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黑壓壓站了十幾個人。對方為首的是一男兩女,皆衣著華貴,身后站了兩排穿著同樣顏色和服飾花紋衣服的小輩們。
男子的長相還算過得去,但滿臉傲慢輕蔑的表情,給人印象并不好。他身邊站著兩名年輕美貌的女子,一個穿著干凈柔和的淡粉色衣服,另外那個,一身非常張揚鮮艷的紅色。
一靜一動。一個溫婉柔弱似水,一個活潑明媚如火。
此三人,正是修陽派掌門林千慕最得意的三名弟子,其中,身穿粉色衣服的女子是林千慕的女兒,林妙容。
堂屋里的氣氛依舊劍拔弩張。
宗晏冷笑道:“陸清絕是個草包廢柴,這是整個修仙界眾所周知的事情,怎么,家丑還怕外揚?”
“你!”嚴韶寧氣得臉色發青,額角青筋亂跳,很想跟宗晏打一架,但又怕吵到陸清絕和云景行,咬了咬牙,反駁道:“那又怎么樣?就算我小師姑三年都沒有學會御劍術,那也是我們師尊最疼愛的關門直系弟子,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妄加議論的。”
“你說誰是阿貓阿狗?”宗晏勃然大怒,提劍朝嚴韶寧刺去。
云景行眼簾微掀,抬手拂起一道銀白色劍光,擊退了宗晏帶著殺意的劍氣。
宗晏沒有防備,踉蹌著往后倒退兩步。
“云景行?”待拄劍站穩后,抬頭看到一身翩翩白衣,面容冷漠,周身氣息泠泠如泉、皎皎似月宛若神袛般的云景行,宗晏眉宇間頓時擰起一股扭曲的戾氣,手指用力握了握劍柄。
云景行眸色極淡極淺,只面無表情地瞥了宗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就好像只是在路邊看到一只阿貓阿狗。
嚴韶寧見狀,連忙收起劍,跑到云景行和陸清絕身邊,向兩人彎腰行禮后,有些忐忑地喚了聲,“師父,小師姑。”
其他幾個少年也立即收起劍,恭恭敬敬退到云景行和陸清絕身后。宿越澤唇線微抿,抬手拍了拍嚴韶寧的肩。
宸白山派訓第九條有言,修仙習道是為了除妖降祟,懲惡揚善,匡扶人間正道,而不是用來逞兇斗勇,仗勢欺人,如有違反,一律按杖刑處置。
而且,云景行性子冷淡,品行端正高潔,向來不喜歡他們私底下為了泄一己私憤而打架斗毆。
嚴韶寧心里不免有些緊張。
“嘖,小韶寧什么表情啊,怎么跟被秋霜打過的茄子似的?”陸清絕曲起手指在蔫唧唧的嚴韶寧額角處彈了一下,笑瞇瞇道:“我家寶貝小師侄有沒有受傷啊?”
嚴韶寧低垂著腦袋,悶聲悶氣道:“沒有。”
“云……云師兄。”從云景行出現在堂屋里,臉上就浮現出兩抹紅暈的林妙容輕輕咬著下嘴唇,一雙杏眸水潤潤的,含羞帶怯地看著云景行,柔柔弱弱地行了個禮,嬌羞道:“我們又見面了。”
瞧那副含羞帶媚、我見猶憐的樣子,可真真兒是一個美人坯子。
云景行看了林妙容一眼,淡淡“嗯”了聲。
陸清絕見狀,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云景行,歪著身子湊到云景行身側,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調笑道:“七師兄,這仙門百家第一美人林妙容,看上你了。”
云景行伸手握住陸清絕不安分的手指,無奈道:“小九,別鬧。”
“……”看到陸清絕和云景行這副極其親密且毫不避諱旁人的樣子,林妙容暗暗咬緊了牙關。
但她向來是以溫柔淡雅、知書識禮、善解人意的形象示人,她不想破壞自己在云景行心中溫婉的形象,所以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不愉快,只是看著云景行的眼睛越發水潤凄楚起來。
宗晏一陣牙酸,手背青筋暴起,猛地拔劍指向云景行,怒道:“云景行,你什么意思?我們修陽派一群人站在這里,你裝看不見?還任由小輩頂撞其他門派長輩,目中無人,不識禮數,這就是你們宸白山的教養?”
云景行臉色始終淡淡的,沒什么表情,也并不打算理宗晏。
陸清絕上前一步,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宗晏的劍,挪到旁邊后,笑瞇瞇說道:“我七師兄性子冷淡,不喜講話,不喜與旁人打交道,這是仙門百家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你宗晏仙君堂堂修陽派掌門直系親傳弟子,自稱長輩,卻仗勢欺人,仗著自己修為高就欺負別人家的小輩,可真威風呀!這就是你們修陽派的教養!”
宗晏臉色陰沉,冷哼道:“呵,陸清絕你一個連御劍術都不會的草包廢柴,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講話?”
云景行眸色驟冷。
嚴韶寧護短,聽不得旁人說陸清絕草包廢柴,當即揚頭反駁道:“你才是個草包廢柴呢!你們全家都是草包廢柴!”
“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小輩,本君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宗晏氣極,臉色陰沉鐵青,再次拔劍朝嚴韶寧刺去。
陸清絕挑眉,隨手從懷里掏出一張定身符篆,迎著宗晏的劍風,非但不避開,反而正面迎上去,將那張符篆貼在了宗晏眉心處。
宗晏手腳一麻,瞬間動不了,手里的劍“哐當”掉在地上。
“嘖,宗晏仙君腦子不好使嗎?怎么想的呢?當著別人家的師父和小師姑教訓別人家的小輩。”仿佛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陸清絕搖頭輕笑了聲,伸手拍了拍宗晏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笑瞇瞇道:“姓宗的,你開什么玩笑,這里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們宸白山的弟子嗎?你算哪根蔥啊?”
越是笑容滿面,越是漫不經心,越是羞辱。
宗晏咬牙,“陸清絕,你!”
“我怎么了?”陸清絕笑得滿臉天真爛漫。
這時,與宗晏和林妙容一道的紅衣女子跳出來,拿劍指著陸清絕,驕橫跋扈道:“陸清絕,你趕快放開我三師兄!”
陸清絕伸手推開萬夢的劍,瞇了瞇眼睛,說道:“我說你們修陽派的人怎么都一個破毛病,都喜歡拿劍指著別人。”
林妙容看了眼云景行的臉色,忙說道:“宗師兄,夢夢,你們不要這樣,我們都是仙門五首的人,大家要以和為貴。夢夢,別鬧了,趕快把劍放下。”
萬夢這才不情不愿地把劍收回鞘中,恨恨瞪了陸清絕一眼,轉身向林妙容撒嬌道:“五師姐,我不管,我今晚就要住那個房間。”
嚴韶寧忍不住說道:“先來后到,那是我小師姑的房間,憑什么你們想住就要住,你們講不講理?”
陸清絕倒是絲毫都不惱,扭頭沖嚴韶寧笑了笑,說道:“沒關系,既然她們想住,那就讓她們住。”
“只不過,這個房間也不是白白讓給你們的。”陸清絕話鋒一轉,說道:“有個條件。”
萬夢問道:“什么條件?”
陸清絕說道:“既然大家都想住這個房間,那就打一架吧,公平起見,雙方各派出一名小輩,打贏了的,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轉身掃了眼嚴韶寧和宿越澤,陸清絕道:“小韶寧,你來。”
嚴韶寧早就想跟修陽派的人打一架了,但是云景行在場,受制于宸白山的派訓,他不敢動手。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云景行的臉色,嚴韶寧輕輕搖了搖頭,皺著眉頭,壓低聲音對陸清絕說道:“小師姑,你別鬧了,派訓第九條,修仙習道不是用來逞兇斗勇的。”
陸清絕挑眉道:“小韶寧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慫了?別人都欺負到你小師姑頭上來了,你還管什么派訓不派訓的,而且,派訓是教導你們不要主動惹是生非,不要仗勢欺人,而不是挨了打、受了欺負之后還要做縮頭烏龜。”
“……”嚴韶寧用力握了握手里的劍,又看了云景行一眼。
云景行面色淡淡地點了點頭。
得到云景行的首肯,嚴韶寧瞬間有了底氣,執劍上前一步,說道:“宸白山‘靜’字輩直系親傳弟子嚴韶寧,金丹境界,愿向修陽派討教一二。”
修陽派派出的是個跟嚴韶寧年齡差不多的少年,修為境界在金丹中后期。
-
修為境界都差不多,所以剛開始的幾十招,兩個少年不分上下,但漸漸的,修陽派那名弟子就落于下風,最后露出一個很明顯的破綻。
嚴韶寧見狀,抓住這個機會,想要一招制敵,沒想到,暗處竟忽然飛出來一枚泛著陰森寒光的暗器。
云景行眉心微蹙。
陸清絕若似漫不經心地一抬手,卻恰好截住了那枚暗器。
與此同時,嚴韶寧的晨光劍距離修陽派那名弟子的喉嚨不到半寸。
勝負已定。嚴韶寧將晨光劍收回鞘中,轉身走回到云景行和陸清絕身后。
陸清絕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枚六棱刺,瞇了瞇眼睛,冷笑道:“難怪小韶寧總說你們修陽派全派上下都是一群偽君子,今天有幸領教到了。這場比試的規則我們之前都已經說好了,雙方也都同意了,既然輸不起,那就別玩兒。堂堂仙門五首之一,竟然出暗器偷襲,你們修陽派行事向來都是如此卑鄙無恥嗎?”
說完,陸清絕直接將指間那枚六棱刺甩了回去。不偏不倚,六棱刺剛好扎進修陽派一名小輩弟子的發髻里。只要剛才陸清絕稍微手抖,他就會腦袋開花,血濺當場。
那名小輩弟子當即白了臉,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陸清絕道:“尖嘴猴腮,賊眉鼠眼,什么阿貓阿狗、歪瓜裂棗都收,難怪你們修陽派的人這么多。”
萬夢性子驕縱跋扈,在修陽派時行事隨心所欲慣了,從來不知忍讓,一聽陸清絕的話,怒意“噌”地涌上心頭,拿劍指著陸清絕,瞪圓眼睛,嬌喝道:“陸清絕,你胡說八道什么?你說誰是阿貓阿狗、歪瓜裂棗?”
見狀,嚴韶寧和元空岳面色一變,也拔劍指向萬夢。
緊接著,修陽派的小輩們也紛紛拔出劍來。
雙方對峙,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陸清絕勾著唇角,慢條斯理地笑道:“小姑娘,我勸你不要隨便拿劍指著別人,否則,這么好的一把劍,如果不小心弄斷了,可是很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