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劍,斷了。</br> 象征著百越之主的神劍,斷了。</br> 這算什么事?</br> 鄧秀看著地上依舊還是那么晃眼的斷刃,想要去撿,可看了看一臉嫌棄的紂王,又縮回了手。</br> 百越五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br> 代表百越之主的寶劍,就在他們眼前被生生折斷。</br> 此時,他們的內心……是無比震撼的。</br> 這等神物在手,即便不能成為名副其實的百越之王,名頭上也好聽得多。</br> 至少,能平白在功勞簿上添一個征服百越的政績,這可是無數代先王都沒做到的事情。</br> 百越五王在來到朝歌前,想過很多可能性。</br> 紂王得了順天劍之后,可能公之于眾,將大商征服百越,南征大捷的消息傳遍天下,鼓舞人心的同時,緩解各方壓力,穩定各地守軍軍心。</br> 也有可能以此為交易,將順天劍交還給百越,換來百越各部族出兵,從南方威脅各路諸侯,互惠互利。</br> 甚至搞些陰謀詭計,也有可能。</br> 他們來之前,就在暗中揣測過,紂王心思深沉,擅長算計,極有可能利用這柄劍來分化百越,因為這是各部族越王都想要的東西,以此達到一劍分越的目的,所以百越五王為了防備這一手,此前還達成了一致,共同發誓絕不會與紂王私下接觸。</br> 可現在看來,一切的應對之策,都是鏡花水月。</br> 他們根本沒猜到紂王的意圖,因為紂王直接將順天劍給折斷了,用的還是削不掉蘋果皮的蹩腳借口。</br> 百越之主的名頭,不要了嗎?</br> 竟是....如此兒戲?</br> 鄧秀心中同樣震撼,緩了好久,才緩過勁來。</br> 一開始他只覺得無言以對,自己好不容易背回來的大殺器,就這么被折斷了,換誰都覺得心里堵。</br> 可后來他就明白了。</br> 順天劍,這名字起得就不好,紂王是順天的人嗎?</br> 代表百越之主?</br> 不,紂王從未想過百越之主,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百越之主的格局,太小了。</br> 更別說順天劍只是名義上的百越之主,遠遠不夠。</br> 鄧秀很確定,紂王要求朝歌百姓剪短發,留辮不留頭,就是為了收服越人之心。</br> 這誠意不可謂不大,剩下的,就看越人的態度了。</br> 鄧秀覺得,紂王這一手正中越人下懷,他久在三山關,很清楚越人內心渴求的是什么。</br> 而且退一步來說,就算越人沒有感念紂王恩德,這一切都沒能讓越人真正心悅誠服,折斷了順天劍,也是件好事。</br> 大商對萬國宣戰,肯定不能繼續將大軍放在南邊,如此一來,就得提防越人做大,順天劍對幾個越王可不亞于社稷神器,任意一人拿到手,都有可能一統百越,比起統一的百越,大商顯然更需要一個多勢力誰都不服誰的百越。</br> 鄧秀內心拜服,恐怕當今天下,也只有紂王有這個魄力了,畢竟那順天劍再怎么說,都是一件難得的神器。</br> 這時候,百越五王也有了動作。</br> 他們對視一眼,就紛紛拜倒在地。</br> 紂王的誠意,他們見到了,現在該輪到他們表示誠意了。</br> 剛才的斷劍,就是信號。</br> 紂王分明是在告訴他們,百越之主的劍已經沒有了,不會有人在名義上掣肘他們,不需要有任何顧忌。</br> 這份坦蕩,這份胸懷,甚至讓他們感到羞恥。</br> 越人想要不被歧視,想不被當做蠻夷,只能依靠紂王。</br> 甚至,他們能相信的也只有紂王。</br> 歷數各代君王,哪個不是對蠻夷避之不及?</br> 無論是北狄還是南蠻,無外乎就是攻打、驅逐,就連和羌人同出一源的周人,也在不斷洗白自己,想要和羌人撇清干系。</br> 看看吳越王,血緣上和姬昌的關系挺近,表兄弟,可誰認可他?一樣被視為蠻夷。</br> 唯有紂王。</br> 紂王以他那寬大的胸懷,接納了鬼方、土方,甚至是反復反叛的于越。</br> 不僅如此,更是在行動上表明,帶頭剪短發,穿羊毛衣,改革禮制....</br> 紂王真正將他們這些異族,不,是將他們這些身處于偏遠地方,文明發達程度不高的人,當做了人族的一份子。</br> 這時候,百越五王才明白了紂王的良苦用心,這是一個真正一視同仁的君王。</br> 南越王率先行動,這次大家被俘最開始就是因為他的失職,這件事過了之后,即使能妥善處理,也總歸是抹不去的黑歷史,因而投誠最積極。</br> 他三步并作兩步,撿起地上的斷刃,擼開袖子,一咬牙,在胳膊上劃了個“商”字。</br> 南越王也不管胳膊上的血,大聲道:“刻肌膚,鑱皮革,被創流血,至難也,然臣以之為榮!”</br> 他也拿出了最真摯,最誠懇的心意。</br> 不僅跪伏在地張口稱臣,更是將“商”文在了身上。</br> 文身對越人的意義不同尋常,一般來說,要么是紋自己部族的標志,以示身份,要么是紋龍蛇猛獸,以避蛇蟲之災。</br> 可以說,紋在身上的東西,就是他們最推崇最敬仰最依賴的東西。</br> 在南越王之后,其他四個越王也學得有模有樣,紂王為了他們剪了頭發,幾乎等同于折壽,他們不過是以斷刃紋身,體會肉體上的痛楚罷了。</br> 這回輪到子受發懵了,幸好國號是商,比較好刻,要改國號龖、爨、齉什么的,這胳膊算是廢了。</br> 好半天后,子受深深皺起眉頭。</br> 什么都沒干,這幾個越王投誠就這么積極?</br> 天生的舔狗?</br> 順天劍我都給折了,沒道理啊!</br> 鄧秀見此一幕,心中大定。</br> 現在看來,百越真正安定了。</br> 他拱手問道:“陛下,百越臣服,南疆已定,不知陛下有何打算,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天下?如今人心惶惶,正好彰顯我大商國威,安天下人之心。”</br> 嘶.....</br> 子受只覺得鄧秀這句話無比刺耳,人心惶惶我才好掙昏庸值,人心定了我拿頭打穿天道?</br> 他連忙道:“不必,朕...自有安排,今日之事,絕不可說出去,這幾個越王的行蹤應該也沒有暴露吧?”</br> 鄧秀道:“沒...沒有....臣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一路風餐露宿,絕不會有人發現。”</br> “好。”子受還是有些不安:“你立軍令狀,還有你們幾個也是,今天的事你知我知,若有傳揚,斬立決。”</br> 不管你們怎么投誠,我不公開,那就不算投誠。</br> 百越五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充滿了疑惑,咱們都這樣投誠了,莫非紂王還信不過?</br> 昭告天下,才是正常邏輯吧?</br> 鄧秀倒是并沒有覺得很突然,畢竟聞太師早有預料,甚至還提前叮囑過他。</br> 太師和紂王果然君臣相知,即使相距千里,也如此有默契。</br> 他拿出一個錦囊,道:“陛下,太師叮囑我,若是陛下不欲將百越之事昭告天下,便可打開錦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