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自永樂大帝遷都北京后,這里就一直是明朝皇帝的居所,也是皇權的象征,天子守國門,這里就是國門的中樞。</br> 按照常規,皇帝應住在乾清殿,因宮女不堪嘉靖的暴行,動壬寅宮變,差點勒死這位一心成仙的皇帝,從此以后,嘉靖便移駕西苑,在永壽宮住了下來,一邊處理國事,一邊煉制丹藥。</br> 永壽,多討喜的宮殿名,估計這也是吸引的嘉靖的其中一個原因。</br> 嘉靖最喜歡就是煉丹,不僅自己煉,還請道士、臣子幫自己煉,以至永壽宮內終日都是青煙裊裊,散濃濃的藥香。</br> 對于這股藥香,嘉靖倒是很滿意,認為多吸一些丹藥之氣,有利于延年益壽,可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股氣味,朱希忠就是其中之一。</br> 作為靖難大臣成國公朱能的玄孫,朱希忠無疑是幸運的,不用付出努力就可以成為高高在上的國公,朱能用自己的功勞蔭庇著自家一代又一代的子孫,這位在嘉靖十五年就順利襲爵的國公來說,此刻在暗自笑。</br> 世襲國公,歷代沐浴皇恩,享盡人間富貴,朱家與皇家可以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新老快要交替的重要時刻,出任聲名并不好的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忠并沒有怨言,相反,這是一種信任。</br> 自大禮儀之爭之后,嘉靖就不再喜歡上朝,整天躲在西苑修仙,縱觀嘉靖在位幾十年間,出了多少能臣啊,楊廷和、夏言、嚴嵩、徐階等,朋黨紛爭也斗得不可開交,可是,皇權一直沒有旁落,嘉靖也一直扮演最高決策者的身份,除了他聰明之外,作為皇帝耳目的錦衣衛功不可沒。</br> 嘉靖是聰明,體質也特殊,吃鉛吃了幾十年,那“仙師”陶仲文都吃掛了,他還精神十足繼續努力,可他體質再特別,也沒有千里眼、順風耳的神通。</br> 靠的,就是樁子遍布天下的錦衣衛。</br> 讓朱希忠苦笑的原因,并不是接手錦衣衛指揮使這個職位,而是自身的打扮。</br> 堂堂成國公,錦衣衛指揮使,此刻頭戴道冠、身穿道袍,就像一個道士,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永壽宮的耳房里等候嘉靖的接見。</br> 嘉靖什么時候煉完丹,就什么時候接見自己。</br> 煉丹這事得看火候,誰也說不準什么時候,響午就在這里等候,現在已經是二更了,可是朱希和還得耐心地繼續等下去。</br> 不僅朱希忠身穿道袍,宮內的太監、宮女還有衛士,也都是穿著道袍,讓人仿佛置身于道觀一般,說真的,朱希忠并不喜歡這套灰樸的道袍,可是他還是裝作很高興地穿上。</br> 老輔夏言,忠心愛國、能力卓、待人以寬,是公認老好人,可他就是拒絕穿嘉靖送到他的道袍,還出言嘲笑皇帝,最后官職都讓嘉靖給擼了。</br> 反正都是衣服,穿啥不是穿?</br> “成國公,皇上召見。”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老太監輕步走來,給朱希忠一個期待已久的回答。</br> 終于召見了,不容易啊。</br> 現在現在天已經黑,雖說自己是皇上的親信,可是要想出宮,那得用吊籃了,宮門在天亮前是不開的。</br> “微臣參見皇上。”一看到嘉靖,朱希忠馬上恭恭敬敬地行禮。</br> 嘉靖隨手一揮,有些懶洋洋地說:“免了,愛卿,你也餓了吧,來,一起用個便飯吧。”</br> “謝皇上隆恩。”</br> 朱希忠應了一聲,連忙坐在嘉靖對面,一個老太監送來碗筷,君臣二人就這樣吃了起來,反正朱希忠都有些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br> 一心成仙的嘉靖沒千里眼、順風耳的神通,也不能不吃人間煙火,飯還是要吃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嘉靖愛吃素食,吃得很清淡,這讓吃慣大魚大肉的朱希忠很不習慣,可是每次嘉靖請他吃飯,都欣然答應。</br> 還要吃得很香。</br> 給老朱家打工可不容易,不僅要能干活,還要演技好。</br> “皇上的道行又益進了。”朱希忠一臉欽佩地說。</br> 這句并不是恭維,現在是春季,北方的春夜還有點涼,可是嘉靖只披著一件單薄的道袍,還把道袍解開,身體紅潤,還一點汗的樣子,這讓朱希忠嘖嘖稱奇。</br> 自己是練武之人,也沒這樣的體質。</br> 嘉靖淡然一笑,隨口說道:“朕這點道行,還差遠了,愛卿這是謬贊。”</br> “不敢,不敢,皇上本是真命天子,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以比較的。”</br> “最近有什么動靜?”這些恭維的話嘉靖聽多了,也不在意,一邊吃,一邊隨意問道。</br> 錦衣衛每天都有情報送到嘉靖的御案上,每當有大事生時,朱希忠就會親自稟報,這也是一個接近皇上的機會,朱希忠主動求見,嘉靖不用問就知道有他決定不了的事生。</br> 朱希忠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微臣不知該說不該說?”</br> 嘉靖的筷子停頓了一下,明顯有一些猶豫,最后還是沉聲說道:“是裕王還是景王?”</br> 能讓朱希忠這樣吞吞吐吐的,也只有兩位皇子的事,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以為皇上只顧修道,兒子都不理,可朱希忠知道,自信從陶仲文二龍不相見到的理論,嘉靖就刻意疏自己的兒子,故意不立太子,就是害怕自己這條“真龍”傷了“潛龍”。</br> 這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br> 以前根本不讓臣子提,現在卻主動提了出來,朱希忠心明似鏡:這是一個信號,皇上服老了,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如往日,對兒子也關注起來,無論怎么樣,畢竟血濃于水。</br> 朱希忠小心地稟報:“新任右春坊右渝德張居正,有意從民間征集學子,準備作裕王的陪讀,據說其用意是讓裕王多了解民間疾苦,開導裕王,據說準備以閑職進入裕王府,此舉得到徐輔的肯。”</br> “裕王的性子,有人督促一下也不錯,都挑了些什么人?”嘉靖一邊吃著飯,一邊問道。</br> “回皇上的話,據屬下得到的消息,戶部尚書高耀舉薦湖廣舉人錢明,內閣大臣嚴訥推薦南京賢士孫仕德,中議大夫胡應嘉舉薦淮安隱士楊雙智、左都御史趙錦舉薦紹興秀才虞進,合計的四人作為備選。”</br> 說罷,朱希忠有些不忿地說:“這些人好大膽,這樣大的事,竟然瞞著皇上。”</br> 嘉靖冷哼一聲,一臉睿智地說:“要是想瞞,他們就不會這般明目張膽了,這樣大張旗鼓,反而是怕朕看不到他們的用苦良心,既是表忠心,也是在等朕的態度,都什么年紀了,還做這一套。”</br> 說到智商,嘉靖絕對是老朱家的優秀代表,還沒進宮就敢跟楊廷和抗爭,然后和全朝文武百官對著干,硬是在大禮儀之爭中取勝,怠政幾十年,一直掌握著天下大勢,緊緊控制著朝廷,楊廷和、夏言、嚴嵩等人斗來斗去,最后還是被嘉靖玩弄于鼓掌中。</br> 這點小把戲,哪里瞞得過嘉靖?</br> “是,皇上的英明神武,慧眼如炬,這些把戲肯定瞞不住皇上的法眼。”</br> 嘉靖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好奇地問道:“剛才你說什么,那虞進還是一個小小的秀才?他們竟想用一個小小秀才給裕書伴讀?”</br> 天下才子,多如星斗,誰都知裕王是儲君,竟然用一個秀才伴讀,這不是笑話嗎?</br> “沒錯,確是秀才,而年齡不足二十,不過此子風頭大盛,微臣就是在京城也聽到他的才名。”</br> “哦,有這事?”</br> 朱希忠點點頭說:“沒錯,一人如只如初見,現在京城很多人都稱他為初見哥,此外,還作了一長亭送別歌,這歌比詩影響更為深遠,不夸張地說,現在大江南北,送別時都唱他的那曲長亭送別,男女老幼都會唱,可以說膾炙人口。”</br> 說罷,有意壓低聲音:“此人,已成了我錦衣衛的人。”</br> 有這事?</br> 嘉靖眼前一亮,一下子有了興致。</br> (國慶節到了,祝大伙國慶節快樂,玩的同時,不要忘記支持本書哦,拜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