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戰損幾何?”</br> 雷震子猶豫一陣,遲疑道:“今日損失慘重,我軍重傷者四千三百二十一人,輕傷、失散者不計,兄長....兄長被擒....”</br> “這等戰損...”南宮適眉頭緊皺,這樣的戰損他實在不能接受,即便是計策,但損失并不比強攻小,便是遭遇金汁守城那日的戰損,也比不得今日,而且還折損了數員將領,連姬叔乾都被生擒了。</br> 雷震子勸解道:“大將軍,今日對陣的那兩名道人其實是在下的同門師兄弟,實是惑敵之策,只為博取汜水關軍將信任,已約好今夜二更相見獻關來投,以如此戰損換取汜水關,卻是值得的,至于兄長,亦不必擔心,有他二人相保,性命必然無憂。”</br> “我又如何不知?”南宮適搖頭苦笑,道:“姜丞相早就以錦囊相告于我,言之是計,能拿下汜水關固然是好,可也確確實實丟下了無數將士性命....”</br> “嗯...”雷震子聽罷一愣,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br> 在他看來,能攻下汜水關就很不錯了,何必去管將士的生死?</br> 只要能夠達到目的,犧牲多少都是值得的,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那些死去的將士就算加在一起,也沒有一個汜水關重要,反正去封神榜上湊數嘛,天兵天將也是有分配的。</br> “大將軍!”正說著,傳令兵撩帳而入,道:“啟稟大將軍,汜水關中守軍已然懈怠,以往巡關輪換沒有任何間隔,今日之后每半柱香才會有人巡關。”</br> “果然不出我所料。”南宮適面色一凝,感慨歸感慨,不能影響正事,士卒已經犧牲了,接下來要將重點放在奪取汜水關之上:“連日作戰,汜水關兵馬早已疲憊不已,今日小勝一番,難免會有松懈,便是竇榮,也不可能約束所有士兵,機不可失,你這就傳令下去,今夜二更,隨我前去襲關!”</br> “襲關?”那傳令兵一愣,有些后怕,畢竟上次襲關,可是慘敗,他支支吾吾道:“今夜星云密布,若是少許人馬趁著夜色倒是沒問題,可若是大軍前往,必然被發現....”</br> “只管傳令下去便是。”南宮適一揮手,也不多做解釋,有內應,里應外合之下,管他被不被發現?</br> 不如直接大軍前往,今夜就能完全接管汜水關。</br> 而且星云密布正好,能通過星辰判斷時辰,免得又被汜水關內的打更聲干擾。</br> ........</br> 是夜,汜水關內。</br> 竇榮問向金吒、木吒:“二位仙長是想要趁夜襲營?”</br> “不錯。”金吒點頭:“貧道夜觀天象,今夜二更,偷襲周營,周軍人困馬乏,又正值新敗,士氣不高,必然一戰得勝,殺敵無數。”</br> “夜襲確實是個好辦法。”竇榮還未出聲,韓榮已是贊不絕口。</br> 汜水關從不主動出擊,突然夜襲,能打周軍一個措手不及。</br> 而且關內每個人都知道,一味的防守是不成的,想要徹底擊退敵軍,必然要主動出擊,如果夜襲成功,南宮適這一路算是徹底不用擔心了,等他們緩過勁來,西征大軍早就到了,這可比戰戰兢兢被動防守爽利得多。</br> 何況兩軍交戰沒有險要可守,面對面交鋒時,個人武藝能起到顛覆戰局的作用,在韓榮看來,沒了姬叔乾,南宮適又要調度大軍,周軍之中根本無人能對付自己,便是雷震子想要出手,也自有兩位道長從旁相助,根本沒有失敗的理由。</br> 韓榮無比贊同夜襲之策,竇榮翻來覆去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有何不妥之處,除非那兩個道人是間人。</br> 可....如果沒有這兩個道人,就沒有今日的大勝,也不會生擒姬叔乾,而且兩人在陣前連斬數人,出手果決,不似作假。</br> 韓榮喜上眉梢,忽然想到了姬叔乾,問道:“既然二更出兵,要不要先將那姬叔乾斬了祭旗?”</br> “不可。”金吒連聲叫停,道:“姬叔乾乃姬昌第十二子,甚是勇武,在軍中極有威望,不如將之一同帶去夜襲,當著周軍將士的面斬殺,如此必能打擊周軍士氣。”</br> “有道理!”韓榮眼前一亮,望向竇榮,催促道:“不如就按照兩位道長的意思行事,將姬叔乾也帶上,當著周軍的面砍下頭顱!”</br> “.....”竇榮沉吟不語,他不是很想主動出擊,只要嚴守等到西征大軍到來就可以了,這樣最穩妥。</br> 可韓榮不愿,軍功制之下,誰不想立功?</br> 守關有功,打退南宮適更是大功,現在有兩位道長相助,雷震子獨木難支,他一人就能在周軍之中來去自如,怎么也想不到吃敗仗的理由,這潑天大的功勞,不要白不要啊!</br> 在韓榮的連番請愿下,竇榮終是同意了。</br> “也罷。”竇榮叮囑道:“韓將軍,你與二位道長一同領軍前去夜襲,關中由我親自把守。”</br> 這種大優勢之下繼續嚴守,對士氣也是個不小的打擊,眾將都和韓榮一樣,憋得太久了,現在正是爆發的時候。</br> 二更時分,韓榮領軍夜襲,剛出關門沒行多久,就遇上了同樣來襲的周軍。</br> “周軍怎會在此時夜襲?”</br> 韓榮內心疑惑重重,周軍新敗,將士頹喪,南宮適不好好整軍休息,還敢夜襲?</br> “勞煩道長將那姬叔乾斬了,頭顱扔進周軍,搓搓士氣,我再親自帶兵殺敵!地獄無門闖進來,真碰見送死的了!”</br> 韓榮揚刀一指,卻發現那倆道人不見了,連帶著被綁縛的姬叔乾,也沒了。</br> 再一轉眼,三人已至周軍陣中。</br> “韓榮,你已中計,還不來降?”</br> 姬叔乾已上了馬,活動一番筋骨,挺槍便戰。</br> 他有些不滿于金吒、木吒用自己來取信竇榮,萬一出事了怎么辦?不過大敵當前,有什么矛盾還是暫且放下,先將汜水關拿下再說。</br> 韓榮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先前竇榮的擔憂竟成真了,這倆道人竟真的是周營所派的間人。</br> 他唯有苦笑,這二人竟然敢以一場大敗,無數兵將性命為代價,換取關內將士的信任,這等手筆,不可謂不大,當真敢做。</br> “殺!”</br> 韓榮大喊一聲,便毫不遲疑一馬當先殺了上去,周軍所圖,無非有二。</br> 其一,是在野外吃下他帶領的這支兵馬,如此一來,關內兵力捉襟見肘,更加無法抵御強攻。</br> 其二,則是打開關門,汜水關關門原本被土石堵死,今早為了趁著斗將之際沖殺,全都搬開了,關門空虛無比,關內又無箭矢,如果周軍繼續強攻,仗著撞城木,不需半日,便可破開關門。</br> 韓榮殺向周兵中軍所在,敵人有備而來,退是退不走了,唯有殺個夠本,盡可能削減周軍戰力,好讓竇榮能夠守住關卡。</br> 南宮適望著直直殺來的韓榮,冷哼一聲,道:“攔阻他!”</br> “殺!”</br> 姬叔乾一馬當先,領著兩隊人馬迎上韓榮,早前被俘著實影響名聲,現在自然得多多殺敵,再把威望殺回來。</br> 韓榮一邊奮力砍殺,一邊朝身后將士們喊道:“隨我殺敵!”</br> “我等愿隨將軍殺敵!”</br> 將士們齊聲喝道,他們早已明白過來當前的局勢,雖然不少人之前在雷震子入關勸降的時候,心中動了些小心思,但到了緊要關頭,沒有一人退卻。</br> “好!”韓榮面露猙獰之色,露出幾分笑意,怒喝道:“此乃死地,我等一同赴死!不過此前竇總兵不許出關迎戰,弟兄們心里都憋著一口氣,今天就是死,也要殺個夠本,撒口氣!”</br> “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