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燧還在心中不斷佩服紂王的英明神武。</br> 貴族老爺們也依然振振有詞地叫罵著。</br> “姬昌仍在羑里，伯邑考卻投身羌人，此等獸行，不孝之極，令人發指！我怎能忍受如此惡賊存活于世？！“</br> 貴族老爺們一個個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拍著桌案叫喊道：“此等賊人，當押解朝歌，受凌遲之刑！”</br> “何況還有俄何、燒戈等羌人，伯邑考不能服眾，我大商也不能容忍這等無父無君之人為西羌之王，還請李大人與姜郡守一同，調動兵馬，我等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協助討賊，生擒伯邑考，就在明日！”</br> “我等世代居于邊境，深知邊民疾苦，如若不能主動出擊，等來年羌人與西岐同流合污，向我等發難，日子卻是難熬了！”</br> “是啊是啊，何況羌人掠邊已久，如若不能平，又有何面目見先祖？”</br> 說到先祖，幾個貴族老爺們不約而同的頓了頓，說來倒也奇怪，近來總是有仆人相報，說是經常能在祖墳處看到矮小的黑影，可剛找上去，黑影就不見了，這事兒太過詭異。</br> 李燧已然掌控全局，他依舊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但他并不擔心，這些貴族會安排好，他最后只需要以玄鳥玉佩表明身份，總覽大局就行了，看似被動，實則主動權盡握。</br> 他極為淡定的喝了口酒，方才慢條斯理的道：“伯邑考獸行，我也有所耳聞，不過諸位還請先不要激動，此事還需三思而行。”</br> 三思而行？</br> 等你一思兩思的，知道我們虧多少錢嗎？</br> 現在都十月末了，出兵也得十天半個月的才能搶到東西，還得加緊加急趕工，才能在冬日供應羊毛衣，這要等拖到入春了，售賣稍薄的羊毛衣也不是不行，這東西除了夏天都有市場，可利潤少了好幾成！</br> 一旦涉及到錢財，貴族們便不淡定了。</br> 吃到嘴里的肉你非要我吐出來先放幾天？</br> 知道羌羊的毛質地多好嗎？</br> 知道羌人有多少羌羊嗎？</br> 知道西羌占據了北地多少適合放牧的草場嗎？北方部族內遷后，草原都是羌人的啊！</br> 侯延看著姜文煥，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李燧耐得住氣，想打羌人想了幾年的姜文煥，肯定憋不住。</br> 他熱血澎湃道：“姜郡守啊！你我相處多年，你是最知道我的，我對此痛心無比，怎么可以無動于衷？看看俄何將軍，看看那些被追殺的羌人……“</br> 他眨眨眼，佯怒的同時，眼里掠過了一絲狡黠：“姜郡守，依我看啊，你比那伯邑考更適合作為羌王，伯邑考還需化姬為姜，你卻本就為姜，祖上同出一源，若是能平了西羌，陛下說不準會封你為王啊！”</br> “何況姜郡守勇冠三軍，威望甚高....”</br> “黎郡上下，受的氣夠多了，只在姜郡守入職后，才稍有好轉，大多黎郡百姓，心中對西羌、西戎這些外族，都是有怨氣的，懇請郡守為我等邊民討一個公道啊！”</br> “封……封王....？”</br> 姜文煥熱血沸騰，他考慮的事不多，也不管什么猜忌不猜忌，他就覺得封王對自己而言，是份至高無上的榮耀，能夠證明自己的能耐。</br> 而且...還能打出黎郡，大殺特殺一番。</br> 李燧看著貴族老爺們無比堅定的言辭，心中震驚連連。</br> 他還記得，就在不久前，侯延所上奏的奏疏，是如何的尖酸刻薄，甚至明里暗里，都在揶揄著紂王。m.</br> 而現在，完全翻轉。</br> 李燧也不得不感嘆，紂王對貴族的心態拿捏的十分準確，握住了貴族最想要的東西——利益。</br> 并且通過利益，驅使了面和心不和的貴族。</br> 這可比讓貴族臣服有意義的多，即使臣服，也會變心，而利益只要不減少，這些貴族就會為了利益，不斷為大商做事，進而完全綁在大商這駕馬車之上。</br> 李燧不再沉默，如今已是最后一步，到了臨門一腳的程度，他高聲道：</br> “玄鳥玉佩在此，如陛下親臨！”</br> 現在的局勢就像是科舉時刊載在報紙上的答案，一片明朗。</br> 照本宣科就能做好的事，為什么不干呢？</br> 而且這樣會讓貴族們都投入到攻打西羌之中，而不會在執著與坑蒙拐騙百姓的土地，作為大理寺丞，李燧很樂于看到這種犯罪減少的局面。</br> 讓貴族們租賃土地，進而抓捕，確實能清理蛀蟲增加不少功績，自己的名聲也會大增，還能穩當當坐在大理寺丞的位置上。</br> 可李燧從來都不是個沽名釣譽的人，從科舉答卷中就能看到，他很踏實。</br> 沒有過多拖延，李燧先是以玄鳥玉佩配合姜文煥整軍出兵，接著則是準備一封奏疏，讓黎郡貴族聯合上疏。</br> 這相當于投名狀，經此一事，黎郡貴族很難再投效他人，除非他們舍得放棄羊毛衣的巨大利益。</br> 貴族之中，自然沒有這等放著錢不拿的蠢笨之人，一個個欣然簽名，而后，奏報便由快馬送走。</br> 折騰兩三天，姜文煥就直接帶著兵馬出動了，不只是因為紂王曾提出來的兵貴神速，那些貴族也在后頭不斷催促。</br> 錢糧管夠，你們只需要在前面殺！</br> 多快上一天，就多賺上一份錢！</br> 李燧松了口氣，這次出使應該干得不賴。</br> 雖然....他沒做什么事，完全就像個傀儡一樣，被貴族們推著走，沒有什么功績，也沒有什么名聲，但他并不在乎。</br> 文狀元就是這么的樸實無華，不求功名利祿。</br> ........</br> 子受將侯延的奏疏登報了。</br> 這讓不少有心人開始動作。</br> 朝廷不以言論治罪，紂王又將這種事情刊登在報紙上，不就是等人議論的嗎？</br> 有心人，還是挺多的。</br> 畢竟紂王和姬發在橋山干了一架，兩家已經勢成水火，就算說明年便會宣戰打起來，也絲毫不讓人意外。</br> 也到了選擇站隊的時候了。</br> 此前還有不少貴族在觀望，現在看到紂王的毫不留情，看到侯延的帶頭沖塔，紛紛開始行動。</br> 不少貴族不惜千里迢迢來到朝歌上奏，在他們看來，紂王派出了李燧出使黎郡，定是為了向貴族施加恩德，這種時候肯定得出面，才能為自己爭取到足夠的利益。</br> 上奏的人之中，還有活成了小透明的蜀王杜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