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高維岳的敘述，時間回到四天前，三十二旅抵達天鎮(zhèn)后，給郭希鵬帶去了他急需的大炮炮彈，幾人一商議，決定集中轟擊天鎮(zhèn)，發(fā)起一次大規(guī)模的進攻，韓云鵬旅負責四邊的警戒，防止獨立旅在外游蕩的那個團偷襲，郭希鵬統(tǒng)一指揮新到的三十二旅發(fā)起攻擊。　　為摧毀趙子梧的炮兵，郭希鵬不計血本的炮擊天鎮(zhèn)城，這個方圓只有一平方公里大的城池幾乎遭受了毀滅性打擊，趙子梧鐵青著臉在掩體里看著這一切，百姓是疏散了一大半，可還有上千人滯留在城里不肯走，這次炮擊給民眾造成巨大傷亡。　　兩個團的士兵依托城墻以及前期建立的掩體，傷亡倒是不太大，不過城墻下的重機槍堡壘被摧毀了不少，尤其是奉軍主攻的南城，機槍堡壘全部在炮火中損失殆盡。好在人員多數(shù)沿著交通壕撤入到城里，重機槍自然來不及帶走，在炮火中化為廢品。　　八門火炮硬是在炮火中幸存了下來，這都是新任炮兵營營長王昊坤的功勞，駐守天鎮(zhèn)后他就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保護好僅有的八門火炮，趙子梧提出的將火炮隱蔽在壕溝內(nèi)，用時再推到陣地上的建議讓他思如泉涌，壕溝也擋不住對方的覆蓋性炮擊，他在壕溝上方用木板遮蓋，然后覆土，再用木板再覆土，形成了厚厚一道緩沖層，除非七五毫米炮彈連續(xù)命中，否則無法轟開這個保護層，作為炮兵，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除非對方知道他火炮的隱藏地點，發(fā)瘋攻擊才有可能。　　郭希鵬瘋狂的炮擊給趙子梧帶來了不小的損失，但也給了王昊坤機會，這么密集的攻擊他要還算不清楚對方的炮兵陣地所在地就真丟臉了，何況外圍還有楚峰。　　在對方嚴密警戒下，楚峰沒有太好的機會，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突擊隊重要的任務還有偵查，很快他就摸清了奉軍的炮兵陣地所在地，為對天鎮(zhèn)形成覆蓋性炮擊，郭希鵬將炮兵陣地前移到火車站以北三百米處，他有二十多門七五毫米的炮，和對方炮戰(zhàn)他也不怕，再說他不相信一個多小時的持續(xù)炮擊，對方還有能力還手。　　結(jié)果很快證明他錯了，當奉軍火炮開始持續(xù)轟擊城墻，天鎮(zhèn)還陷入火海當中時，他見時機成熟，下令進攻，早已隱藏在進攻壕里的奉軍如螞蟻般涌向天鎮(zhèn)城。　　“轟！轟！”持續(xù)攻擊下，天鎮(zhèn)北城墻撐不住了，嘩啦倒塌了十幾米，一個大缺口出現(xiàn)。　　“火炮延伸，阻止對方的援兵堵住缺口！”郭希鵬喜出望外，他覺得天鎮(zhèn)已經(jīng)是囊中之物！　　“命令王昊坤，我要他給奉軍一個教訓！”城中，趙子梧冷靜發(fā)布著命令。　　王昊坤收到趙子梧轉(zhuǎn)來的楚峰偵查電報，早已鎖定了對方的炮兵陣地，對方炮火延伸至城南時，他就知道機會來了，毫不猶豫將全部火炮推到炮兵陣地，計算好射擊諸元，對方調(diào)整火炮射擊角度時，他知道自己至少有三發(fā)炮彈的機會，接到趙子梧電話，他大喝道：“開炮，三發(fā)速射！”　　七五毫米炮彈告訴飛出炮膛，朝火車站方向飛去，當尖銳的呼嘯聲出現(xiàn)在奉軍炮兵陣地上空時，同樣是炮兵的奉軍士兵知道完了，對方的炮彈將準確落在自己頭上。　　“轟！轟！轟！”持續(xù)的爆炸聲響起，車站一帶騰起黑色的煙云，整個奉軍炮兵陣地陷入火海，隨即更大的爆炸聲響起，陣地上還沒發(fā)射的炮彈被引爆了，短短幾分鐘，奉軍炮兵不復存在。　　在車站以東指揮部中的郭希鵬雙手緊緊抓著面前的桌子，臉色蒼白，嘴角微微抽搐，一個回合，他就損失了全部炮兵，可以說除了守衛(wèi)張家口的一個炮兵營，第九軍已經(jīng)沒有炮兵了。　　缺口！這是他唯一的希望，攻下天鎮(zhèn)，一切損失都值得，“東、西、南三個方向持續(xù)攻擊，不要給對方調(diào)整的時間，集中兵力從缺口突入！”　　三十二旅承受著巨大傷亡從東、西、南三方施加壓力，十六師主力如波浪般朝缺口突擊，當從望遠鏡里看到一片藍色涌入缺口，郭希鵬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這下對方的火炮發(fā)揮不了作用了，依靠優(yōu)勢兵力，打下天鎮(zhèn)只是時間問題。　　他要是知道趙子梧在城北的布防，一定笑不出來，奉軍炮火轟擊北城墻時，趙子梧就知道城墻頂不住，和李肅討論后，他決定利用這個機會，放奉軍入城，給對方一個錯覺，形成添油戰(zhàn)術(shù)。　　城北民房早已被打通連成一片，炮火雖然炸塌了不少，但短時間內(nèi)，獨立旅士兵還是將通道恢復，城墻倒塌那一刻，獨立旅的訓練效果體現(xiàn)出來了，駐守在這邊的一團士兵在各自班排長的指揮下，迅速集結(jié)在缺口兩邊，重機槍架了起來，形成交叉火力，正面他們不用管，強大的警衛(wèi)營早已到位，趙子梧將常風帶來的庫存輕機槍全部給了他，在缺口處形成了一個口袋陣。　　很快，奉軍藍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缺口處，張志新站在一個民房的殘垣斷壁處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他已經(jīng)接到趙子梧電話，不用擔心對方火炮。　　沒了大炮的威脅，張志新更是信心百倍，他下令常風暫時不要動，別一下子把奉軍打怕了。　　幾十名奉軍士兵費力爬上倒塌城墻的廢墟，一眼望去，里面滿目蒼夷，沒看到什么人，隨即一個軍官爬了上來，對方?jīng)]有堵缺口他不敢大意，只是看到城里慘象，他警惕的心松了，“沖進去，升官發(fā)財就在今天！”　　上百人吶喊著從廢墟上沖下，剛進入五十米，廢墟間冒出了無數(shù)腦袋，“呯呯呯！”槍聲大作，血花從藍色軍服上綻現(xiàn)，不少奉軍士兵連槍都沒來得及抬起，便軟軟的倒在地上。　　“有埋伏，找掩護！”領(lǐng)頭的軍官高喊著。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上就出現(xiàn)了幾個血點子，至少有四顆子彈同時擊中他，他雙手在空中揮舞了下，直挺挺朝后倒在地上，圓睜著的眼睛訴說著他的不甘心。　　郭希鵬此時站在離縣城八百米處的戰(zhàn)壕里，他一直用望遠鏡觀察，奉軍入城沒動靜讓他很是擔心，趙子梧不會不抵抗的，　　槍聲傳來，他反而放心了，滯后的槍聲也給了他一個錯覺，以為趙子梧整個指揮體系在毀滅性炮擊中混亂。　　“傳令，不要停，進入缺口的迅速占領(lǐng)要地，并朝城里攻擊前進！”　　又有不少藍色身影消失在缺口處，城里的槍聲更加密集，重機槍的聲音持續(xù)不斷，郭希鵬知道那是趙子梧的，他心里滴血，不知有多少士兵倒下。　　當?shù)谌钴娪咳氤抢飼r，張志新知道差不多了，再多就要吃炸了，他下下令常風出擊。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常風接到電話大吼了一聲，提起一支輕機槍大步朝外走，來到院子中：“誰要給警衛(wèi)營丟臉，回頭老子斃了他！走，殺人去！”　　警衛(wèi)營虎吼著蜂擁而出，打頭的自然是輕機槍，其余士兵為他們提供掩護。當攻入正面兩百米的大批奉軍突然遭遇到幾十條火舌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死前腦海里閃過的一句話就是好多機槍啊！　　常風的屠殺很快就將奉軍逼回了缺口，加上缺口兩邊的重機槍，奉軍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快，命令后續(xù)部隊攻入缺口！”郭希鵬聽到密集的機槍聲就知道不妙，趙子梧一定是集中兵力堵缺口。　　城里張志新也在下命令：“快，讓常風退回去！”　　缺口還在手里，郭希鵬松了口氣，大批士兵再次涌入缺口。　　很多年后，郭希鵬都怨恨趙子梧給他挖的這個坑不是一般的大，無數(shù)的士兵因為自己倒在了天鎮(zhèn)，郭希鵬為此常常做噩夢。　　當如此反復了四次，郭希鵬才反應過來缺口就是趙子梧丟給自己的餌，讓他牢牢咬了好久，嘴角流血都不知道。只是這時，已經(jīng)有三四千人倒在了缺口里面幾百米處。　　“旅長，奉軍好像知道了，正要退，我請求炮火支援！”張志新沖著電話大吼道。　　趙子梧放下電話，直接要通了王昊坤：“我命令你炮火阻隔城北，不要放奉軍回去！”　　沉寂了好一會的獨立旅火炮再次發(fā)威，將城北缺口外幾百米縱深打成一片火海，不停的有藍色身影被拋到空中，郭希鵬痛苦的閉上眼睛，這時趙子梧的缺口是誘餌已經(jīng)毫無疑問。　　傍晚時分，戰(zhàn)場歸于平靜，天鎮(zhèn)城北的缺口如同一張大嘴，黑洞洞的，隨時都準備吃人一般。　　傷亡統(tǒng)計讓郭希鵬都有心抽出腰間的手槍給自己太陽穴上來上一槍，十六師足足陣亡了四千六百多人，加上受傷的，已達到六千人，自攻打天鎮(zhèn)一來，一萬多人的暫編十六師連同軍官伙夫在內(nèi)，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傷亡早已過半。　　“郭師長，我們和三十二旅也傷亡慘重，兩旅現(xiàn)可戰(zhàn)之兵不足六千人，如今不是攻天鎮(zhèn)的事，是要防止趙子梧將我們圍殲在此！”韓云鵬一臉的無奈。　　“放棄對天鎮(zhèn)的包圍，撤離到車站附近建立防線，我上報軍長定奪，這次失利，由我承擔一切責任。”　　聽完了高維岳的敘述，湯玉麟張著嘴，臉上異常驚訝，“這么說第九軍已經(jīng)殘了？”　　“副帥，副指揮，第九軍已無力再攻取天鎮(zhèn)，如果副帥沒有援兵可派，我將回軍固守張家口。”　　高維岳的第九軍在奉軍中戰(zhàn)斗力不弱，何況這支軍隊是奉軍中少有的軍紀嚴謹?shù)能婈牐瑥堊飨嘀酪怯修k法，高維岳絕不會輕言放棄，“子欽，要不這樣，你親自去天鎮(zhèn)，還是先圍著，我隨即調(diào)劉德慶的第十一師過來。”　　“副帥，不是我不想圍，趙子梧在城外還有一個團的兵力，除此之外，他手下還有一支神秘的部隊，根據(jù)他們伏擊我運輸線的情況，我估算至少有一個團。”　　“你的意思是他真實的兵力是四個團，城里兩個，城外兩個？”　　高維岳點點頭，“不然很難解釋他九千人的編制。郭希鵬部連同圍攻天鎮(zhèn)的兩個旅現(xiàn)在總兵力不過萬余，如何圍？要是我將二十二師也調(diào)過去，張家口就沒兵了。”　　有心再調(diào)兵過來，張作相卻深知事不可為，涿州已經(jīng)陷入奉軍大量人馬，要是天鎮(zhèn)也是如此，大元帥先解決宿敵馮玉祥的戰(zhàn)略便不可實現(xiàn)，維持對閻錫山的攻擊更是困難，除非依靠裝備上的優(yōu)勢，將天鎮(zhèn)從地圖上徹底摸去，于是，他才有了向張作霖要飛機、坦克的電文。　　趙子梧的戰(zhàn)法比涿州更具攻擊性，他城外的兩個團在張作相看來比天鎮(zhèn)城更要命，為避免更大的損失，等待十一師的過程中，他下令郭希鵬后撤五十里，依托鐵路和鐵甲車，防范趙子梧的偷襲。　　奉軍暫時撤退，趙子梧也沒閑著，仔細分析局勢，他認為短期之內(nèi)不會有大的變化，今年南京和馮玉祥都不會有大動作，為此，固守天鎮(zhèn)已經(jīng)很不合算，在加緊修建城防的同時，他一方面動員剩下的百姓撤離，一方面召開了緊急會議。　　“眼下是固守沒益處，撤離也不是最好的辦法，一旦天鎮(zhèn)丟失，我們不但失去的以后進攻的前哨，還將使陽高處于奉軍的直接攻擊之下。”　　李肅對此也沒有好辦法，奉軍如果再來，一定是毀滅性的，兩個團就此葬送在天鎮(zhèn)，就算擋住了奉軍進攻也得不償失，獨立旅將失去擴張的力量。　　“旅長，我覺得在外圍運動中攻擊效果很好，我們?yōu)楹尾徽沾宿k理？我建議固守天鎮(zhèn)的兵力不要超過兩個營，大量的兵力在外圍，這樣奉軍進攻天鎮(zhèn)的興趣也要小很多。”陳振林說道。　　“我同意陳團長說的，要是奉軍圍住天鎮(zhèn)不攻，伺機進攻陽高，到時我們的兵力就會不足。”楚峰嗡聲道。　　張志新想了想問道：“旅長，你請閻錫山兵進陽高駐防的事有沒有結(jié)果？”　　趙子梧搖搖頭，“沒有，我想他不會同意的，奉軍主攻方向還是在晉南，那里是他的根本，不可能丟，陽高、天鎮(zhèn)說白了對他可有可無。”　　“旅長，奉軍在天鎮(zhèn)吃了虧，一定會仔細了解我們獨立旅，我覺得振林和楚峰說的有道理，要防止奉軍兵臨陽高，逼我們決戰(zhàn)，放兩個營在天鎮(zhèn)牽制對方，運動中殲敵才是上策。”李肅分析道。　　經(jīng)過仔細商議，獨立旅決定調(diào)整戰(zhàn)略，不再死守天鎮(zhèn)，這一次趙子梧沒有堅持，由張志新率三團一、二營防守天鎮(zhèn)，他帶領(lǐng)一、二團和三團三營、突擊隊、炮兵營在外線作戰(zhàn)，為防止奉軍突襲陽高，他第一次將特木德調(diào)入長城內(nèi)，在席家灣一帶等候命令。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