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事了,壞事了!”</br> 月老白發(fā)凌亂,愁眉不展,桌案上攤著一大堆錦帛,手中則是數(shù)十根斷了的紅線。</br> 月老又稱月和老人或是月下老人,管姻緣的,封神中曾在符元仙翁的授意下,為龍吉與洪錦牽紅線。</br>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了,龍吉為了防止凡間重演當(dāng)年成湯的悲劇,出手治理地震,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地震其實只是無支祁造成的水患,也就沒多在意。</br> 在回朝歌的途中,她忽然靈光一閃,想去天庭看看。</br> 那野心勃勃的天帝老爹,看到自己脫了困,還入朝歌為妃,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龍吉想趁機打探打探消息,略微打探一番后,她又來到了月老處,確保自己姻緣。</br> 月老自然不讓龍吉隨意篡改牽好的紅線,你爭我奪之間,線斷了。</br> “我...”龍吉微微臉紅,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意只是想把自己和紂王綁一起的紅線綁牢固些,未曾想把其他人的線給扯斷了。</br> “我的公主唷,你看看,這根,是天蓬的,這根是風(fēng)伯,這根是東華帝君的,這根....”</br> 月老如數(shù)家珍,越數(shù)越是心痛,他拿著錦帛,指著道:“紅線斷了事小,姻緣斷了事大,他們下凡轉(zhuǎn)世歷劫,這姻緣一斷,劫便斷了,又正逢天地大劫,想再次轉(zhuǎn)世必須等到壽終正寢啊!”</br> 事情好像很嚴(yán)重的樣子,龍吉低下頭一臉歉意,不過她低的再下,也看不到什么旖旎風(fēng)光。</br> 畢竟露不出一個根本沒有的東西。</br> 龍吉又疑惑道:“我還說怎么大家都不見了,原來全去轉(zhuǎn)世歷劫了,可歷劫和姻緣有什么關(guān)系?”</br> “還不是天蓬弄得。”月老無精打采地晃著手:“天庭太無聊了,大家都沒事可做,天蓬掌管著天河十萬天兵,實際上哪來那么多天兵給他?還得靠封神大劫慢慢攢,可天蓬是個享樂性子,耐不住寂寞,索性就去月宮調(diào)戲嫦娥,結(jié)果事發(fā),被陛下判處千世情劫。”</br> “千世情劫?就是這個?”</br> 龍吉好奇,拿過錦帛一看:“第一世,轉(zhuǎn)世乞丐戀上富家小姐,苦戀不得,被嫌棄毆打,在一個雨夜郁郁而終;第二世,好不容易做了高官,迎接自己老家的妻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妻子早已餓死家中,于是揮劍自刎;第三世,與自己的大嫂相戀,事情被揭發(fā)后,兩人雙雙被浸豬籠而死,第四世.....”</br> 龍吉看了幾眼,不禁唏噓道:“天蓬元帥,好慘啊....”</br> “哎喲,天蓬哪里慘啊?”月老哭笑不得。</br> “暗戀、癡戀、苦戀、虐戀,這還不夠慘嗎?”</br> “天庭哪有那么多戀給你?許多人求之不得啊!天條明令禁止神仙與凡人相戀戀,但不禁止神仙轉(zhuǎn)世以凡人的身份和凡人相戀,東華帝君、巨靈神看到天蓬的幸福模樣之后,紛紛決定轉(zhuǎn)世歷劫,看上誰了,名字一報,紅線一牽,轉(zhuǎn)世等著就行了,也就瑤姬固執(zhí),不愿意轉(zhuǎn)世,結(jié)果....”</br> “啊...”龍吉驚疑一聲,自己呆在鳳凰山的這段時間里,天庭竟是發(fā)生了如此巨變,這么多天神都下凡渡劫去了。</br> “這可苦了我喲....”終于有了個能倒苦水的人,月老苦笑道:“公主有所不知,為了他們,我不得不精心安排姻緣,讓我是絞盡腦汁,腸枯思竭,偏偏又不能太隨意,大家都是同僚,若是半途出了事,等他們渡完劫,回頭還得找我。”</br> 月老用力揪著頭發(fā),攤開一份份錦帛:“一開始還好,大家都學(xué)著天蓬歷劫的過程,還有嫦娥仙子和我一起受罪,我心里也好受些,后來天帝煩了,直接在月宮門前布了個轉(zhuǎn)世輪臺,調(diào)戲嫦娥意思意思就行了,結(jié)果受苦的就只剩我咯.....”</br> 龍吉目露同情之色,月老是挺慘的,她在朝歌時喜歡看戲,負(fù)責(zé)編寫戲本的師延,發(fā)量已經(jīng)無限逼近萬年,月老的難處可想而知,現(xiàn)在還能保有這滿頭白發(fā),當(dāng)真不容易。</br> 忽然,龍吉眉頭微皺,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br> 她再次拿起記載著天蓬元帥姻緣的那份錦帛,問向月老:“這是天蓬元帥的第幾世?”</br> 月老微愣:“第八世了。”</br> 龍吉追問:“因為我扯斷了紅線,所以這一世的情劫會停止,直到死亡才會再度開始轉(zhuǎn)世歷劫?”</br> 月老點頭。</br> “其他人也是這樣?”</br> “是啊...”</br> 龍吉死死盯著錦帛,一字一句念道:“第八世,成為護(hù)國將軍與敵國女子相戀,被判決抄家,因愧疚又跳下城樓身亡。”</br> 月老疑惑道:“有什么問題嗎?”</br> 龍吉問道:“天蓬元帥第八世投胎在哪戶人家?”</br> 月老回憶道:“我記得應(yīng)該是西岐的農(nóng)戶吧?”</br> 龍吉手中的錦帛落在了地上,她喃喃道:“護(hù)國將軍,西岐....”</br> 月老也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長大了嘴巴。</br> “該不會....”</br> 龍吉輕哼一聲:“轉(zhuǎn)世的神仙因為紅線已斷,這一世不用渡情劫,遲早會恢復(fù)法力,比如天蓬,這一世天蓬元帥成為護(hù)國將軍后,不會與敵國女子相戀,也不會被判決抄家,更不會因愧疚又跳下城樓身亡!他這一世都會是護(hù)國將軍!”</br> “這哪是什么渡劫,分明是給西岐送人啊!”</br> 月老過度緊張,脖頸發(fā)硬,兩眼發(fā)直:“陛下全都算計到了?”</br> 他沒想到,自己竟是其中的關(guān)鍵人物。</br> 龍吉的聲音變得極冷:“不然呢?太白金星剛才經(jīng)過,說不準(zhǔn)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可到現(xiàn)在也沒有人來抓我,想來就是故意的,恐怕連我會入宮為妃,來天庭看姻緣都已經(jīng)算計到了!”</br> “就等著我把紅線扯斷!”</br> “如今大商已有鯨吞天下之勢,他這個借著封神大劫定下商滅周興,要趁機令三教群仙上榜稱臣的天帝,怎么會讓大劫結(jié)束得如此輕松?必然要添一把火,讓更多三教弟子上榜,才能滿足他讓天庭威勢蓋過三教的野心!”</br> 說著,龍吉就氣呼呼地提劍離開,可惜她再什么氣,胸口也沒有任何起伏。</br> “公主,公主你要干什么?!”月老欲追,卻險些被紅線絆倒。</br> 龍吉頭也不回的離了天庭回到凡間,即便神仙轉(zhuǎn)世助周,她也選擇相信紂王,相信自己的夫君。</br> 哪怕大劫無法避免,也得讓自己老爹知道,凡人不可輕欺,不是大劫工具。</br> 何況天庭壯大,三教弟子臣服的再多,又有什么用?</br> 天庭就是個空殼子,要做的事根本不多,以往天庭零零散散幾個神仙,天道不是一樣在運轉(zhuǎn)著?</br> 龍吉不懂,這份壯大天庭的野心,根本沒有必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