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一分，卻也是真心</br> “看來若竹對你，很有興趣。”李君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衣袍的褶皺，笑看著柳蔚：“他那冷凍一般的人，可甚少對什么提上心思的，柳大小姐，果然不俗。”</br> 柳蔚淡看了李君一眼，卻實在提不起興趣與這狐貍一般的男人虛以為蛇，她轉開目光，看到容溯。</br> 容溯似乎對棋藝一門很是喜愛，竟然連棋子都自己收拾。</br> 等容溯將棋子收好，這才轉身，黑冷的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對面的柳蔚。</br> 柳域上前一步，對容溯拱拱手：“王爺，今日下官前來，是為了……”</br> 柳域話還未說完，容溯已經揚起手，給打斷了。</br> 柳域不得不閉嘴，神卻有些不安。</br> 果然，下一刻李君便說：“你來做什么，我們清楚。不過你妹妹來做什么，我們卻不知了。柳大小姐此番前來，是為了給王爺一個交代？還是只來蹭蹭茶水，蹭蹭點心？”</br> 柳蔚淡笑一聲，沒看李君，只看著容溯：“柳蔚是來謝罪的。”</br> 小廝奉上新茶，容溯眉眼微垂的端起，舀了舀茶蓋，啄了一口，沒有說話。</br> 李君卻道：“謝罪？你這摸樣，可半點不像有罪之人該有的態度。”</br> 柳蔚這才好歹看李君一眼：“我態度真誠，有什么問題？”</br> 李君笑了，笑的揶揄：“真誠的人，會掩面視人？”</br> 李君也好，容溯也好，肯定早就聽說她毀容一事，現在此言，不過是逼她公開容顏，羞辱一二罷了。</br> 柳域已經有些怒了，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態度，可這位七王爺，卻一絲面子也不給。</br> 容溯為難柳蔚是應該的，畢竟柳蔚對不起容溯在先，但現在，他這個兄長還在這里，他們是代表相府來的，七王爺此舉，是真要與相府對峙到底了？</br> 李君看出柳域火了。</br> 卻仍只是搖著扇子，看向柳蔚：“怎么，柳大小姐不敢嗎？我可記得，曾經我們王爺是見了你便提出要娶你進門，想必不是花容月貌，也不遑多讓了，那便揭開容顏，讓在下也見識見識。”</br> “李公子。”柳域皺緊了眉：“慎言！”</br> 李君攤攤手道：“既然侍郎大人與柳大小姐不是來謝罪的，那便送客。”</br> “你——”柳域咬牙。</br> 柳蔚沒做聲，只是目光沉沉的低下眸。</br> 就在下人真的進來擺出送客姿態時，一直未說話的容溯，才擱下茶杯，慢慢道：“阿君，不得無禮。”</br> 李君笑而不語。</br> 柳域看向容溯，冷面拱手：“既然王爺不歡迎在下與舍妹，那便告辭了。”柳域說著，喚了柳蔚一聲：“走。”</br> 柳蔚卻坐在那里沒動。</br> 柳域頓時面上無光，聲音也嚴厲了些：“我說走！”</br> 柳蔚這才起身，卻不是往門外走，而是走向李君。</br> 李君臉上的笑容依舊揚著，后背靠在紅木椅背上，饒有興致的瞧著柳蔚越走越近。</br> 待在李君跟前停住了，柳蔚才彎了彎腰，湊近了李君，抬手，搭在自己的鬢角邊。</br> 李君挑了挑眉，笑道：“看來比起侍郎大人，柳大小姐，更急于求好啊。”</br> “禍是我闖的，本就不該連累家里。”柳蔚說著，又靠近了李君一分：“不過李公子，你真的想看我的真容？”</br> 李君目光深了深：“你敢揭，我就敢……”</br> 他話音未落，柳蔚已經放下面紗，頓時，一張紅白相間，坑坑洼洼，扭曲猙獰的半面丑疤，顯露出來。</br> “砰。”的一聲，站在李君身后，捧著茶的下人，將茶杯摔碎了。</br> 下人回過神來，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小的該死，小的該死！”</br> 沒人理那下人。</br> 李君只是瞪大眼睛，緊緊的瞧著柳蔚的臉，大概靠的太近了，竟仿佛嗅到了那張臉上焦糊的味道，頓時，便覺得喉嚨一癢，有些想吐。</br> 柳蔚卻又湊近李君一分，一雙眼眸又黑又亮，但配在這樣一幅容貌上，卻顯得鮮外恐怖：“怎么樣？滿意了嗎？”</br> 李君狠狠咬了咬舌尖，咽下了那幾欲嘔吐的惡心感，咬著牙說：“柳大小姐，膽過人。”</br> 女兒家，但凡容貌有異的，無不是又自卑又怯懦，可這人卻將她丑陋的容貌視作武器，攻擊企圖看她笑話之人的眼球。</br> 李君深受其害，他甚至覺得，一個人的臉若真的這么惡心，她又哪來的自信繼續活下來？</br> 換做是他的話，不若死了算了！</br> 柳蔚看李君的確受到了驚嚇，她直起身，頂著這樣一張臉，走向容溯。</br> 容溯看著柳蔚靠近，漆黑的眼眸，深深凝起，卻沒露出害怕，或是一分厭惡的神。</br> 不愧是能與太子比肩的人物，容溯的心態讓柳蔚不得不高看一眼。</br> “王爺今日故意做這些，不就是想討回曾經的顏面？這樣，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王爺要如何才肯消了這口氣？是要我頂著這張臉，去外面走一遭，告訴全京都的人，我柳蔚當初不嫁你是我瞎了眼，所以應有此報。還是要我現在下跪認罪，為你斟茶遞水，或再磕幾個頭？”</br> 柳蔚說到最后，眼底的譏諷滿的幾乎溢出來，就仿佛容溯真要她做這些，就顯得他容溯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了。</br> 李君此時已經調整回來，也聽出了柳蔚的話中之話，卻一時不知說什么。</br> 容溯看著柳蔚，瞧著柳蔚丑陋恐怖的臉頰，這張臉里，已經沒有半分曾經的顏。</br> 還記得第一次見柳蔚時，是在相府花園，他與柳城在湖心小亭談事，她帶著丫鬟闖入，意識到有外男在，極快被帶走，但那驚鴻一瞥，容溯卻看到了她嬌羞的容貌，可人的身段。</br> 那時候考慮到要將相府并于麾下，他提出聯親，并愿意紆尊降貴，以側妃之位，迎娶相府庶長女。</br> 此事一度傳為佳話，而他那一刻愿意娶柳蔚，雖說九分為了黨派，一分，卻也是真心。</br> 可萬沒想到，柳蔚竟敢逃婚！</br> 時隔多年，容溯早已忘了曾經的柳蔚，究竟長相如何，但再看到她，又是這樣一副臉時，他竟突然就想起來了。</br> 再兩相對比一下，容溯突然覺得很沒意思。</br> 就好像，一個正常人，在欺負一個殘疾人。</br> 說出去討回的不是面子，而是更顯他度量窄小。</br> 面對柳蔚譏諷冷嘲的眼神，容溯轉開視線，看向柳域。</br> 柳域此刻也是一臉羞憤，顯然柳蔚受辱，他作為兄長，又是同宗同源，一樣感同身受。</br> “往事已過，多究無意。”容溯說著，對下人吩咐道：“送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