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點點頭，確實賺了不少，不過……</br> “這錢我只拿三分之一，你拿三分之二。”他自問在這個比賽中，蘇清云出力比他多，播種機的構想是她提出來的，甚至最開始的結構圖也是她畫的，連焊接工具都是她去借的。</br> 他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和她平分這筆錢。</br> “那怎么行呢？”蘇清云愣了一下，直接反駁，“說好了一人一半的，就一人一半。”</br> 他們倆連修那個縫紉機都是一人一半分錢，沒道理這么大一筆錢她拿大頭。</br> “不是，我是覺得……”</br> “別說了，就這樣決定了。”蘇清云直接打斷他，眼睛瞪他，“我們倆之間要分得這么清楚嗎？”</br> 季越張了張嘴，一肚子的理由被這一句話給塞了回去，還是一個他完全無法反駁的理由。</br> 他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揚了一分，心里泛起絲絲縷縷的甜。</br> “那好，我收著。”季越沒再跟她爭，反正他收著，以后的某一天也是給她的，都一樣，沒差。</br> “這還差不多。”蘇清云看了看隊伍，“快到我們了。”</br> “嗯。”季越應了一聲，視線移到進站口的地方，卻忽然停住了。</br> “清云。”他叫蘇清云。</br> “怎么了？”</br> “你看那邊，那個人。”季越指了下方向。</br> 蘇清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一變，一個滿臉焦急的男人正四處張望，似乎在找著什么。</br> 那人不是趕來的盧成是誰？</br> “他怎么會來？”蘇清云滿臉厭惡。</br> 她把水壺塞給季越，“你拿著，接水，我過去把他打發走，我可不想讓他看見我娘。”</br> 她娘看見這人一次心情就不好一次，本來，馬上離開京城了她娘就滿心不舍和惆悵，可不能再讓她娘看見這人心里添堵。</br> “好，你注意安全，我看著你，別走遠了。”季越沒有說自己跟著她一起去，主要是不太合適。</br> “我知道。”</br> 蘇清云應了一聲，直接朝著張望的盧成走了過去。</br> 火車站人來人往，提著大包小包的旅客數不勝數，人頭攢動，盧成還在找著秦英的身影，就看見一個人影站在了自己面前。</br> 他定睛一瞧，才認出是秦英的女兒，盧成一喜，臉上露出笑，“清云是吧？我是盧伯伯，還記得嗎？”</br> “你媽在哪兒呢？我有話跟她說。”</br> “盧伯伯？呵，你也配讓我用這個稱呼叫你？”蘇清云冷笑一聲，不顧盧成勃然變色的臉，“你有什么話就跟我說，我娘不會見你的。”</br> 被一個小輩出言不遜，盧成壓抑著怒氣，努力軟著聲音道：“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兒，我知道你剛剛拿了獎，很聰明，但你還是小孩兒，有些事情，我跟你說不明白。”</br> “有什么說不明白的？”蘇清云反問他，“需要我再重復一下我娘那天說的話嗎？”</br> 她看著盧成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娘說，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人面前。”</br> “是永遠，聽明白了嗎？”</br> 她的語氣里帶著果決和幾乎命令的意味，盧成都怔了怔。</br> 盧成從登上高位這么些年來，還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他的眼里裹挾起風暴，怒氣驟現，蘇清云卻絲毫不懼，對著他的眼神，也沒有半點怯意和退縮。</br> “很好，你很好。”盧成怒極反笑，“你和你娘長得很像，但是這性格可是半點都沒有相似之處。”</br> 英子的女兒怎么會是這種倔強的性格？</br> “不，我跟我娘很像。”蘇清云輕笑一聲，反駁他的話，“我們最像的地方就是懂得什么是對錯。”</br> “對的永遠都是對的，錯的永遠都是錯的，是非分明，界限分明。”蘇清云不屑地看著他，“可笑你跟我娘一起長大，連這點都不了解她。”</br> 她說得沒錯，秦英雖然看著溫和脾氣好，但是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br> 盧成變了臉色，“你這是在教訓我？”</br> 他可以接受秦英罵他，可以接受秦叔王姨打罵他，但是蘇清云不過是一個小輩，就算他有錯，也是她的長輩，她怎么敢這么跟他說話？</br> “沒錯，我就是在教訓你。”蘇清云滿臉譏笑，爽快承認，“我教訓你活了幾十年，身居高位，還是不明白，有些事情做錯了，這一輩子都錯了，不是你說幾句懺悔的話，哭兩下，跪一下，就能乞求原諒的。”</br>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原諒和彌補的，盧部長，你得明白這個道理。”</br> “你想要得到那所謂的原諒，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良心安定下來？還是說，就是你想營造一種自己自欺欺人的假象？”</br> “盧部長，在你道歉懺悔之前，你只需要問自己一句，如果再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選擇不那么做嗎？”</br> 盧成鐵青著臉，沒有回答。</br> “不，你不會。”蘇清云替他回答了，“你依舊會選擇那么做，所以盧部長，你應該后悔的，是該做得更隱蔽一點，手段更高明一點，這樣才不會讓自己千夫所指。”</br> “如果這樣，你倒還有幾分坦誠，可惜，你沒有，自私自利，薄情寡義，忘恩負義，嘖嘖嘖，盧部長，我真的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你了。”</br> 蘇清云劈頭蓋臉的一番話，直接戳中了盧成心里最深處陰暗的想法。</br> 他只覺得自己渾身每一個細胞都難堪起來，牙齒氣得都打顫了。</br> “你敢這么跟我說話，不怕我再出手對付你們嗎？”盧成赤紅著眼，語氣里透出威脅。</br> 就她們現在的處境，他一句話就能讓她們萬劫不復，再也爬不起來。</br> 蘇清云微微一笑，“隨意。”</br> “不過，盧部長，你自己想想，我剛才不過說了幾句話，你就受不了了，你所謂的懺悔真是可笑呢。”</br> “別再假惺惺的了，也別再做無謂的事，這是我對你最后的警告。”</br> 蘇清云對著他暴怒的臉，說了最后一句話，“對了，在華國，你還沒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高處不勝寒的道理我想你是懂的，畢竟，你都那么努力往上爬了，應該，不會想再跌下來吧？”</br> 不就是威脅嗎？誰不會啊。</br> 蘇清云沒再理會盧成的反應，直接轉身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