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br> 夜深,大雪不斷。</br> 海城每年都會下一場大雪,等雪落盡,這一年也就真的算是到了盡頭。</br> 因為下雪,離別墅區最近的超市人跡寥寥,傅時津站在收銀臺前等收銀員結算。</br> 余光瞥見旁邊貨架上的套套,他神色自然地拿了兩盒,或許是覺得不夠,就又伸手,把貨架上所有的套套全拿走。</br> 在給傅時津結算的收銀員是個年紀很輕的小姑娘,她被這玲瑯滿目的姨媽巾和數不清的套套驚到。</br> 而面前這個男人,長相優越,氣質清冷……</br> 這樣長相的男人,為什么會買這么多……這些東西?</br> 自動忽略小姑娘打量目光的傅時津,時不時抬起手腕看一眼腕表,想著家里的蘇棲會不會等太久。</br> 等結算好,結完賬,傅時津牽著兩大袋的特大超市購物袋離去。</br> 傅時津出門比較急,開的是蘇棲的車。</br> 他把購物袋放到副駕上,坐在駕駛座系安全帶時,忽然想起蘇棲下午說的那句“車里有一只大螃蟹”,眼眸露出幾不可查的笑意。</br> 雪夜不好開車,傅時津發動車子沒多久,外套口袋里的手機發出聲響。</br> 他拿出手機看一眼,是周嘉汶的電話。</br> 傅時津手機沒和蘇棲的車連過藍牙,電話不好接,他正想放下手機遲些時候再接時,突然輪胎打滑。</br> 在車往旁邊路障上撞過去時,他用力打方向盤,車子偏移,隨著猛然踩下的剎車停下。</br> 路上還有別的車在行駛,他們紛紛因為傅時津突然偏離車道而鳴起喇叭。</br> 一陣又一陣短促的刺耳喇叭聲過后,傅時津緩慢靠到靠背上,微微閉了閉眼。</br> 還好,虛驚一場。</br> 人沒事,但是蘇棲的車,車頭跟路障有擦撞,估計要送去維修。</br> 傅時津把車開到路邊停下,隨后拿起手機,給周嘉汶撥了回去。</br> 周嘉汶很快接電話。</br> “傅總,你在哪呢,要不要出來喝一杯?”</br> 傅時津略微疲憊地捏了下眉心,回答:“沒空。”</br> 周嘉汶:“在家陪老婆?哎對了,你這一大早地去找嫂子,嫂子有沒有特別感動?昨晚我教你的那些你都用上了嗎?”</br> 傅時津挑著問題回答:“我在外面,剛剛托你的福,差點要英年早逝。”</br> 周嘉汶:“???”</br> 傅時津:“不說了。我不想明天的報紙頭條是我車禍去世的消息。”</br> 電話那頭的周嘉汶怔愣好一會,才問:“這么大雪天的,傅總親自開車?”</br> “嗯,買點東西,有什么問題嗎?”</br> “有什么東西非得現在買,你可得千萬注意安全,不然出點什么事,我還得多掉幾滴眼淚。”</br> 傅時津輕笑一聲,似乎還帶了點炫耀意味:“我給我老婆買東西。”</br> “……”周嘉汶服氣,跟傅時津商量:“傅總,要不這樣,下輩子我當女人,你娶我吧。”</br> 傅時津:“還是別吧,我口味沒這么重。”</br> 周嘉汶:“……”</br> 跟周嘉汶掛完電話,傅時津重新發動車子,行駛在雪夜里。</br> 他不知道在他和周嘉汶通完電話后,周嘉汶轉頭就添油加醋地把他大晚上開車出來給老婆買東西還差點出車禍一命嗚呼的事給身邊相識的朋友說了一遍——</br> 于是,整個圈子就開始傳傅時津如何如何愛老婆,把他好男人的人設夸的天上有地上無。</br> 不過這些事傅時津后來才知道。</br> 現在的他急著趕回家,把自己買的兩大袋姨媽巾送到蘇棲手上。</br> 一直在家里等的蘇棲,真的在馬桶上坐到雙腿發麻。</br> 聽到傅時津回來,她趕緊讓傅時津把東西放在門口,然后勉強站起來去拿。</br> 結果門一打開,看到那兩大袋的姨媽巾,蘇棲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br> 這男人,是真的把超市里所有類型的姨媽巾都給買了一包回來嗎……</br> 蘇棲捂住臉,卻又實在忍不住笑。</br> 傅時津怎么能這么可愛,真是傻得可愛。</br> 蘇棲用上傅時津買的姨媽巾,終于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br> 她推開浴室門出來,正巧碰上從房門外進來的傅時津。</br> 身上外套還沒脫,看起來是剛才回來就又忙著去做什么事了。</br> 蘇棲看到傅時津手上的杯子緩緩冒著熱氣,空氣中還有熟悉的姜茶味,不由得問:“你……拿著什么?”</br> 傅時津垂眸看一眼手上杯子,淡淡地說:“聽說,特殊時期都要喝這個。給你泡了一杯。”</br> 像是有只小貓在心里撓啊撓,蘇棲差一點就要跟小貓一樣喵嗚出來。</br> 這到底是什么神仙男人啊……</br> 想哭。</br> 蘇棲直接走上前,抱住傅時津的腰,在他懷里蹭。</br> 傅時津毫無準備,被她這突然的動作弄得有些無措。</br> 等反應過來,傅時津低聲問:“怎么了?”</br> 蘇棲悶悶地吸著鼻子答:“沒,就覺得,我可能中了超級大□□。”</br> ——獎品是,傅時津。</br> 傅時津:?</br> 蘇棲不想說破,就抬頭沖他笑笑,眼角還泛著點剛才感動的淚花。</br> “外面是不是很冷,你來回這么一趟,累不累?”</br> 傅時津對著她的眼睛,搖頭說:“還好。”</br> 頓一下,他略抱歉地說:“你的車,可能得送去維修。”</br> 蘇棲干巴巴眨眼:“啊?”</br> 傅時津不緊不慢解釋著:“路上不小心碰到路障,車頭有一些擦撞,剛剛在車庫看了一下,車燈上面有幾條裂痕。”</br> 不下心撞到路障?</br> 車頭有擦撞?</br> 蘇棲聽明白后的第一反應就是松開傅時津,抓著他的手臂左看右看,臉都白了:“你撞車了?人有沒有事?有沒有撞到哪?!”</br> 因為她的動作,傅時津手上杯子都沒拿穩,姜茶差一點要從杯口溢出來。</br> 傅時津把杯子往高處抬,然后說:“沒有,我沒事。”</br> 蘇棲停頓下來,可還是覺得很不放心。</br> 她又問一遍:“真的沒事嗎?沒有受傷?”</br> 傅時津嘴角噙著一抹笑。</br> 心下一動,他用另只手搭在蘇棲腰后,稍一用力,將她拉向自己。</br> 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喉結滾動:“沒事,不用擔心。”</br> 蘇棲反手摟住傅時津,滿心愧疚:“都怪我,還好你沒事。”</br> 傅時津耐心安慰:“不要這么想。”</br> 蘇棲想想都覺得后怕。</br> 這么大的雪,真的不該讓傅時津出去的。</br> 要是他真的出點什么事,那她不是要守寡了嘛。</br> 好奇怪,蘇棲現在根本不敢想那些萬一——</br> 萬一傅時津有點什么事,她要怎么辦。</br> “傅時津,你等我幾天。”</br> “嗯?”</br> 蘇棲說的沒頭沒腦的,傅時津不大懂。</br> 可在傅時津懷里的蘇棲,悄悄紅了耳根。</br> “反正,你就多等幾天。我……會補償你的。”</br> -</br> 大雪只下了兩天,在這之后,海城陽光明媚。</br> 一周后。</br> 近期有一個新銳青年設計師比賽,蘇棲這幾天都在工作室忙著自己要送去參賽的設計作品。她要出一個全新的系列,偏偏還沒有什么特別的靈感,設計出來的東西全都不滿意。</br> 蘇棲廢了很多張設計稿,忙得頭昏腦脹。</br> 午后小憩了一會,蘇棲醒來又繼續畫圖。</br> 手機響了起來,她瞧一眼,想也不想地立即丟下畫筆去接電話。</br> “喂。”蘇棲聲音都藏不住的愉悅,與剛才為設計稿煩惱的她判若兩人。</br> 電話這邊,傅時津也剛忙完。</br> 他站在辦公室的全景落地窗前,俯瞰著道路交錯車水馬龍的城市。</br> 陽光正好,他心情也很好。</br> 他問蘇棲:“在忙?”</br>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br> 蘇棲連忙否認,握著手機笑嘻嘻地問:“給我打電話干嘛,有什么事嗎?”</br>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問問你,晚上有沒有空。”</br> “嗯?有有有!”</br> 傅時津似乎是在笑。</br> 笑聲被蘇棲聽到,她連忙咳嗽一聲,裝冷酷地說:“我的意思是我應該有空,我得讓我助理先查一下我的schedule。你有什么事,可以先說出來,讓我考慮一下。”</br> “我想請蘇總共進晚餐,不知蘇總肯不肯賞臉。”</br> 共進晚餐?!</br> 哇靠這肯定得賞臉好嗎!!!</br> 蘇棲心里樂開了花。</br> 這些天他們兩個都很忙,蘇棲經常在工作室待到晚上,傅時津也很晚回家,他們都沒怎么一起好好吃一頓飯。</br> 現在傅時津主動約飯,蘇棲簡直一百個愿意。</br> 剛剛說自己有空說得太快,被傅時津笑了,蘇棲覺得沒面子,所以現在就故意傲慢地說:“共進晚餐么……嗯,行吧,給你賞個臉。”</br> “不讓你助理查你的schedule了?”</br> “不用,傅總請吃飯,這面子我怎么都得給。”</br> 傅時津輕輕笑開:“好,晚上我去接你。”</br> “隨便咯,傅總你知道我工作室在哪嗎,需不需要我發定位。”</br> “你給我發定位之前,是不是要先加下微信?”</br> 蘇棲愣了一下。</br> 傅時津不提她都完全沒發現,他們一直都是電話短信直接聯系,微信這東西……還真沒加過。</br> 果然是塑料夫妻,--</br> “咳咳,既然傅總這么想加我微信,那我就給你加一下吧。別找我聊天啊,我很忙的。”</br> 傅時津還在笑:“好,多謝蘇總。”</br> 掛完電話,蘇棲心情愉悅,剛剛還毫無頭緒的設計稿這下突然來了靈感,埋頭就畫了半個多小時。</br> 中途蘇棲去上廁所。</br> 上完廁所,蘇棲的心情就更加愉悅,回辦公室的路上都快要哼上小曲了。</br> 大姨媽可算是走了,可算!是!走了!!!</br> 補償計劃可以安排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