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外姓養女。
“啊!”蕭筱婷端起案頭上的花瓶砸了個粉碎,驚得屋子里那只黑貓叫著躥進了床下。
蕭筱婷撒完氣,臥室門外來了丫頭送飯的聲音:“表小姐,該吃晚飯了。”
“進來吧。”蕭筱婷拾整好領口袖角,見那丫頭一進屋卻笑意難掩,于是拉長了臉又問:“近來,府上許是有了什么可趣的事兒嗎?!”
待丫頭垂頭見了那地上一地的碎片,忙收了笑回道:“表,表小姐,府上最近沒什么......”
蕭筱婷拾起筷子戳皺了面前那一方桌布,眼珠子盯著那丫頭瞧,心里打量一番,方才撐著臉和悅笑道:“瞧著妹妹雖頭一回送飯到這,不過我可有些眼熟的打緊呢?妹妹是哪屋的?”
“回表小姐,是三少奶奶那屋手底下的。”丫頭之前便聽聞這表小姐脾氣古怪刁鉆,自是不好得罪,只得如實回道。
蕭筱婷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接著撐著臉蛋兒的指尖點了點右下嘴角的那顆痣,沒一會兒眉梢也起了喜色。
“我這兒倒是有樁子趣事兒,聽了回去正好替你們家三少奶奶解解悶兒,保管妹妹得賞。”
丫頭眼里亮了光,蕭筱婷得意地勾了勾手指,心里一陣暢快。
惹不起那個賀啟山,她就不能找個人來使絆子嗎?呵,走著瞧。
次日后,金陵沈宅。
沈齊睿已同宏北勇野切磋了好幾把棋局,眼下那宏北勇野節節敗退,沈齊睿卻持子不落。
他看了眼擰眉的宏北勇野,棋盤上的目光一凜卻不再打算退讓。哪知一落子,宏北勇野便不假思索地走出了下步,但這一步卻是一子同歸于盡的打算。
“不能馴服的虎,饒是再怎么威風凜凜牙尖爪利,也不能留......”
沈齊睿猛然一驚,卻又倏而了悟。
“聽宏北先生的口氣,秦家......應是得手了?”
宏北勇野笑而不語,待見沈齊睿清了棋局之后,才起身道:“半途被人給救走了,目前未曾傳來喪訊,依舊不可掉以輕心啊。”
“但我聽說北地將要大婚,那秦季年應還活著才是。”沈齊睿眸光微沉,刻意而言。
宏北勇野眉頭一凝不解道:“此話怎講?”
“中國人有種習俗,家中若是有傷病者,不管是緩疾還是惡疾,都有辦喜事沖喜一說。”
“......難怪如此。”北地邊防一戰扶桑軍方損耗不小,看來,是時候收收手腳了。
打發走了宏北勇野之后,丁世元才現了身。
“少爺,你真要同那扶桑人合作?”
沈齊睿冷眉一笑,“呵,合作?談不上。”不過都在相互試探,彼此利用罷了。
只是,究竟誰能漁翁得利到最后,就要看看是誰的手段更甚一籌了。
不管秦季年是死是活,秦家目前來看已然是受了創......不然,又如何會同上海的財閥大家聯姻?沈齊睿腳步一頓,心中尚有疑慮:那葉家嫁的竟不是自家女兒,而是那葉夫人傳言常年在外的侄女......這委實蹊蹺了些。
“世元,曹正坤現在何處?”
“那小子近來頗得督軍賞識,看樣子......是留不住了。”
沈齊睿卻笑:“如此也好,正愁那楚連章防我防得緊,松一松那小子的繩子反而有好處。”
督軍府。
曹正坤受楚連章接見完之后,卻意外謀了一職位,他心下疑惑不解:反正不可能是那沈齊睿的安排,如此又會是楚家的誰?眼下這偌大的督軍府可不見得像表面那樣平靜,楚連章那三個兒子,性情各異又不和,若是站錯了陣腳難恐將來又受轄制。心里做著盤算,信步穿過督軍府花園,迎面走過的幾個丫頭傭人談笑著,卻叫曹正坤緩下了腳步。
“聽說四少在外面也藏了人,真是看不出來啊......”大少奶奶房里的丫頭們咋舌擺了擺頭道。
姨太太近身的老嬤嬤聞言卻罵道:“你信口胡說什么呢!四少同四少奶奶可是出了名的恩愛,又是新婚燕爾的,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許是個舊情人呢......聽說啊,連孩子都生啦!”三少奶奶那院的丫頭越說越起勁,又道:“表小姐還在醫院婦產科撞見四少奶奶哭得梨花帶雨呢!”
曹正坤皺了皺眉,原本在楚家唯一有點好感的楚四少竟也是這樣?難不成這楚家真是一鍋爛泥扶不上墻!他抬腿正要走,身后的那群人卻又談論起一人來。
“那人是四少從北地帶回來的呢!聽說寶貝得很,四少寸步不離。”
“哪戶人家的小姐,什么名頭啊?!四少天天守著......這樣好的福氣都快蓋過那梁家那位了。”
“說是一位姓白的小姐,叫什么云深?還是蕓生來著......這可是表小姐在醫院親耳聽見四少喊的。”
“......”
曹正坤心一驚停了下來,猛地回過神:北地接來的?姓白,叫蕓生......
回了住處,曹正坤神色異樣地翻箱倒柜一通,跟進書房的小廝問道:“曹先生找什么呢?”
“前兩日的報紙呢?!”曹正坤被楚連章叫去使喚了幾日,從北地發來的相關秦家的報紙他還沒來得及看。
“哪,哪份?”小廝見他急得動了氣,忙也幫著找。
“北地大公報!”
“先生,在這兒呢!這呢!”小廝取下了書柜上堆著的一卷,翻找一通后急道。
曹正坤急忙奪過報紙,吩咐道:“出去,把門關上。”
指腹抿開內頁,逐字看下,目光越發不可置信,但只一件事他幾乎眼下就能肯定。
那人——應該是她。
醫院。
蕓生在睡夢里都聲聲叫著小初,楚昊軒瞧她一眼后起身拽出了賀啟山。
賀啟山扔了手里的煙,卻猶豫不言。
楚昊軒難得同他生氣,只問:“你難道不覺得差我一個解釋?!”
賀啟山聞言半晌卻笑出了聲:“四少,還真當自己是那位小姐的誰呢?”似是刻意笑,刻意惹怒著楚昊軒。
“你什么意思!”他一瞬緊了神經,卻又沉下眉宇道:“我早同你說過——她救過我!”
“呵,真是恩人這么簡單?若如此,你倒不該這樣緊張。”賀啟山整了整衣衫,兀自掏出了褲兜里的東西又道:“我早就疑心她的身份,成光也不放心,可他卻不敢違背你的意思。可正好,偏我敢。于是就自作主張替你試她一試,且還真試出了問題......但沒成想會害得她早產而已。”
聞言,瞪向藏深笑淺那人:“好一個你敢!”若她今日真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不會原諒他,卻也更不會原諒他自己。是他——親手把她交給了他!
楚昊軒終于接過賀啟山手里的報紙,可一瞬后的落寞神色,叫賀啟山到底于心不忍,卻只能沉聲提醒道:“昊軒,她不是你能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