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西岐。</br> 西伯侯府中。</br> 姬發雖然代父稱天子,但沒有新建宮殿,依舊沿用原本的西伯侯府當做議政之地。</br> 勤儉節約的周,和奢靡的商,以完全相反的兩種方式治國。</br> 勤政也是理所應當的事,自稱天子以來,姬發嘔心瀝血,披肝瀝膽,為了政事不分白天黑夜,每天只睡兩個時辰。</br> 他不止要看奏疏,還要認真批閱,每天僅僅只是批閱奏疏所寫下的字,都超過了八千,比小說更新還勤快。</br> 姬發頂著黑眼圈,掌燈處理奏疏。</br> 掌管機密的姬旦忽然入府,向其稟報道:“兄長,潛伏在朝歌的探子有消息傳來,紂王與父親在暴雨天煮酒論英雄,淋壞了身子,以至病重,大商一應政務,都由文武百官負責。”</br> “大商的政務,什么時候不是由文武百官負責的?”</br> 姬發一臉疲態,又問道:“暴雨天煮什么酒,失心瘋了嗎?紂王既然病了,那父親身體如何?”</br> “父親他....”姬旦頓了頓,道:“紂王已經下令,放父親回歸西岐,可父親自那日煮酒之后,就染了風寒,身體不好,一直沒能成行。”</br> 姬發眉頭緊鎖,可怎么想,都想不出緣由,紂王的舉動古怪,病也病得古怪。</br> 他說道:“紂王病了,是好事,朝歌百官分為六部,可聞太師仍在南方,商容年老體弱,六部不齊心,紂王病了就沒有主事人,如此一來,決不會大動干戈,也不容易大規模調兵,可兵發朝歌,趁機攻打汜水關。”</br> “兄長不可!”姬旦聞言,急忙阻攔道:“紂王身體一向不好,往年便是三日一朝,從未出過亂子,紂王雖是昏庸無道,但大商的能臣干吏不少,些許疾病,只要尚有一口氣,大商都不會亂。”</br> “兄長不僅不能急著出兵,還需下令防范商軍趁此來攻,紂王染疾的消息傳出,正是我軍最為懈怠之時。”</br> “四弟說笑了!”</br> 姬發道:“我代父稱天子,陳紂王十罪,不就是為了征伐大商嗎?若是一直不出兵,豈不是平白讓人笑話?無論紂王是真病還是假病,我們都一定得出兵,以往因為父親被困朝歌,還有所顧忌,如今父親已被紂王應允,放歸西岐,還有什么忌憚的?”</br> “你可曾派人接應父親?”</br> 姬旦拱手道:“還未來得及派出人手。”</br> “嗯?”姬發皺眉,有些不悅:“父親的安危才是大事,父親回歸西岐之時,就是我等出兵伐紂之時,我已經得天人之命,父親此次還歸西岐,還會遇上一位千古圣賢,此人能興我大周,助我伐紂,縱使紂王與大商文武有千般詭計萬般陰謀,也不足懼。”</br> 姬旦再三勸諫道:“兄長不可操之過急,還請三思啊!”</br> 姬發一拍桌案,氣勢是有了,可惜桌案沒碎。</br> 他大喝道:“好了,父親乃重中之重,先遣人迎回父親,準備糧草,定要在開春之際點將出兵,若是商軍敢來攻,那便叫他有來無回,要是不敢來攻,就一路打至朝歌,此事休得再提,速速下去吧!”</br> 姬發忽然捂嘴咳嗽起來,咳嗽了兩聲后,才稍稍停息,他胸口上下起伏,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模樣。</br> “以父親安危為重,你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應該派人迎回父親,而不是來與我說這些,下去吧,下去吧....”</br> 姬發不是馬超,老爹被囚禁,自然不可能冒然出兵,不管孝經里的父慈子孝小故事是不是真的,姬昌都是他親爹,他之前甚至動過請仙人相助,強行將姬昌救出朝歌的念頭。</br> 姬旦退下后,找到了大將軍南宮適,姬發想要發兵,自然得參考手下大將的意見。</br> “南宮將軍!兄長要出兵,你精于戰陣,又為我西岐大將,應當知道此時出兵并不算合適,還請速去勸勸!”</br> 南宮適搖了搖頭道:“姬兄你還不知道嗎?前年北征西羌,三軍將士才出了多少力?”</br> “那韋護、哪吒,都是以一敵萬的大將,對付商朝將領手到擒來,大王發兵,自然有他的信心。”</br> “而且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前方汜水關的探馬早就來報,紂王調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將領前來守關,我早在去年就已經派人做好安排,一點點滲透,想來如今已有成效,只要出兵,即使不能一路打到朝歌,最起碼也能拿下汜水關。”</br> “希望如此吧!”姬旦嘆了口氣,說罷便急匆匆的離開了,卻是打算在迎回老爹的時候做點文章。</br> 獨留在府中的姬發,沒有繼續批閱奏疏。</br> 其實剛才急著出兵,只是一方面的原因。</br> 真正的原因,還有一個。</br> 姬發也是個老倒霉蛋了,原著武王伐紂攻克朝歌的三年后,就死了。</br>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仙人告訴過他,他就只剩二十五年陽壽。</br> 這二十五年里,既得征討大商,平定戰亂,還得治理天下,這時間哪夠?</br> 天下大亂,即使有仙人相助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平定的,少說也得十年、二十年,再剩下幾年,又能將天下治理到什么地步呢?</br> 所以他很急,比誰都急。</br> 如今紂王十罪傳天下,還有越來越多的蜚語流言,加之自家老爹也被放了,自然要早一點出兵。</br> 早一天出兵,就早一天攻克朝歌。</br> 而就在姬發急著出兵的時候,姬昌的病情終于稍有好轉,牽了馬準備離開。</br> 子受暗中召見了高繼能,令其秘密出城,準備半路截殺。</br> 為免消息泄露,朝中文武大臣對此一概不知,就連高繼能也是以祭拜父親為由,搪塞了高蘭英。</br> 高繼能雖然不明白紂王有心殺姬昌,為何還要將其放走,但是他是個隨遇而安的性格,就連身上的武狀元名頭,也是不拼不搶,莫名掉到頭上的,因而他也沒有多問。</br> 在姬昌離開離開的同時,朝歌西市的卦攤也人去攤空。</br> 攤販嘛,來來往往倒也正常,老婦對這個處于三條主干道交匯的攤位圖謀已久,見算命的老頭大半天沒來,便將攤位移開,自己推著車占了位置:“賣無心菜!賣無心菜咯!”</br> 擺攤得靠地理優勢,這剛一吆喝,就來了好幾個人前來問價。</br> 老婦心里美滋滋的,希望那個老道再也別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