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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道謝

    宋初昭回到家里,已經是下午,臨近飯點。</br>  賀老爺親自出來接她,顧風簡下車打了聲招呼,又在對方逼視的目光下,識趣離開。</br>  賀老爺扭頭對著宋初昭,臉上的皺紋都堆成了一塊兒,慈祥笑道:“回來啦?”</br>  宋初昭點頭。</br>  賀老爺跟著她的腳步,一起往屋里走,問道:“好玩兒嗎?”</br>  宋初昭高興答道:“好玩兒啊!”</br>  賀老爺又問:“交到朋友了?”</br>  宋初昭遲疑了下。</br>  說是朋友,似乎更像一幫小妹啊。</br>  賀老爺伸手要去幫她:“你這懷里的是什么東西?”</br>  “當心,很沉的。”宋初昭連忙躲了下,說:“我打贏了范崇青,陛下賞給我的東西。是傅叔以前用過的長^槍。”</br>  賀老爺聞言果然很驕傲,喜上眉梢,連胡子也往上翹,說:“你把范崇青都給打贏啦?那孩子我瞧著不錯啊,不是個酒囊飯袋。”</br>  宋初昭用力點頭。</br>  賀老爺問:“受傷了沒有?”</br>  “沒有,他不敢打我,只有我打他。”宋初昭悄悄道,“傅將軍當時也在邊上站著,我哪能出事啊?”</br>  賀老爺理所當然道:“他自然不敢打你。他若是打你,外祖父就去打他。”</br>  宋初昭說:“公平切磋,怎么可以叫長輩!”</br>  “好好好,我不去。”賀老爺毫無原則地妥協,又試探著問道,“那其他人都是些什么反應?”</br>  “揚眉吐氣!”宋初昭喜難自矜,“他們萬想不到我真的能贏!范崇青瞧著有點憋悶,被他的兄弟取笑了。姑娘這邊都樂瘋了。你沒瞧見,小縣主激動得差點哭出來。我上場前,她還覺得我不行。”</br>  賀老爺說:“你自然厲害,怎么可能不行?”</br>  兩人走到了岔路前,宋初昭要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說道:“外祖父,我餓啦。”</br>  賀老爺拍拍她的頭:“吃的東西都給你備好啦,趕緊把東西放好,洗完手過來吃飯。”</br>  宋初昭:“誒!”</br>  宋初昭抱著箱子回了自己的小院,賀菀正聽到消息準備出去接她,見她抱著個箱子,又隨她一起進屋。</br>  賀菀問:“是何物?怎么那么大?”</br>  宋初昭把箱子擺在桌上,打開蓋子說:“陛下賞給我的,我就帶回來了。他說想用這東西保個平安,是個好念想。”</br>  賀菀看了一眼,認出來了,但是沒管她,只說:“把東西放好,你總是丟三落四的。”</br>  宋初昭:“我才不會。”</br>  宋初昭也不知道這東西該放哪里好,如果相當貴重的話,自然是在眼皮底下最可靠。</br>  她看外祖父的劍就架在他自己屋的桌上,就也找了個木架,要把長^槍放在她常年不怎么用的桌案上面。</br>  賀夫人過來看見了,連聲叫道:“哎喲,我的昭昭,這兵器不要放在臥室里,煞氣很重的!”</br>  然后將長^槍搬去了書房,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當是鎮宅了。吃飯的時候又找機會擰了賀老爺一把,說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將不好的習慣教給了昭昭,居然不曉得這么個忌諱。</br>  宋初昭歉意地瞅了他一眼,祖孫倆隔著桌子默默用眼神交流。</br>  ·</br>  大約是因為賀菀回來了,近段時間傅長鈞都不再來賀府。宋初昭也不好意思跟賀菀說要去找傅叔。</br>  倒是宋將軍聽說了此事,說她收了傅長鈞多年珍藏的兵器,應該主動去謝謝人家。歷來武將的兵刃便是他身份的象征,不可輕易送人的。</br>  好在顧風簡也記得此事,在宋初昭還想著該如何去的時候,他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借著出去購置物品的名義,將她帶了出來。</br>  最近這幾天陸陸續續地下雪,好幾年沒有過這么大的降雪,哪怕今日放晴,路邊的積雪也沒有化盡。</br>  天氣冷得近乎徹骨,宋初昭出門前被迫穿了好幾層厚重的衣服,然后與顧風簡步行著過去。</br>  有雪的地方倒是還好,雪面上被踩出的鞋印可以防滑,一些地上的水被凍成了冰,一腳踩上去,猝不及防,很容易摔倒。</br>  兩人走得都很小心。</br>  好在金吾衛練兵的地方不遠。兩人中途還蹭了輛牛車,很快就到了地方。</br>  顧風簡不想進去。</br>  他深深知道自己要是進了金吾衛這門,不被狠狠操練一番,恐怕是出不來了。那么多夜里爬墻的仇,可全算在他的頭上。何況他今日確實是奉顧夫人之命出來采買東西的,不能空著手回去。</br>  他與宋初昭約了一個半時辰后在這里見面,便獨自走開。</br>  可惜的是,傅長鈞今日竟然不在演武場。</br>  將士笑道:“姑娘先在附近逛著,在下已命人前去通報傅將軍,他若無事,應當很快就能過來。”</br>  宋初昭想著機會難得,環顧了一圈,問道:“這附近的東西我可以動嗎?”</br>  這將士顯然也是知道她上回擊敗范崇青的事的,覺得她自幼對軍營熟稔,不必當普通女子對待,便笑了一下,說:“姑娘隨意。注意安全便好。”</br>  宋初昭高興點頭,跑向一旁。</br>  她想找之前傅長鈞騎走的馬玩一玩,可惜找了一圈,都沒看見。不知是不是被傅長鈞給藏起來了。</br>  士兵正被人帶著在空地上練習招式,一旁的練箭場就空了下來。</br>  她拿起架在邊上的弓,對著箭靶試了兩下。發現京城的弓箭做工是比邊關的要精致許多。相同力氣下箭矢明顯有力了。</br>  她看見墻上掛著個樣式比較顯眼的弓,與其余的武器并排放在一起,似乎沒什么特別,就上前拿了下來,也想試試。</br>  將士正在給小兵們訓話,突然就聽見宋初昭在邊上“啊啊啊”的失態大叫,他連忙跑過去,問道:“怎么了?”</br>  宋初昭深吸一口氣:“這弓——”</br>  將士一瞥,驚恐道:“這是將軍的弓啊!”</br>  宋初昭說:“我不知道啊!它就放那兒,我以為與別的弓差不多,哪曉得拉不開!”</br>  將士急了:“這……這怎么辦?”</br>  弓的保養,要極其小心。</br>  開弓空放或力道不足,都會使其整體損壞。學武之人對兵器一向都是很小心的,尤其是這種特制的強力戰弓,宋初昭也沒想到,這么多的武器里,怎么就出了把不同尋常的家伙。</br>  拉弓需耗大力氣,宋初昭本就撐不住這弓,堅持了那么久也快不行了,見那將士還傻站著,就想讓他趕緊幫把手。</br>  將士顧忌男女之防,雖心疼武器,卻不敢上前幫忙。宋初昭急得哎呀直叫,叫他氣到了。</br>  這時一雙手從側面繞了過來,她背后靠上來一堵溫熱的胸膛。那人握住她的手,用力拉開弓弦,等力滿之后,示意宋初昭一起松手。</br>  箭矢射了出去,宋初昭心虛地回頭,對上傅長鈞一張沒什么表情的臉。</br>  “來我這里,就是為了玩我的弓?”傅長鈞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想是屋內熏香染上的,他看著宋初昭的眼神里有點笑意,說道,“怎么?拿走了我的長^槍,還想拿走我的弓?可惜這把弓,你可用不了。”</br>  宋初昭小聲道:“其實你的長^槍太沉了,我也用不了。”</br>  傅長鈞把東西掛回去,問道:“誰讓你來找我的?還是你閑得無事,就跑這里來了?”</br>  宋初昭說:“我是想來謝謝你送我的東西。我其實用不大上,你若是需要,我也可以還給你。”</br>  傅長鈞:“不必了。我送給你的東西便是你的了。”</br>  傅長鈞說著往外走去:“今日天冷,你若無事,就早點回去吧,免得在外吹風受凍。”</br>  宋初昭默默在他身后凝望著他。</br>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可憐又太過強烈,傅長鈞走了沒兩步,又背著手回過身來。他皺眉道:“你先前不是說,想來演武場騎馬,順道叫這里的將士與你操練嗎?”</br>  宋初昭說:“你不是說不行嗎?”</br>  傅長鈞頓了下,問道:“我說過不行了嗎?”</br>  宋初昭:“昂。”</br>  傅長鈞堅持否認:“我沒有。”</br>  宋初昭唇角漸漸往上揚起,到最后變成一張粲然的笑臉:“那我……”</br>  傅長鈞抬高手臂,示意在場所有人安靜,而后借著內力,對眾人宣告道:“來!今日騎射有勝過宋三娘者,我自掏腰包,獎其一月俸祿!若無人勝過,明日所有人一齊加練!”</br>  “哦——!”</br>  眾將士鬧哄哄地叫起來。</br>  宋初昭也喊:“傅叔你太好了吧!我能贏!”</br>  傅長鈞邊往一側的高臺上走,一面朗聲道:“我倒要看看,今日何人會因輕敵而敗。銀子我許下了,各憑本事自定輸贏!宋三娘,你若是今日輸得太多,往后也別來了!”</br>  宋初昭跳著舉手:“那我今日要是不輸呢?我要是還幫你贏了該怎么算?”</br>  傅長鈞一甩衣擺,豪邁地在位子上坐下,笑說:“你問問他們,若真輸得那般慘烈,今后有什么臉面攔著你進來。”</br>  宋初昭叉腰大笑道:“那這官署,往后豈不是任我來去自由了?”</br>  一旁的將士笑道:“誒,宋三娘,話可別說得太狂。我們與范二公子不一樣,那都是刀尖上過活,見過世面的人,不受你這樣的挑釁。”</br>  “沒錯!”</br>  “這騎馬可不會讓著你了。射箭自更不必說。”</br>  “宋三娘手上功夫不錯,不知騎術如何啊。”</br>  宋初昭知道,所謂的見過世面,就是臉皮夠厚。老兵一般都臭不要臉。</br>  傅長鈞意味深長道:“這老將啊,也要點臉面,不要上去搶這銀子了。將機會都留給新兵。”</br>  有人申訴道:“將軍,你方才可沒說什么老將新兵,怎么現在就護著宋三娘了?我不依!”</br>  一干三五大粗的將士矯揉做作地起哄:“不依不依,我們不依!我們也是各憑本事!”</br>  傅長鈞失笑道:“都給我住嘴!你們也好意思說得出這樣的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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