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從文看著她真摯期盼的眼神，知道恐怕說出這些話，已經花費了她全部的勇氣，他很想和之前一樣，直接說一些冷漠絕情的話拒絕她，可嘴卻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根本開不了口。</br> 只要一想到陳小玉趕了這么遠的路過來找他，他就說不出讓她難過的話。</br> 而他的沉默看在陳小玉眼里，就是一種無聲的拒絕，她眼里的光芒一點點的黯淡下去，滿臉的失落。</br>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陳小玉苦笑一聲。</br> “沒關系。”她吸吸鼻子，努力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我買了火車票，下午就回去。”</br> 說完，她轉過身，眼淚也隨之掉了下來，她拼命告訴自己，沒關系，她已經努力過很多次了，是蘇從文不珍惜，是他擔心，錯過她，后悔的只會是他。</br> 蘇從文跟在她的身后，幾次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br> 兩人沉默著回了蘇家，蘇家人看著陳小玉紅紅的眼睛，就知道事情不妙。</br> 張心蘭暗中瞪了兒子好幾眼，卻又不太好明說什么，要是說出更傷人家姑娘心的話就不好了。</br> 一家人努力活絡著氣氛。</br> “從文哥。”夏秋還沒回去，她挪動小板凳到了蘇從文身邊。</br> “嗯？”蘇從文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怎么了？”</br> “沒啥。”夏秋嘿嘿一笑，“我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有的時候，大膽一點，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的。”</br> 蘇從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好，謝謝。”</br> “不客氣。”夏秋微微一笑。</br> 她不過是看出來，從文哥和那個陳小玉之間，明明就是兩情相悅，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沒走到一起，而且他們兩個人之間看起來更勇敢的那個人是陳小玉，有顧慮的人是從文哥。</br> 她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要是從文哥錯過這姑娘，估計會后悔，所以好心提醒了一句。</br> 眼看著快到吃午飯的點了，夏秋提出告辭。</br> “小秋，別回去了，就在家里吃。”吳桂香招呼道。</br> “不了，吳奶奶，家里做好飯了，我回去了。”夏秋笑著拒絕，哪兒有大年初一在別人家吃飯的道理。</br> “行，你慢點兒。”</br> “好嘞！”</br> 夏秋答應一聲，出了蘇家。</br> 很快，午飯上桌，蘇家一家人都熱情地招呼著陳小玉吃菜。</br> “小玉，來，嘗嘗這個。”</br> “還有這個也不錯，這個可是你姨的拿手好菜。”</br> 陳小玉卻一直興致缺缺，強顏歡笑道：“好，謝謝你們。”</br> “沒事兒，快吃吧。”吳桂香道，“你看你這么遠過來，還給我們帶東西來，我們也沒什么好招待你的？就一點吃食，你別嫌棄啊。”</br> “怎么會呢？很好吃。”陳小玉擠出笑容，吃下一筷子菜。</br> “不想吃就不吃了。”蘇從文皺眉看著她，“沒必要勉強。”</br> “誰說我不想吃？我想吃。”陳小玉埋著頭，努力扒了兩口飯，眼淚掉進碗里，只有她自己看見。</br> 蘇從文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么。</br> 一家人都察覺到了他們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該咋說，這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他們到底是不好插手。</br> 他們也沒想到，吃完飯后，陳小玉就提出了告辭。</br> “啥？小玉，你這不才來嗎？怎么就急著要走？”張心蘭連忙道，“不著急走啊，在咱們這多玩兒兩天，讓從文陪著你到處逛逛。”</br> “對啊，你這才剛來呢，不著急走，好歹多玩兒兩天。”</br> “別看咱們這里是農村，好玩的東西多著呢，你要是想進城逛也可以，讓從文陪你去。”</br>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勸道。</br> “不用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真的得回去了。”陳小玉勉強地笑笑，“出來太久，我父母也會擔心的。”</br> “那……”</br> 陳小玉說了這話，蘇家人也不好再勸。</br> “從文，你趕緊，送小玉去車站，把她安全送上火車。”吳桂香紛紛蘇從文道。</br> “好。”</br> 蘇從文和父母說了兩句話之后，拿起陳小玉的行李，目光沉靜，“走吧。”</br> 陳小玉抿唇，跟著蘇從文離開。</br> 路上，兩人一路無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br> 隨著時間的流逝，蘇從文還是沒有說出任何挽留的話，陳小玉心里最后的一點期望也消失殆盡，她自嘲一笑，算了，她已經努力過了，就這樣吧。</br> 一路到了縣火車站的候車廳，蘇從文左右看了看，對陳小玉道：“你等我一會兒。”</br> 很快，蘇從文拿著一瓶汽水回來。</br> “喝點兒水。”</br> “謝謝。”陳小玉扯了扯嘴角，“馬上車就來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br> “沒事，我送你上車。”</br> “好吧。”陳小玉也沒有拒絕，最后能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無比奢侈，她也不想拒絕。</br> 蘇從文送她上了月臺等車。</br> 陳小玉看著他，說著道別的話，“我這次回去，可能我們這輩子就不會再見了。”</br> “家里人給我介紹了對象，來之前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還是沒有結果，我就接受父母的安排。”</br> “現在看來，果然就是這樣的結果。”</br> “蘇從文。”陳小玉看著他，“以后的日子，你好好的，無論什么時候，都要保重自己。”</br> “如果……如果以后你遇到有勇氣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兒的話，那我也祝福你。”</br> 說出這一句話，陳小玉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br> 蘇從文眉心皺了皺，想說什么，火車的汽笛聲響起，淹沒了他的話語。</br> “行了，車來了，我上去了，你快回去吧。”陳小玉故作輕松地笑笑，伸出手，想要接過蘇從文手中的行李。</br> 蘇從文伸出了手……牽住了她的手。</br> 陳小玉一愣，一臉錯愕。</br> “走吧，上車。”蘇從文牽著她，從兜里拿出一張火車票，遞給檢查的乘務員，然后上了車。</br> 陳小玉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反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