，烏雅家低調不少, 德妃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就算真的出事，那也是他們的命。
    別怪德妃涼薄, 做錯事就要有被懲罰的準備，怪誰？
    真正讓她生氣寒心的是皇上把這事派給了四阿哥。四阿哥跟烏雅家的關系本就不親近, 皇上還給設定了任務，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有這個任務在, 烏雅家就是沒事，四阿哥也必須給查出點事兒來, 不然就會有人彈劾四阿哥包庇。
    德妃正是看懂了這些, 才會生氣。老四這些年一直很孝順, 哪怕她偏心十四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老四不好。再說她對四阿哥的感情本來就復雜，此時看到四阿哥被逼成這樣，沒氣瘋都是老天保佑。
    佛爾果春難得沉默, 這事兒讓她怎么說。硬要說大概是康熙怕了吧？
    第一次吵架，從凌譜的家里抄出來千萬家私；第二次行宮差點被害幕后黑手良貴人也是包衣世家出身。兩次大動作都跟內務府有關，以他惜命的性格，動內務府是很正常的。
    而他給皇阿哥們下任務怕還是因為舒舒覺羅氏的話，他對皇阿哥們開始防備了。
    嘲弄的勾起嘴角，康熙啊，已經不是早期那個擁有雄心大志的皇帝了？若讓他繼續這樣弄下去，皇阿哥們只會比歷史上更慘。
    怕佛爾果春誤會德妃，烏嬤嬤說道：“娘娘知道您有了身孕，很高興，她也怕過了病氣給您。知道您來了，娘娘讓老奴跟福晉說一聲，這段時間就別進宮了，保護好自己和小阿哥才是最主要的。”
    頭風病折騰人，德妃被折騰的脾氣很不好，常常會無緣無故發脾氣。她這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氣，發泄到佛爾果春身上。到時候后悔都找不到地方。
    佛爾果春表示理解，“我還是想進去看看額娘。”來都來了不進去像什么話。
    烏嬤嬤就知道勸不住佛爾果春，其實她心里也是希望佛爾果春能進去的。德妃對她不一般，娘娘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希望佛爾果春不嫌棄她的。
    果然，看到佛爾果春進來，德妃嘴上說著她不聽話，眼睛里卻都是笑意。
    佛爾果春走過去給她輕柔額頭，“額娘，您別生氣，氣到您自個兒，難過的還是我們。要是四哥知道您為了他的事兒病了，他心里該自責了。”
    也許是佛爾果春的按摩起了作用，德妃覺得自己輕松不少，她呼出一口濁氣，嘆息，“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沒想到皇上會做的這么絕，那可都是他的兒子。老四這些年為了太子、為了他做了多少事兒，到頭來就落得這樣的下場。”
    佛爾果春頓了一下，隨后說出自己的猜測，“四哥到底是孝懿皇后的養子，汗阿瑪喜愛漢學，漢人講究立嫡立長，如今太子被廢，四哥這個半嫡子可不就落入汗阿瑪的眼？”
    有這個猜測不是沒有根據的，這次查抄內務府除了四阿哥，大阿哥的任務同樣不輕。如果說分給四阿哥的是跟他有關聯的一些包衣，大阿哥那邊全都是最難啃的骨頭。那些人都是天聰年間就歸順的，不少都是‘異族’，比如有高麗血統的金氏一族，漢族包衣等。
    而且她聽九福晉帶來的消息，太子被廢了才幾天就有人上書要另立太子。以皇上現在疑神疑鬼的性子，八成又在懷疑幾個兒子了。
    德妃也跟著沉默，雖說佛爾果春按摩很舒服，她并沒有讓佛爾果春按很久，“你呀也別忙活了，還是肚子要緊。”讓佛爾果春坐下，她緊接著說起另外一件事兒。
    剛得知佛爾果春懷孕那會兒，她就想著讓三個小的住在宮里頭，正好他們要在宮里讀書，也方便。
    現在她反而覺得貝勒府比宮里安全。十四不在，接下來不論京城發生什么，都礙不著他們。她自己現在被病痛折磨的，有時候也控制不住脾氣，也怕不小心會傷到孫子。
    “這有什么，左不過到時候多給他們安排些護衛。額娘身體不好需要修養，那三個皮猴鬧騰起來沒個完，哪里還能勞煩額娘。”
    弘暄三人很乖巧，每次都早早地入宮，先來永和宮跟德妃請安，之后才會去上課。
    原本佛爾果春還在發愁讓誰護送孩子比較好，沒等她找到合適的人手，她二哥、三哥就自動攬下了這個活。
    自那天見過德妃之后，佛爾果春也就初一十五入宮請個安，其他時候基本上都是縮在府里。她還好，至少德妃會給她這個體面，四福晉算是倒了霉，每次入宮請安在門口就被打發回來。
    宮里不少人都在議論德妃刻薄，佛爾果春怕四福晉心里不自在，專門去了她府上一趟。“四嫂你別聽那些人胡說八道，額娘這樣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都猜測汗阿瑪是對皇阿哥們起了疑心，看誰都像是盯著他屁股底下的椅子。”
    “四哥被孝懿皇后撫養過，又有額娘這個有實權的寵妃在，你說汗阿瑪心里會怎么想？看看先前汗阿瑪派給四哥的差事就知道。”
    “額娘沒見你，你應該不知道，因為四哥這事兒，額娘氣的頭風病都犯了。可是她還不敢表現出來，就怕汗阿瑪在對四哥有個什么。”
    “外頭那些人說的話額娘也知道，這不怕你們多想，一定要我過來跟你們解釋一二。”
    四福晉感激的拉著佛爾果春的手，“好弟妹，嫂子我領你的情。說實話我受點委屈沒什么，就是你四哥這段時間確實鉆了死胡同。回頭我就把這話說給他聽。”佛爾果春不是外人，四福晉在她面前也不偽裝，說起這段時間的事兒，嘆息不止。
    “你說汗阿瑪弄的這叫什么事兒，你四哥也是苦，就為了這點子事兒被逼成什么樣了？”不管德妃是真的還是裝的，他們每次請安要么不見，見了也不會說什么好話。四阿哥這個人對比的還好，就是對德妃容易鉆牛角尖，這不，每次從永和宮回來都是冷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誰說不是呢？要我說這事還不是汗阿瑪搞出來的，若不是他下旨把四阿哥抱走給了孝懿皇后撫養，四哥跟額娘能是現在這樣？”若沒有孝懿皇后養母這件事，四阿哥上頭還有倆哥哥頂著，皇上就算要懷疑也輪不到他身上。
    伸手指了指佛爾果春，這個十四弟妹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說完這件事，四福晉心里也敞亮不少，她跟著感慨，“幸好十四弟如今不在京城。”要是兩個兒子都被皇上這么折騰，額娘怕是真要瘋了。
    “誰說不是呢。”瞧瞧宮里的宜妃，以前多明媚張揚的一個人，如今見了面也只能虛虛的扯著嘴角，勉強笑笑。
    宜妃的兩個兒子，以前五阿哥就是個隱形人，如今也上了康熙的黑名單，位子僅次于四阿哥，誰讓他是太后撫養長大的呢。老九還好，大家都知道他愛財，就這康熙也沒放過，天天忙的像個陀螺。
    康熙或許也知道九阿哥不太可能，給他的任務不多，他都忙成狗，你可以想象下其他皇阿哥是什么樣。
    九福晉前幾天還說呢，九阿哥現在最羨慕十三弟，早知道這樣他當初也找個理由讓汗阿瑪厭棄得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
    老十、十四都不在，他連個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
    想到十三，不免就想到噶里，“四嫂，我打算過段時間去看看十三嫂，你要一起嗎？”自從十三阿哥被軟禁事情一出接著一出，她都沒來得及去看噶里。也不知道噶里現在怎樣了。
    “去是肯定要去的，不過你四哥的意思還是等這段浪花過去再說。十三現在是最安全的，別咱們過去再把人拉到汗阿瑪眼皮子底下。”
    誰都知道十三跟四阿哥關系最好，她若是不去，對四阿哥肯定有影響。可現在若是去了，又怕皇上認為他們結黨營私。
    四福晉覺得十三運氣真不好，像四爺這么冷清的一個人，側室懷孕都會高興，更何況十三。有了嫡子又如何，男人就沒有嫌棄自己兒子多的。
    那個富察氏也是時運不濟，經過這事十三對她估計也沒了好印象，她若是生個兒子還好說，至少下半輩子有個依靠。若生個女兒還不招十三待見，將來可怎么辦。
    佛爾果春哼哼兩聲，“要我說十三哥就是記吃不記打。噶里很差嗎？為什么他就不能跟九哥、十哥學學？”胤禎都敢跟汗阿瑪說不要側福晉呢，十三怎么就張不開這個嘴。他又不是沒有嫡子。
    “你呀，真是被十四弟寵壞了。”四福晉搖頭。她知道十四弟妹在娘家的時候受寵，嫁給十四弟也沒有側室小妾的煩惱，同是皇子福晉性子還是有些單純。
    身為皇家的兒媳婦哪里是她想的那么簡單，若真的想怎么樣就怎樣就好了。
    既然叫內務府世家，肯定不是短時間內能查清楚的。也就是過了一個月，佛爾果春看大家情緒都穩定的差不多，這才帶著東西敲響了十三阿哥府的大門。
    軟禁跟圈禁不同，十三阿哥府外面至少沒有禁軍圍困，只不過大家都知道十三失寵沒人拜訪，府里顯得蕭瑟罷了。
    看到佛爾果春，尤其她還拉著一馬車的東西，府上的管家有些驚訝。他小跑著過來，“奴才給十四福晉請安，福晉您這是？”
    “老規矩，這是給你們府上的，順便我來看看十三嫂。”她這次也是借著盛京那邊送了東西過來的名義，以往她都會給每位皇阿哥府里送點，今年也不例外。
    管家有些感動，如今他們府里成了這個樣子，也就只有四福晉和十四福晉還記得他們。只是，
    “您也知道我們府里現在的光景，奴才多句嘴，您還是回吧。您的好意奴才會轉告主子的。”
    皇上什么意思還不知道，萬一連累了旁人可怎么好。
    佛爾果春搖頭，“管家，你盡管進去稟報就是。我知道你顧忌什么，可我既然來了，不進去看看怎么放心走。再說了，我若真是怕被連累，我會來嗎？”
    管家無言以對，他只能進去通報。他心想不愧是親妯娌，倆人說的話不同，意思卻是一樣。
    噶里到底是接見了佛爾果春，她嗔怪道：“非常時期你不來我又不會怪你，別人都巴不得躲的遠遠的，就你不怕惹麻煩上身。”
    上下打量一下噶里，見她沒什么異常，佛爾果春才算放心，“現在知道我好了吧，日后若是不好好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佛爾果春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
    可她現在有孕，穿的由厚實，這幅樣子非但沒讓人覺得她兇惡，還讓人莫名覺得好笑。噶里就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行了，看到你還知道笑，我就放心了。”
    噶里楞了一下，隨后抱了佛爾果春一會兒，“你以為我會怎樣？生氣嗎？其實也不至于，我跟你不一樣。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十三阿哥的心不在我這，原本我也沒指望他能一心一意待我。那時候你們都覺得我大度，其實，我哪里是大度。”
    她那是真的不在意了。她是嫡福晉，只要她不犯錯，十三阿哥就不敢怎么樣她。她還有兩個嫡子，日后府里的一切都會是她兒子的。
    就算富察氏之流有了胤祥的寵愛又如何？誰還能越過她去？該她們的，自己不會去克扣，不該的，誰也別想多拿。
    “現在呢？有沒有后悔過？”
    噶里搖搖頭，富察氏雖說不是有意的，可十三阿哥是因為她才有了今天，回府之后他提都沒提富察氏的事兒。還是她后來發現富察氏的肚子起來了，才知道是有孕了。
    那時候她也說不上什么感受，大概就是‘果然如此’吧。
    “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十三爺太年輕做事容易沖動，如今被困在府里磨磨棱角不是壞事。”噶里沒有太大的野心，只希望在她兒子成年之前胤祥能好好活著，別給府里招惹太大的禍事。
    十三也就比十四大兩歲，今年也才二十出頭。
    “說句你不相信的話，我倒挺喜歡現在的生活。”這段時間她跟十三阿哥的關系反倒比之前好了不少，或許是因為出事都因為側室，回府之后他不是在書房就是自己的院子里度過。不只是跟自己就是跟孩子的關系都好上很多。
    這樣的日子簡直跟做夢一樣，噶里恨不得一輩子都這樣下去。
    “那還好，我原本還想著什么時候再去四哥府上一趟，讓四哥說說十三哥呢。我們噶里這么好，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噶里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好什么好，也就佛爾果春跟自己關系好才這樣覺得。不過讓四阿哥說十三的事兒真沒必要。“四哥現在也不容易吧？”她也是前幾天從四嫂的嘴里得知汗阿瑪最近干的事兒，說真的她當時差點沒傻掉。她第一反應：這真是親爹？
    “還能怎樣，就這樣唄，說句誅心的話，好在他上頭還有大哥頂著，汗阿瑪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身上。”大阿哥當初被拉出來做太子的磨刀石，或許是真的被汗阿瑪給忽悠了，太子倒下他蹦跶的挺歡。也正是因為這個，他沒少被皇上訓斥，連帶著惠妃都跟著吃掛落。
    “大哥這是還沒看清？”
    不怪佛爾果春這么想，或許之前的大阿哥是清醒的，此時太子倒了，他的僥幸心里發作罷了。總要有人繼承皇位的，他一直以來在軍中都有威望，自認比底下的弟弟們強而已。
    她并沒有在十三阿哥府多待，臨走前留下一句：“若是有事別客氣，盡管讓人來府里找她。”阿哥府里這些奴才都是從內務府出來的，難免有踩高捧低的人。她說這話就是再給噶里撐腰。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康渣渣狗帶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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