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前幾個星期,我們正在軍訓,我記得那天的天氣熱的過分,全校新生被迫停訓。閑著無事,我便跟著寒冬一起去了圖書館。
寒冬是我的室友,地道的南京人,皮膚白嫩,身材微胖,說話總是一幅居高臨下的姿態。不過他心地善良,對人并不刻薄,沒有一般富家子弟般的那種趾高氣揚和不可一世。我想我和他應該算是有緣,開學不到一個星期我們就已經稱兄道弟,形影不離。我們都喜歡看漂亮的女孩子,但在如何看的問題上卻存在著很大的差異,他喜歡雙手插著褲袋斜倚著欄桿對過往的漂亮女孩吹口哨然后厚顏無恥的喊人家美女,而我則習慣于微微揚起嘴角安靜的注視著從我身邊經過的漂亮女孩的眼眉,我一直都認為眼眉是女孩身上最具吸引力的地方,我覺得那里濃縮了女孩身上一切的風情和精華。
其實,我們去圖書館的初衷就是為了大飽眼福,聽學長說,我們學校的圖書館一直是美女的大本營,數量之多,種類之多,檔次之高都達到了空前絕后令人嘆為觀止的程度。
到了圖書館之后,我們各借了一本書,然后便裝模做樣的找了位子坐了下來,當我把書翻到第三頁的時候,寒冬湊過來說,快看看坐在你對面那個女生,她就是我前天跟你說的那個美女,你看她還像徐靜蕾啊?
前天寒冬對我說他無意中發現一個美女,與我最喜歡的徐靜蕾比較起來有幾分相似卻又比她更勝一籌,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里遇見了她,于是我趕緊抬起頭來,從頭到腳細細的將她打量一番。
想不到你看美女的眼神會這么吊兒郎當,寒冬嘲笑我說。
我沒有理睬他,我一直認為美女就是用來供別人欣賞的,就像美景一樣,如果沒人欣賞那簡直就是社會浪費。在她低頭看書的時候我就看她;等她抬起頭的時候我就裝作若無其事的喝水。結果那天在圖書館我借的那本書只看了三頁,但卻用1000ml超大型的水杯喝掉了整整四杯的白開水。
那天在見到她之后,我就對寒冬的眼光信賴的死心踏地了。但這種信賴從開始到結束卻僅僅持續了一分鐘的時間。那天剛一回到宿舍他就對我說,小樣長的的確無可挑剔,只可惜總是喜歡板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錢似的。寒冬意思我理解,他是說太憂郁,而我卻覺得正是因為這種憂郁,才使得她的美麗中有了一種高貴優雅,與眾不同。
于是我反駁他說,那叫氣質!
你還知道什么叫氣質啊?他打開電腦,翻出一張木子美□□的寫真對我說,像這樣的才叫氣質嘛。
我無奈的向寒冬繳械投降。
自從那次在圖書館見到她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將她的影子從眼前抹去,漸漸的我開始厭倦了和寒冬一起欣賞美女,雖然那是我以前一直熱衷的游戲。自從看見她之后,以前看上去那些很美的女孩似乎都在一夜之間黯然失色,我的腦海中不斷回蕩的全是籠罩在她眉端那縷淡淡的憂郁。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癡心感動了上蒼,還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我居然又一次和她不期而遇。
那天早上站軍姿的時候,寒冬跟我說他昨天晚上夢見好多裸體的美女,結果口水像水漫金山似的流了一床。我說我才沒有你那么下流呢,雖然昨晚我同樣也夢見了美女,但卻僅僅只有她一個。
萬一你真動心地話,我可以幫你,南京城沒有我寒冬辦不到的事。
我說,那就拜托你先幫我把她的姓名、籍貫、出生年月、興趣愛好以及……
話說到這里我不得不停下來,我看見教官眼里布滿了紅色的火焰,我明白那是因我和寒冬而起。果然在我停下來之后,教官立即聲色俱厲的朝我們大吼,林輝,寒冬出列,其余同學回去吃飯!
這個嚴重的結果就是我們每人被罰做五十個俯臥撐,外加在十分鐘內跑完三千米,如果完成不了他就會將此事上報到學工處。一向聽話的我開始全心全意在繞操場飛奔起來,那個速度,去世界田聯錦標賽拿塊獎牌都有可能,剛開始的時候我還看見寒冬與我齊頭并進,但后來卻不見了他的蹤影,當我氣喘吁吁最終以9分鐘59秒的成績跑完三千米的時候,我看見寒冬站在操場邊奸詐看著我笑,我問他,你小子什么時候跑完的啊?
我沒跑哎,我跑了100米就停下來啦。
難道你不怕被處分么?這時我才明白為什么剛才莫名其妙就不見了他的身影。
處分?我好怕哦,我怕的要死!說這話時,他的眼睛一直挑釁看著身邊的教官。
教官顯然是被他惹怒了,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但看的出他還是在竭力的克制自己,他壓低自己的聲音對寒冬說,剛才三千米你沒跑我就不追究了,只要你乖乖的將這五十個俯臥撐做完,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否則……
寒冬顯然沒有做的意思,他從口袋里掏出他那款新買的諾基壓8100旁若無人的發起信息來。
教官的忍耐限度終于到頭了,他最后看了寒冬一眼就一聲不吭的朝學工處的方向走去。
我一看急了,我趕忙跑上去一把拉住了教官說,教官,您別,真的,您別跟他計較,要不,他那我五十個俯臥撐我幫他做了,你看行不?
教官遲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干脆的說了聲,行!
我硬著頭皮趴在了地上,正準備做第一個的時候寒冬走到了我的旁邊,他俯視著我說,朋友,你真夠意思!今天晚飯我請了。不過話說又回來,既然我們是朋友,那就應該有難同當,我們一人來個五十個,大家一起做!
然后我就看見他像一座小山似的坍塌在了我的旁邊。
在我們用極不標準的動作做到第三十五個的時候,寒冬用肘部捅了捅我的肩膀說,快瞧,那邊過來兩個美女!
一旦有美女經過的時候,寒冬最經典的動作就是雙手插著褲袋斜倚在欄桿上向她們吹起無聊的口哨,但此時寒冬既不能手插褲袋也不能斜倚欄桿,所以他只好在那兩個草綠色身影經過時放肆的吹起了口哨。我想可能寒冬吹的口哨真的具有某種魔力,不然怎么他剛一吹兩個身影中的便有一個立即主動的停了下來呢?
好啊,美女!寒冬嬉皮笑臉的看著主動停下來的那個說。
那個先停下來的將帽子摘了,一臉的幸災樂禍的望了望寒冬又望了望我,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寒冬,最后就不再理會我,把目光定格在了寒冬的身上,并和他沒完沒了的貧了起來。
我一邊看著他們在那里談笑風生,一邊小雞啄米似的做俯臥撐。當我的俯臥撐即將結束的時候,另外一個女生也將帽子摘了下來,我正好與她四目相對。那雙憂郁的眼眸有一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看見她宛如江南溫軟的流水的長發迎著晨風飛揚,她的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珠滲出,映著早晨溫柔的陽光,閃爍不定,似湖面上蕩漾的粼粼波光。我仿佛聞到了晨風中淡淡的丁香花的香味,我的疲勞似乎就在這種清新宜人香味中消失大半,那個瞬間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在做夢,于是我用肘部狠狠的撞了寒冬一下,接著我真切的聽見了他那撼天動地的叫聲。
顯然她對我們并沒有興趣,很快便又轉過身去,耐心的等著那個正和寒冬貧的唾沫橫飛的女生。
做最后一個俯臥撐的時候我已經徹底沒有了力氣,于是干脆就趴在了地上,當我恢復了體力抬起頭的時候,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影已經遠遠的消失在了教學樓的轉角處。
那天晚上寒冬為了感謝我主動替他做五十個俯臥撐,硬將我拽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吧里。
那家酒吧有一個十分獨特的名字,叫做丁香皇朝,酒吧的布置和我印象中的酒吧也有著很大不同,酒吧的大門漆成了并不張揚的暗紅色,古色古香,似乎故意讓人去體會歲月的凝重和荒蕪,里面也沒有刻意裝修,原色的磚墻,木質的地板,四面墻壁上一律都掛著經過精心裱好的素描,線條柔和細膩,但畫的主題卻無一例外都是丁香花
酒吧的主人比我們稍大,他有著頎長的身材,以及干凈落拓的笑容,寒冬告訴我墻壁上那些畫全部是他親手畫的。
寒冬經常出沒于這種地方,在這種燈紅酒綠的環境里,他如魚得水,左右逢源,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分別和三個妖艷的女孩進行了親密接觸,喧鬧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五顏六色的燈光撲朔迷離,整個酒吧一派紙醉金迷,寒冬滿身疲倦的坐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昏昏入睡。
你不喜歡這邊啊?對于我的冷淡,寒冬表示無法理解。
還好。我說。
這邊的美女這么多,你怎么可能不喜歡啊?他眉頭緊蹙手托下巴看著我。
美女?美女在哪里?
一聽我這話,他立即由正襟危坐的柏拉圖變成了厚顏無恥的情場高手。他說,對哎,你看那塊那個穿超短裙的女生阿像林熙蕾啊?那個紅發女孩的波阿是能跟波霸喬丹有的一拼啊?你再看那個鼻環小妹阿是和小S很像啊?他一邊跟我指點江山,一邊還不忘跟人家秋波暗送飛吻頻傳。
無聊!我說。
對了,我差點兒都忘了你只喜歡徐靜蕾那種類型哦,我幫你看看這邊阿有那種類型的啊?他左顧右盼一番之后,故做惋惜的嘆氣說,怎么就么的呢?
怎么可能有呢?我白了他一眼。
也是哦,人家那么清純,怎么可能來這種地方呢?我看,還是等下次去圖書館的時候,再幫你找找看吧。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以為然。稍停片刻,他又突然很認真的看到我說,我有個重要的情報差點兒忘了跟你說了,是關于你的那個夢中情人的……
什么?
她叫小米,是春天的同班同學兼室友,對了,春天就是早上和我說話的那位,怎么樣?她長的靚吧?
當然……不靚!
寒冬捏著拳頭向我示威,然后說,不想知道她的手機號了是吧?
我趕緊向他道歉,并將春天大肆贊美了一番。
寒冬似乎很高興,他立即告訴我小米的手機號碼。
此時對面的角落里此時突然發生了一陣躁動,一個女生喝醉后強行要跟一個帥男接吻,但卻遭到了拒絕,于是她就將酒潑到他的臉上,并罵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臟話。那個男人的女朋友醋上心頭,同樣也將滿滿一杯酒潑到了她的臉上,并責備那個男的總是喜歡拈花惹草。三人就這樣沒完沒了的鬧了起來,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整個酒吧里頓時人聲鼎沸,亂成一團。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寒冬鄭重其事的搖搖頭說。
我正想想問他是什么鳥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我拍了拍寒冬說,你看,那不就是小米嗎?
寒冬回頭看了看,然后搖搖頭說,哪里啊,我沒有看見啊,你是不是想人家想瘋啦?
我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時,卻沒有了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的仍然是那群鬧的不可開交的男女。
肯定是今晚酒喝的太多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