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何硯從雁南城回來,才剛到宿舍沒十分鐘,呂訊就推門進來。
李何硯脫了外套,隨手丟在床板上,轉過身看他:“有事?”
呂訊嬉皮笑臉:“這不是幾天沒見,想你了?”
李何硯掏出煙盒,塞了根到嘴里:“滾,對男的沒興趣。”
“操,我對你也沒興趣。”呂訊說,“你沒在這兩天,學校發生了件事。“
李何硯抬眼看向他:“什么事?”
“研究院那邊有個師姐喝化學劑自殺了。”呂訊刻意壓低嗓門,“學校群里都發了消息,不讓人到網上說,你沒看班級群么?”
李何硯搖頭,淡聲說:“沒看。”
呂訊唉聲嘆氣:“其實那師姐也挺可憐的,我聽人說,是因為受不了她導師的打壓,才選擇自殺的。原本她去年就該畢業,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卡了,然后延畢了。”
呂訊又說:“我要是她,就干脆不念了,就一個畢業證書而已,哪里比得上命重要。”
李何硯隨口問了句:“那個師姐叫什么?”
“哎,叫什么來著?”呂訊突然一下子想不起來名字,他拿出手機,“我去問問。”
呂訊剛登錄了微信,拍了下腦門,大聲叫嚷道:“對,叫王雪來著。”
李何硯臉色一變,呂訊瞧見他神情的變化,說:“怎么,你認識?”
李何硯掏出手機,給魏妤打電話,打了兩通都沒接聽,李何硯心煩意亂,掐了煙扔到垃圾桶里。
呂訊站了起來:“到底怎么了,你還認識王師姐,沒聽你說過啊?“
李何硯:“她是魏妤的舍友。”
呂訊也啊了一聲。
李何硯拿過外套,打開門,呂訊叫住他:“你別去宿舍找了,魏師姐現在應該不在宿舍,那間宿舍已經封了。”WwW.ΧLwEй.coΜ
“李何硯,我聽研究院的學生說,那個王師姐去世。”呂訊咬咬牙,“還是魏師姐第一個發現的。”
他話還沒說完,李何硯就跑了出去。
李何硯去了趟魏妤的宿舍,沒找到她人。他站在宿舍樓下,又給她打了幾通電話。第十通時,電話終于被接通。
李何硯松了口氣,氣息微喘:“你他媽在哪?”
她沒出聲,李何硯知道她還在聽著,他冷靜了會,放緩了語氣:“告訴我你在哪里,魏妤?”
那邊輕聲說了個地址。
李何硯喉結滾動了下:“在那里等我。”
李何硯出了校門,攔了輛車前往佳緣酒店。
進了酒店,乘坐電梯上樓,站定在門口,他抬手敲門,才發自己的手心出了濕汗。
門后響起腳步聲,門被打開。
魏妤看都沒看他一眼,又走回房間,她蜷縮在單人沙發里,雙手抱著膝蓋,臉埋在膝蓋上。
李何硯反手關上門,慢慢走到她跟前,他緩緩蹲下身子,瞥見淚水滴落在地板。李何硯眉頭緊鎖,抬手抱住她。
魏妤臉埋在他的頸窩:“李何硯,王雪走了,她走了。”
“其實她出事的前一晚,我就發現了她不對勁,可是我問她了,她說沒事。”魏妤紅著眼,“我那晚不該和宋璐出去的,也許我在宿舍,她就不會選擇自殺了。”
李何硯扳過她的臉,一瞬不瞬盯著她,放低聲音:“不管你那晚在不在,她還是會選擇自殺的。”
魏妤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是這樣嗎?”
李何硯重重地點了下頭:“是。”
靜謐的房間突然響起電話鈴聲,魏妤轉過頭看過去,躺在被窩里的手機還在響個不停。李何硯站起身,撈過手機,看了眼:“你導師的電話,要不要接?”
魏妤無聲地搖搖頭。
李何硯直接關了手機,魏妤看向他:“你知道,王雪出事的那天,我做完筆錄,我導師來接我,跟我說了什么嗎?”
“說了什么?”
兩天前,嘉城明南區派出所里。
魏妤坐在椅子上,頭頂的燈光晃眼,她耳邊嗡嗡作響,腦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女警員的嘴巴不停翕動,魏妤始終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
已經二十分鐘過去了,眼前的姑娘還是沒有張口,小丁起身,到旁邊的飲水機接了半杯熱水,擱在她的手邊:“你先喝點熱水。”
魏妤手碰到杯子,熱度從指尖傳來,她才恢復了點意識:“您可以問話了。”
小丁伸手指了指她手邊的熱水:“你先喝口水吧,不急。”
魏妤依言照做。
女警小丁這才開口:“你和王雪住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現她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魏妤:“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聽到她在打電話,情緒很激動,所以我就去敲門,問她怎么了,她說和她媽媽吵嘴,所以聲音有點大。”
小丁皺眉:“你確定是出事的前一天。”
魏妤點點頭:“當時我朋友也在,她也聽到了。”
小丁說:“你朋友的聯系方式給我一下。”
魏妤報了號碼,小丁起身,拿起手機到外面打了個電話。
過了幾分鐘,小丁回來,魏妤問她:“是有什么問題嗎?”
“我們調取了通話記錄,發現她生前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她導師的。”小丁說。
魏妤從派出所出來,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魏妤看到了站在外面等她的導師。
莊詠梅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魏妤出了門:“學校聯系師姐的父母了嗎?”
“已經聯系了,這事學校會處理的。”
兩人上了車,莊詠梅沒急著開車:“這兩天你先住另一間宿舍,你宿舍里的東西,我已經讓師姐幫你收拾出來了。”
魏妤嗯一聲。
莊詠梅又說:“這事,你不要有心里包袱。”
魏妤目光渙散地看向窗外,沒說話。
莊詠梅又說:“還有這件事,你別拿到網上說,對學校影響不好。”
魏妤扭過頭,盯著莊詠梅。
莊詠梅被她眼神看得發虛,又強自鎮定道:“老師這是為你好。”
魏妤突然說:“莊老師,你知道王師姐生前最后的一通電話打給誰的嗎?是鄭教授。”
鄭教授是莊詠梅的親戚。
莊詠梅冷了語氣:“魏妤,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成年人,說話要講究證據,還不明白么?”
“沒什么意思。”
魏妤只是突然想起,當初她剛來嘉城,王雪笑盈盈地向她介紹宿舍環境,還說幫她擦了桌子。在食堂吃飯,自己夸她厲害時,她微微有些羞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