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一句話，無異于天籟之音。</br> 再看看他手中的玄鳥玉佩，簡直寶光外放！</br> 這一刻，在姒家上下所有人眼中，伯夷身上好似發著光！</br> 那枚玄鳥玉佩，更是閃瞎人眼！</br> 這才是紂王，這才是一向仁德的紂王。</br> 不少人看向雷開，表情頗為得意，我們不用死，紂王是仁慈的，紂王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br> 伯夷連忙上前對雷開道：“雷將軍，快給他們松綁，陛下已經赦免了他們，只需抄家，不用斬首！”</br> 雷開一臉不情愿，讓人給姒家人松綁。</br> 內心卻是暗喜，這是他早就和伯夷商量好的。</br> 前陣子紂王遣人調查辛環四兄弟，還特意詢問過他們當山賊時的事情。</br> 那四人雖然都是異人，能力不俗，官至城門守將，但因為曾隨子啟造過反，紂王再怎么寬宏大量，心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猜忌。</br> 自己同樣如此，雖然在土方南下時立過小功，又有組建狩獵隊之功，但終究還是造過反。</br> 這個污點，永遠洗不清，紂王必然有所顧忌。</br> 紂王已經查了辛環四兄弟，多半就是對自己的示警敲打。</br> 一開始伯夷找他商議，是由伯夷帶兵綁人，再由自己出面抄家，這樣一來，能讓姒家人對紂王的仇恨降到最低，甚至反過來感恩戴德。</br> 當時他就很感動，伯夷不愧是大賢，為了君王的名聲，寧愿自己背上罵名，這樣一來紂王是不會被姒家人暗恨，但伯夷卻討不了好。</br> 雷開當即請纓，要求由他來綁人，伯夷阻止，這樣的話，罵名就可以自己背著了。</br> 污名對造過反的將領最為重要，讓紂王看到自己的缺點，看到自己不得人心，才會繼續放心任用。</br> 伯夷高聲道：“雷將軍，玄鳥玉佩在此，如陛下親臨，還請將軍先退下，由在下掌兵抄家。”</br> 他將玄鳥玉佩幾個字咬的很重。</br> 雷開冷哼一聲，顯得極為不滿，甚至還將手中的大刀狠狠插在地上。</br> 演戲就要演全套，麥云刺紂王的戲曲里有他的戲份，偶爾他還回去客串一番，自己飾演自己。</br> “陛下圣明啊！”</br> “陛下圣明！”</br> 看著伯夷攔下了想要大開殺戒的雷開，有看著深入地面半尺的大刀，姒家上下無不感恩戴德。</br> 一個老嫗剛剛松綁，顫巍巍的朝拜下。</br> 伯夷連忙將其扶起：“老夫人，在下當不得如此大禮！”</br> 老嫗輕哼一聲，她是姒家家主的親母，姚家上任家主的親妹，按照貴族地位來講，伯夷只是孤竹國國君的兒子，的確當不得他大禮。</br> “你當不得，但陛下當的，玄鳥玉佩在，老身拜的是陛下。”</br> 雷開卻是在一邊嗤之以鼻。</br> 他隨子啟造反，是為了讓大商在子啟的帶領下變得更好，子啟與紂王只是觀念不同，但他們都知道諸侯貴族不是個東西，雷開自然也不例外。</br> 雷開不愿意在姒家大宅多呆，將將士交給伯夷后便走了。</br> 在紂王對付諸侯貴族，讓大商在重歸強盛的時候，緩解與諸侯貴族的矛盾，今天的事，其實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留下污點，也是為了子啟的遺志。</br> ...........</br> 萬年府上。</br> 夜已經深了，萬年點燃油燈，桌案上是鋪滿的黃紙。</br> 在外游歷了好一陣子，他見識了許多。</br> 不僅看到了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還有各式各樣的平日難以見到的事物，順便還發現了許多有意思的東西。</br> 他感慨不已，果然，紂王就是這么圣明的君王。</br> 萬年非常感謝紂王。</br> 有很多事情，如果只呆在朝歌一地，根本就發現不了，如果沒有這么一出游歷，他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增長見識。</br> 世界這么大，是應該多看看。</br> 萬年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br> 提筆，又寫。</br> 再寫。</br> 最后將紙揉成一團，全扔了。</br> 陳塘關糧食減產，雖說和他關系不大，但他總覺得心懷愧疚，想干點什么。</br> 剛好到了休沐日，就想趁著休沐總結一下自己的所見所聞，可惜始終有些不得其法。</br> 半天沒有思緒，萬年出了府邸，找上杜元銑，剛好杜元銑最近也休沐。</br> 杜元銑是三朝老臣，托孤重臣，司天監老大，也就是萬年現在的頂頭上司。</br> “老師。”</br> 萬年拜了拜。</br> 他在從節令官進入司天監少監后，就拜杜元銑為師，雖然時日尚短沒學什么東西，但杜元銑的學識折服了他。</br> 杜元銑一向沒什么存在感，可這年頭會看星星的就沒一個簡單的。</br> “你這么晚來，是有何事？”</br> 杜元銑有些困惑，司天監是個閑職，三朝老臣又因為曾將把持朝政，而被紂王忌憚，只有商容與聞仲這一文一武受到重用，至于他和梅伯等人，幾乎混成了小透明。</br> 萬年道：“學生偶有所得，想著書立說。”</br> 他也不是隨便想想，夢中的書能幫助他識百草，讓田地五谷豐登，為什么自己不能著書立說呢？</br> 這樣一來，能讓知識更好的傳承下去，就會出現更多和自己一樣的人。</br> 以前受限于寫書太麻煩，現在有了紙，便容易了許多。</br> “著書立說？”杜元銑一愣，這不是巧了么，他也這么想呢。</br> 萬年詫異道：“老師也想著書？”</br> 杜元銑擺擺手：“何止是我，錢大夫、楊大夫，還有魯將軍這等武人，甚至西園那幾個粗漢，也都想著書。”</br> “誰不想將自己一身所學傳下去？以前是不方便，沒辦法，可現在有了紙，又有休沐，時間寬裕，就都想到一起去了。”</br> “陛下為我們著想，休沐修生養息，身為臣子，自當投桃報李，懂得為陛下分憂，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br> 萬年點了點頭：“老師說的有理，那老師是想著什么書？”</br> 杜元銑道：“摘星樓宴飲群仙時，你不在朝歌，可能不知，云中子道長提出過天人感應，稱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方可治國安國，各處的災害，都是陛下失德所致。”</br> “這番言論被陛下以天命不足畏，祖宗身作法反駁，但有些無力，許多諸侯得知，甚至將天人感應奉為真理，對陛下多有攻訐，想來這次朝賀，多半會借此發難。”</br> 萬年深以為然：“原來是這事，學生游歷時聽說南伯侯對此頗為推崇，沒想到還有這些門道，學生有些拙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