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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5章 戰(zhàn)前準備(二)

    曹軍猜得沒錯,漢軍的大軍確實無法翻過隴關(guān)的東面。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對手,手里有大量的林中好手,派出小隊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行走于山林中,還是很輕松的。
    他們更不知道的是,在山地作戰(zhàn),特種作戰(zhàn)方面,某只土鱉有著無以倫比的優(yōu)勢。
    畢竟兵王都市歸來,啊呸,不是,應該叫接受過正規(guī)軍事訓練的重點大學的大學生,無論是在知識量,還是在軍事知識的理解能力上,確實要比一般人優(yōu)秀一些。
    審問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王含收集好足夠的信息后,又悄悄地領(lǐng)著人,準備從關(guān)山東面翻回西面。
    此時,隴關(guān)城下,漢軍終于有了動作。
    只見一隊隊的士卒舉著大櫓盾,在關(guān)城的弓弩射程之下列成盾墻。
    同時南鄉(xiāng)工程隊在前方士卒的保護下,開始拿著各種工具開始挖深坑。
    他們當中,有一個文士模樣的人,帶著幾個南鄉(xiāng)工程隊的管事,來回走動,不時地蹲下來,用規(guī)矩準繩測量著什么,不斷地糾正施工人員的施工方向。
    在他們的更后方,輔兵們“嘿呦嘿呦”地喊著口號,扛著昨日砍伐下來的高大原木,向施工地點走來。
    關(guān)上的龐會看著底下漢軍的古怪行為,心里有種隱隱的不安。
    這支漢軍,突襲到關(guān)下,按理應該趁著關(guān)城得到消息太晚,沒有太多準備的情況下,立刻攻城。
    沒想到對方卻是連續(xù)兩日按兵不動,只顧砍伐樹木。
    敵人這種做法,讓自己多出兩日做準備,這本是應該慶幸的事。
    可是如今看到對方做出這等古怪行為,龐會卻是有一種讓對方趕快攻城的想法。
    畢竟這種明知對手在準備,但又不知道在準備什么東西的感覺,讓人感覺到壓力不小。
    龐會看了看城門口的鹿角和拒馬,心想早知這蜀虜這個模樣,就不應該堵死城門,趁著這個機會沖出去試探對方情況也好。
    在南鄉(xiāng)工程隊的專業(yè)施工下,大坑很快就挖好了。
    另一頭,匠人把連夜鋸好的木頭以榫卯的方式緊緊地結(jié)合到一起,在達到足夠的長度后,然后在木頭上綁上粗大的麻繩,把高木底部放到大坑口。
    再依法把另一根木桿并排而放,最后把兩根高木的頂端榫卯上一根橫木,又在橫木下邊安上鐵制的滑輪。
    “小心小心,一起準備,拉!”
    文士開始喊道。
    兩根高木開始緩緩被拉起。
    “文實,這高木,夠結(jié)實嗎?”
    馮永看著每根木頭皆有三根粗大麻繩,一根繃得緊緊的,另外兩邊則是緊跟著收繩,心里感嘆著老祖宗的智慧。
    在沒有機器設備的這個時候,竟然會利用三角形的原理把這么高的木頭輕易豎起來。
    文士正指揮著工程隊豎起原木,聽到后頭的馮永開口問話,連忙轉(zhuǎn)過身回答道,“將軍請放心,這種方法,小人早已試過數(shù)次,足夠結(jié)實。”
    馮永瞟了他一眼,說道,“這就好。這一次,我要親自上去看看,到時你先上一次,確認無礙。”
    文實一聽,身子一個哆嗦,“小人明白。”
    同時抹了抹額頭,心道幸好自己前頭親自試過,總算是有把握。
    不然好不容易才從南鄉(xiāng)的夷亂里逃出來,竟然摔死在自己監(jiān)制的望遠樓上,豈不是冤死?
    他家祖上是蜀中文家,后遷了一支到南中,家道中落,但總算是勉強配得上耕讀傳家四個字,只要沒有太大的野心,日子過得倒也不算太差。
    只是這年頭,并不是說你沒有野心,就能安心地把日子過下去,南中遇到有野心的孟獲和雍闿等人,一片戰(zhàn)亂。
    文家男子為保香火,讓婦孺出逃,家中男兒斷后阻擋亂兵。在這一場戰(zhàn)亂中,文實家族中的父兄族人皆戰(zhàn)死。
    唯他受了傷,僥幸逃了出來。
    后來吧,遇到了惡名昭著的民團。
    民團的那幫大老粗們撿到這個難民,本以為多了一個“七十緡”,哪知這個文實經(jīng)過這場戰(zhàn)亂,求生欲極強。
    憑著自己二十多年的知識積累,把民團那幫文盲大老粗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他竟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先生。
    本來吧,按道理,憑他這份能力和知識,不管是哪個大戶人家,權(quán)貴人家,都會把他當成一個可以投資的對象。
    可惜的是,他遇到了一只亂入歷史的土鱉。
    同時這只土鱉還是大漢勞力販賣組織的最大頭目。
    出于對打破世家知識壟斷的迫切需求,馮永在篩選勞力時,利用職務便利,讓民團們挑出識字的知識份子,不分男女。
    于是文實就這么被記到了馮土鱉的人才儲備本里。
    文實本人好玄學術(shù)數(shù)。
    這時候的玄學術(shù)數(shù)涉及的學問極廣,算學醫(yī)藥天文測算皆有沾邊。
    面對在南中惡名遠揚的馮鬼王,以巧言令色著稱于蜀地的馮郎君,文實忽悠民團大老粗們的那點本事就不夠看了。
    在知道文實在實用算學方面有基礎(chǔ)時,馮永直接就扔給他一本數(shù)學書和最基礎(chǔ)的物理書,反是把他忽悠到了南鄉(xiāng)工程隊里,邊學習邊積累經(jīng)驗。
    經(jīng)過這幾年的實踐,文實已經(jīng)是南鄉(xiāng)工程隊的工程師兼設計師,算起來,馮永其實是文實的半個老師。
    等高木完全豎起來,工程隊們又搬來巨石放到大坑里,把高木底部死死地壓住,最后這才開始填土,同時周圍的粗麻繩主亦準備固定住。
    等這一切準備完畢,底下的人開始拉滑輪上的麻繩,麻繩下面綁著一個吊筐。
    這個時候,龐會終于看明白了:這就是用來觀察城內(nèi)情況的巢車啊!
    只是這巢車的制作速度,卻是大出龐會的意料之外。
    而且看那巢車,又高又大,比關(guān)城還要高出一截。
    對面漢軍,是如何做到的?
    龐會心神竟是有些動搖起來。
    建造奇觀,對平頭百姓那是有震懾作用的。
    看著城下漢軍不用半天的功夫,就立起比關(guān)城還高的巨大巢車,這等事情,簡直聞所未聞,關(guān)上的曹軍不少人心里就有些打鼓。
    “怕什么?只是區(qū)區(qū)一個巢車而已,就是讓他上去城里兩眼又有何妨?”
    龐會看到周圍的士卒臉色有些不對,連忙大聲喝道,“把大弩架上!”
    文實看著一切準備就緒,正要邁步進吊筐里去,被馮永拉住,“算了,你太瘦。按規(guī)矩來,讓胖子先上去。”
    文實:……
    一個足有兩個文實份量的壯實士卒過來,輕車熟路地把一根麻繩綁到腰上——這是安全帶,只要高木不跨,就算是吊筐出了問題,底下的人也利用麻繩把他吊下來。
    “拉!”
    文實喊了一聲,于是吊筐就緩緩向上升去。
    “呼”地一聲,一根巨大的箭羽飛過來,看它的飛行方向,目標應該是吊筐。
    可惜方向不但偏了,而且力道也軟綿綿的,在半空中掉了下來。
    吊筐上下三次,確認沒有什么問題,馮永這才邁進筐里。
    “兄長,不如就讓小弟上去看吧。”
    趙廣勸阻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不能有點好聽的?”
    馮永強忍著雙腿的微微顫抖,喝罵了一聲。
    他其實是有輕微的恐高癥,若是可以,他當然不想上去,但別人上去,未必能注意到他想看的東西。
    這一次攻打關(guān)城,時間緊迫,必須一戰(zhàn)而下,所以他只能是硬著頭皮上去。
    “拉!”
    馮永下令道。
    滑輪“吱吱”作響,吊筐開始向上升起。
    越是往上,山風越大,吹得馮永的衣服在獵獵作響,他的牙齒在輕微地咯咯作響,不是凍的,而是有些害怕。
    此時身邊沒了別人,他沒再逞強,手扶著吊筐,一屁股坐下來。
    吊筐很快就升到了頂端,隴關(guān)城內(nèi)的一切都落到眼中。
    馮永摸了摸懷里,從里頭拿出兩個套筒,把它們套到一起,放到眼前,關(guān)城里的一切便如同拉到了眼前。
    這一個望遠鏡,乃是耗了他三年時間,運用了全部的關(guān)系尋找透明水晶,又讓人精心打磨,這才制作出來的。
    光是水晶所耗費的錢糧,就足以讓人心里在滴血。
    畢竟足夠大的透明水晶實在是太難找了,就算是找到了,光是打磨又不知浪費了多少,三年才打磨出一支望遠鏡出來。
    而為了這一次北伐,馮永從一開始就在準備,已經(jīng)準備了整整四年。
    “早知道我就去學機械專業(yè)啊!學什么房地產(chǎn)?”
    馮永嘴里念叨著不知念叨了多少次的話,舉著望遠鏡不斷移動,把關(guān)城和關(guān)山頂上的曹軍營寨都一一記入心里。
    等確認無錯后,這才揮動小白旗,于是底下的人開始小心地放麻繩,吊筐又開始晃晃悠悠地緩緩下落。
    待他腳落實地時,先是跺跺腳,然后又咆哮了一句,“剛才那個上去測試的人呢?”
    于是兩個文實分量的壯實士卒被推到跟前。
    馮永鼻涕橫流,指著他大罵道,“上頭風大,為何不提醒我一聲,想把我凍死在上面嗎?把我凍個了半死,讓我怎么觀察敵情?”
    壯實的士卒憨厚地低下頭,歉然道,“馮郎君,是小人疏忽了。”
    無論是南鄉(xiāng)士卒還是南鄉(xiāng)工程隊,都算是馮永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子弟兵。
    馮土鱉在南鄉(xiāng)橫行無忌,對手底下子弟兵的要求最是嚴格,表現(xiàn)稍有不如他心意,打罵那是最正常不過。
    但在平常里,他對子弟兵的待遇方面也是無可挑剔。
    所以士卒對這位本事極大的郎君,那是又愛又怕又敬。
    此時這個比馮永還高出一個頭的士卒,在他面前也只會心甘情愿地乖乖低頭,任他打罵。
    馮永出了氣,這才邁著怪異的步伐走開。
    他人只以為他是凍壞了,卻是沒想到方才他只是在演戲,為了掩飾自己雙腿有些不聽指揮的事實。
    “兄長,我們何時攻城?”
    趙廣跟了上來,有些急不可奈地問道。
    “急什么?投石車做了幾個了?”
    “已有六個。”
    “太少了,等做到十個的時候再說。”
    馮永擺擺手。
    “可是兄長,小弟觀那關(guān)城,實是城厚墻堅,這投石車,未必能破之。”趙廣一聽就急了,“還不如先讓小弟今日先行試探攻城一番,就是先毀了那些鹿角也好。”
    “急什么?區(qū)區(qū)鹿角而已。”馮永渾不在意地說道,“在我眼里,那東西根本毫無用處。”
    趙廣還要說什么,馮永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行了,你不必說,我自有計較。讓軍中的伙夫給我做份面條,多放些花椒油,驅(qū)驅(qū)寒。”
    二月的隴山本就寒意侵體,再爬到那高高的半空中,馮永自稱被凍個半死,倒不是虛言。
    看到趙廣抓耳撓腮的模樣,馮永“嘖”了一聲,問道,“你吃不吃?”
    “吃啊,為何不吃?這放了花椒油的面條,用是少有的美食,小弟為何不吃?”
    趙廣咽了一口口水,在這山中,能吃上一口潑了花椒油的面條,乃是難得的享受。
    “那就多做幾份,把王將軍張將軍他們都叫過來,一起吃點。”
    馮永吩咐道。
    這些日子,自己等人皆是與士卒同甘共苦,士卒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馮永已經(jīng)快要吃吐了,得了一個驅(qū)寒的借口,就當是給幾人沾點福利了。
    有了面粉,面條就必須要出現(xiàn)。
    大碗里放著熱氣騰騰的面條,再潑上一勺略顯紅色的花椒油,最后再澆上熱湯,“吸溜”一聲,連面帶湯吸入嘴里。
    芳香濃郁、醇麻爽口,又油又香。
    感覺到全身的寒意一下子就透體而出。
    大帳里,門口有親衛(wèi)把守,不讓外人看到,畢竟表面與士卒同吃同喝,卻在私下里開小灶不是什么漲臉的事。
    趙廣王平張嶷句扶幾人,皆坐在馬扎上,捧著大碗,只顧低頭呼嚕呼嚕大吃大喝。
    “稟將軍,王小將軍回來了。”
    帳外有親衛(wèi)說道。
    “讓他一個人進來。”
    馮永大馬金刀地坐在帥椅上,滿嘴是油,也顧不上去擦,直接就說道。
    王含一掀帳簾,一股香氣就迎面撲來,還沒等他把口水咽到肚子里,肚子就已經(jīng)咕咕作響。
    “王小將軍回來了?脖子餓不餓,正好這桶里還有一份面條,一起吃。”
    帳內(nèi)就馮永抬頭看了他一眼,招呼道。
    王含摸了摸肚子,一抱拳,也不客氣,“多謝將軍!”
    當下拿過案上的碗,直接就夾了老大一筷,又往上頭澆了厚厚的油,隨便拌了兩下,迫不及待地就先往嘴里送一口。
    看來在山里埋伏了整整一夜,雖然有毛布羽絨服等物,他也凍得不輕。
    “情況怎么樣?捉到舌頭了嗎?”
    馮永問了一句。
    “唔唔唔……”
    王含聽到馮永問話,連忙點頭,嘴巴和碗之間掛著的面條跟著亂晃,甚至有兩滴花椒油甩到馮永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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