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義憤填膺的百姓,讓子受不知所措。</br> 其實他也知道,人類從農耕狩獵中最早分離出來的行業就是娼妓和賭博,這兩個行業都上不得臺面。</br> 當時在設立賭馬、賭石、賭球等一系列娛樂的時候,子受就曾稍稍考慮過娼妓,不過想了沒一會兒就放棄了。</br> 管仲和齊桓公設立的國家妓院間接讓齊國成為霸主,而且大商所實行的奢靡之術,同樣是齊國的國策,要是把妓院也弄出來,指不定真就走上了齊國的富強之路。</br>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打消了妓院的想法,遠在朝歌之外的巫祝卻早就在做類似的營生了。</br> 子受倒也聽說過妓女起源于宗教的說法,例如公元前3000年,和商末同時期的巴比倫王國,妓女就是從宗教誕生的,人們認為神也有欲望,人代替神行欲,順便收費,而那些女人被稱之為“神女”。</br> 話說回來,不管巫娼怎么惡劣,百姓怎樣激憤,子受都得想個辦法。</br> 焚書都變得理所應當了,還怎么混昏庸值?</br> 秦始皇焚個書都快被罵死了,到自己這兒人民百姓不僅大聲叫好,還怕燒得不夠快,脫了衣服扔火里助燃?</br> 太過分了啊!</br> 子受立時便有了決斷:“傳朕旨意,自今日起禁絕巫祝之道,見書冊即焚,見巫祝即殺!”</br> 書冊都已經燒了,禁絕巫祝也傳出去了,不可能再往回走,那就只能做得更絕一些。</br> 巫祝傳承千年,總歸有許多人深信不疑,哪怕巫娼被揭露,也只是小問題。</br> 聽到巫女口述巫娼事跡的,只有宮門前的這些百姓,其他百姓仍舊不甚清楚,不可能因為傳出來的消息而放棄固有信仰。</br> 更何況在諸侯領地之中,巫祝勢大,朝廷和巫祝對著干,巫祝肯定不能給君王傳揚好名聲,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必然是昏君。</br> “來人,將在場所有巫祝拿下,當場挖坑填埋!”</br> 當即便有諸多大臣勸諫,巫祝罪大惡極,但坑巫....也太過激進了。</br> 子受卻是輕哼一聲:“巫祝為神使,若是死的冤枉,只需將冤屈上陳天神,化作厲鬼便可報仇。”</br> “這里是皇宮大門之外,埋骨于此,三步便是九間大殿,五步便是深宮內院,朕在宮里等著,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只管來找朕。”</br> 子受一邊放著狠話,一邊不忘叮囑身邊的當駕官:“太師休沐結束了,這幾天就會回來,讓其來宮中小住些時日,幾月不見,朕甚是想念。”</br> 玄鳥衛得了詔令,開始分工合作,一部分挖坑,一部分捉拿巫祝,甚至還有不少百姓上前幫忙。</br> 諸侯之中,越侯再度出列。</br> “陛下,巫祝雖有罪過,但坑巫之舉,卻是有些過了。”</br> 諸侯有些不解紂王為何會如此激進,焚書坑巫雖然能得到在場百姓的理解,但還有無數無法理解如此暴虐之舉的百姓。</br> 這對他們而言是件好事,紂王收攏了朝歌的民心,卻失去了各地民心,若是以后他們和大商對著干,基本不會留人口舌。</br> 不過多多少少得勸諫一番,一來巫祝和諸侯是一邊的,二來群臣已經勸過,紂王沒有妥協,自然也不可能因為諸侯的話而放棄坑巫。</br> 大大小小許多諸侯都附和著越侯的話,商容看著咄咄逼人的諸侯們,目光閃爍。</br> 他已年過六旬,是當今朝堂之上,除了聞仲外資歷最老的人。</br> 人老必然就會慢慢昏聵,商容知道自己位高權重加上年齡太大,很多事情已經開始糊涂,再加上以前有過把持朝政的劣跡,應該快要退位了。</br> 六部官制改革,其中并沒有留有丞相的位置,紂王不可能將其忘了,必然是不打算讓自己繼續擔任百官之首。</br> “應該做點什么了....”</br> 諸侯不愿意紂王坑殺巫祝,朝臣同樣也不希望紂王當場坑殺,即使要殺,也得暗地里操作,直接在百姓面前坑殺,一時間爽是爽了,但接踵而來的事情卻十分麻煩。</br> 可他們也想不到什么勸諫的辦法,尤其是怒氣填胸的玄鳥衛,因為崇應彪之死,一個比一個賣力,根本攔不住。</br>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br> “殺的好!”</br> 眾人驚愕,開口的不是大噴子楊任,也不是舔狗費仲,而是一個滄老的聲音。</br> 商容。</br> 三朝老臣,當今丞相,商容。</br> 向來和稀泥明哲保身的商容。</br> 商容聲色俱厲,上前兩步。</br> 他一向明哲保身,為了維持朝臣關系,還喜歡上下和稀泥,但土方南下時,他曾主動提起服軟和談,寧愿將罵名背在自己身上。</br> 有必要的話,他會是個有擔當的人。</br> 商容微微垂首,然后又抬起來:“商容雖愚鈍,卻也知何為國,何為君。”</br> 他音聲冷澈,神色憤然。</br> 雙手摘下了頭上戴著的官帽,遞給護衛一側的玄鳥衛。</br> 那玄鳥衛手忙腳亂接了下來,一臉的茫然。</br> 手中的官帽有些燙手,這可是丞相的官帽。</br> 隨后商容又解下了腰帶,扯開朝服,擲進了火中。</br> 老丞相也好這口啊?</br> 脫得只剩單衣的太顛樂了,滿朝文武只有他一個人和百姓一起扔衣服,沒想到商容也摻了一腳。</br> 在場眾人并沒有急著出聲,不少人猜出老丞相這一手多半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讓人們重點關注焚書。</br> 畢竟連曾經司掌禮樂,素來尊教化守禮儀的商容都脫衣焚書了!</br> 商容將屬于朝服的配飾一件件摘下,又一件件扔進火堆里。</br> “臣商容,十六歲出仕,五十載為官,歷經三朝,官至丞相,又得先王厚愛,托孤以輔國,然已年老體弱,精力匱乏,請致仕回鄉,方從野老,共樂堯年。”</br> 商容將最后一件佩飾扔火里,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單衣。</br> 隨后他走向金成,手中微一用力,便將金成的佩刀抽出刀鞘。</br> 商容昂首,雙瞳中的眼神,沒有一絲悔意,唯余無比的堅定。</br> 老丞相要...殺人?</br> 這下諸侯百官全都明白了,商容是想造成更大的風波,從而壓下坑巫帶來的影響,為紂王分擔壓力。</br> 三朝老臣,當朝丞相,天下間都有其賢名流傳,致仕確實算得上一件大事,但終究還是不如焚書坑巫。</br> 但老丞相脫衣焚書,更是拔刀殺巫祝,與往日里溫文爾雅禮節有度的形象形成了極大反差,如此一來,或多或少便能轉移一些閑言碎語,紂王的壓力也更輕一些。</br> 商容邁動步子,巫祝全被玄鳥衛拿下,毫無反抗之力。</br> 他往前幾步,忽而側身。</br> 一步,兩步,竟是沒有往巫祝所在行去,反而退到了后方。</br> 這里有吳王、越王、濮侯、虎侯、鬼侯、東伯侯、姬發。</br> 但站在最前面的,是言辭最為激烈的.....</br> 越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