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關內,來了兩個道人,說是要助商軍守關。</br> 竇榮在關墻上小憩時聽聞此事,頓時一愣,三分驚異,三分奇怪。</br> 要說周軍之中他最擔心的是誰,不是運籌帷幄進退有度的南宮適,也不是英勇殺敵沖鋒陷陣的姬叔乾,而是除了喊喊口號打打鼓不斷叫戰外,一直沒什么作為的雷震子。</br> 南宮適有他自己能夠對上,姬叔乾也有韓榮等將領能夠勉強打個五五開,可雷震子就麻煩了。</br> 這鳥人是實打實敲碎過山嘴,根本不似凡間武藝,若是突然不顧什么因果業力,大開殺戒怎么辦?到時候誰能管住他?</br> 竇榮最怕的,便是這種無法預料的東西,因為他是人,是個凡人。</br> 所以他對來援相助守關的道人,很是上心。</br> 你有法術,我也有法術,這樣就多了一層保險,免得雷震子突然暴起。</br> “將兩位道長請到關上來。”</br> 竇榮不愿離開關墻,片刻后,兩個年輕道人騰云而至。</br> 這兩人自然是得姜子牙錦囊授意,下山輔周伐紂的金吒、木吒。</br> 兩人便是要以助守汜水關的名義,打入敵人內部賺取關隘。</br> 原著中竇榮把守游魂關數十年,讓姜文煥大軍不得西進半步,堪稱大商最強的壁壘,最后就是敗在這一手上,金吒、木吒詐稱相助守關,卻被賺了關。</br> 現在只不過是游魂關變成了汜水關。</br> 金吒、木吒打了個稽首,道:“竇總兵,貧道稽首了。”</br> 竇榮回了一禮,道:“兩位道長此來,有何見諭?”</br> 金咤道:“貧道二人乃東海蓬萊島煉氣士,軍荼利、惠岸是也,方才我師兄弟二次偶爾閑游湖海,從此經過,見南宮適欲破此關,以伐商王,便有此一行,那南宮適不僅不顧將士生死,以下伐上更是大逆不道,必致生民涂炭,海宇騰沸。”</br> “我師兄弟二人夜觀天象,商湯氣運正旺,姬發、姜子牙無辜反叛,不過是徒苦生靈,我師兄弟二人愿出一臂之力,助將軍先擒南宮適,解往朝歌,然后以得勝之兵,出其不意,直搗岐山,拿下姜子牙、姬發,一戰則天下定。”</br> “貧道乃方外之人,本應超脫于世間,不當以兵戈為事,然心中不平,故特意來援將軍,還望將軍思接納。”</br> 竇榮聽罷,沉吟不語。</br> 倒是旁邊將兩人引來的小六大呼道:“將軍不可輕信這道人!道門中人多是扶周,那姜子牙也是道人,還曾在朝歌算命,萬一他們串通好了賺關該如何是好?”</br> “必是他們見南宮適無法破關,故意遣此二人假作云游之士,詐投我汜水關,此為里應外合破關之計,將軍不可不察,不可輕信,中了他人奸計!”</br> 什么樣的將領就會帶出什么樣的兵,跟著竇榮久了,汜水關中的將士都變得謹慎了許多,便是如小六這樣的普通兵將,也會在行動之前再三思考。</br> 金咤聽了這話,心中暗自心驚,沒想到區區一小兵也能想得這么深入,不過他面色未變,反倒大笑不止,回首對著身邊的木咤道:“師弟,果然不出你之所料,關中之人,信不得你我。”</br> 隨即,他又對著竇榮說道:“將軍,方才那些話,倒也沒錯,此時正是龍蛇混雜之時,是非莫辨,我師兄弟二人又是直接騰云而來,未有經過盤問,如何能得知是不是那姜子牙特意所遣?”</br> “疑竇叢生,也是正常,不過貧道師兄弟此來,雖是云游四方,卻也有些私心,此地煞氣太重,兩軍交戰死傷無數,實是有傷天和,若能生擒南宮適,周軍必然撤兵,也就少了一場殺戮,上則為朝廷立功,下可取天地功德,中為將軍效一臂之勞,豈有他心?”</br> 金吒說的,都是實話,不過停戰減少傷亡的辦法,并不只有生擒南宮適一途,直接賺了汜水關,不也減少了傷亡?</br> 不過傷不傷亡他其實并不在乎,商滅周興,是天定大劫,肯定會死一大堆人,無論因果還是業力,都得順著路子,把大商給滅了,這才是功德大頭。</br> 說著,金吒話音一轉,道:“不過既將軍有猜疑之念,貧道也無需在此瑣瑣,自當告退。”</br> 說罷,他抽身就走,撫掌大笑而出。</br> 這一手以退為進,卻是讓剛趕來的韓榮一陣心急,韓榮連忙對竇榮道:“天下有修道之人無數,西岐之中雖多,可海外高人也不少,便是朝歌,也曾有過散仙來投,那蕭升曹寶不都是求取功德之輩,這兩人必然也是一樣。”</br> “將軍大可放心,關內已守得萬全,若只是這兩個道人,也做不得什么事,不必太過多疑,據我看他的談吐,確實是個有道之士,況且來意至誠,不可錯過。”韓榮一勸再勸:“何況那雷震子當真是個麻煩,若有那兩位道人在,雷震子必然囂張不得,若是將軍依舊心疑,大可在下次雷震子叫戰時派這二人出陣,探探虛實。”</br> 竇榮眉頭深皺,閉眼思索片刻,韓榮說的也是,是真心還是假意,等下次周軍來攻的時候,讓這兩個道人上去殺敵就是,到時候一看便知。</br> 于是乎他對小六道:“去將兩位道長留下。”</br> “是!”</br> 小六抱拳應道,不多時,金吒與木吒就正式進駐到了汜水關中。</br> 次日,南宮適再次領軍來攻。</br> “道長。”關上的竇榮轉首望著金吒、木吒,問道:“周軍勢大,我軍勢單力薄,西征大軍依舊未至,本將自思堅守不了數日,兩位道長特意前來相助,若是敗了呢?”</br> 金吒微微一笑,道:“我師兄弟二人此來,乃是為了守關,說要守住,那必定能守住,即使不方便上陣殺敵,只需將那南宮適或是雷震子給擒下,周軍群龍無首,必然退走。”</br> “不可小覷這雷震子。”竇榮繼續道:“這鳥人一棍便能打碎山嘴,武道修為亦是不俗,身后兩翼更是隱隱有風雷之聲,恐怕并非凡物,道長當真有把握?”</br> 金吒笑笑:“竇總兵言重了,雷震子或許有些勇力,武道修為也有些成就,但論及道術法寶,遠不及我師兄弟二人,只需臨戰祭起法寶,便能輕松拿下,將軍且看好了,若是他來叫戰,貧道必定生擒。”</br> “是嗎?”</br> 竇榮望著關下茫茫多的周軍,喃喃念叨一句。</br> 只要解決了雷震子這個點,不僅再無未知威脅,還能鼓舞士氣,關中將士雖然疲憊,卻也足以撐到西征大軍前來。</br> “那就拜托二位了。”</br> 竇榮拱手,金吒、木吒則點頭回應。</br> 連帶著,關上的將士都定下了心,雷震子日日叫陣,卻沒有人能對的上,他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能看得鳥人吃癟,自是振奮不已。</br> 再看那“軍荼利”始終面帶笑意,顯得輕松自如,“惠岸”雖然言語不多,但給人感覺格外靠得住,將士們均是士氣大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