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絡腮胡，杏仁眼，四十上下，是個男人，此刻臉上充滿了戾氣。</br> 這一下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br> 因為我跟他對視一眼我就感覺，這人似乎是對我充滿了敵意。</br> 我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br> 我心說這什么情況啊這是？</br> 難道我這么快就被人看出端倪了？</br> 就現在這個小場子……我都被人看穿了么？</br> 我當然覺得不太可能。</br> 雖然只是個小場子，可我用的手法絕對頂級。</br> 抽刀斷水，這可不是一般的小老千就能看出來的！</br> 很快我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br> 基本上每個場子都會有燈。</br> 我因為太過于輕看這個場子，從而忽視了燈的存在。</br> 表面上看，這個場子里沒有明燈，根本看不到這里有什么人是專門負責看賭桌上的情況的。</br> 打手倒是不少。</br> 這個絡腮胡難道是這個場子里的暗燈么？</br> 可如果是暗燈的話，那會不會太明顯了？</br> 一般像這種大多數做熟人生意的小場子，明燈暗燈確實是少得可憐。</br> 就算有，很多都是賭場老板熟悉的朋友，跟混子成天混在一起。</br> 讓來這里的賭客都認為，只是幫賭場老板做事兒的。</br> 一般的老千，其實也很少來這樣的小場子搞事。</br> 因為賭場針對的人群不同，來的賭客也不同。</br> 場子的檔次決定了賭客的檔次，賭客的檔次也決定了老千的檔次。</br> 說人話就是，上檔次的老千根本看不上這樣的場子，幾十塊一百塊下注這樣的規模，稍微有點本事的老千都不會來。</br> 現在我的遭遇就應驗了。</br> 如果這個絡腮胡是暗燈的話……那就真的好玩兒了。</br> “我來切牌……趕緊發吧！”</br> 絡腮胡在跟我對視了一眼之后，對發牌小青年催促了一句。</br> 隨后，他點燃了一根香煙，站在了一個下注區域。</br> 不多時，絡腮胡又從身上摸出了幾百大鈔放在面前。</br> 這人不修邊幅，身上還有狐臭，說話也有口臭。</br> 剛剛說話的時候，那一嘴的口臭差點沒把老子直接送走。</br> 發牌小青年也沒多說什么。</br> 在發牌的時候看起來十分正常的發牌。</br>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下注區域每一把看牌的人基本上都是固定的。</br> 早來的或者錢多的賭客，都是默認了在某個區域專門負責看牌。</br> 可這個絡腮胡一上來就開始切牌，還占了一個下注區域的看牌權。</br> 最關鍵的是，那個被占了位置的賭客還沒什么意見。</br> 這就有些學問了。</br> 我不得不懷疑，這賭桌上至少有一個下注區域的人，很可能都是這賭場的媒子。</br> 這一把牌下來，毫無疑問，莊家贏了。</br> 在發牌小青年洗牌發牌的過程中，我全程沒有摸到牌，也就是說連出千的機會都沒有。</br> 是以這把賭局的輸贏我肯定不能左右。</br> 不過我也一點都不慌。</br> “哎，真是可惜了啊……年輕人不太穩啊，一把下注這么多，把你贏的錢全部輸出去了！”</br> 絡腮胡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笑，對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br> 這一下我幾乎是確定了。</br> 這個絡腮胡一定是暗燈。</br> 我跟這個絡腮胡從來就沒見過。</br> 只不過前面幾把在兩張賭桌贏了一筆小錢而已。</br> 現在這莫名其妙上來挑釁我……</br> 可是這做暗燈的，做的也未免太沒水平了吧？</br> 一般情況下，暗燈的身份對于賭客來說是絕對保密的。</br> 甚至有些賭場做得更狠，對荷官也保密。</br> 這樣一來不僅監視賭客，還能防止一些荷官里外勾結，吃里扒外。</br>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br> 一個合格的暗燈，絕對不會讓賭客或者老千知道他是暗燈。</br> 這個絡腮胡看來有點失敗啊。</br> 沉不住氣，說的是他自己吧？</br> 我看破不說破，撓了撓頭，裝作一副有些懊惱的樣子：“這特么的……真是無語啊，真的是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這把我來切牌！”</br> 我搓了搓手，提前說好了我要切牌。</br> 現在我是輸家，正常的賭客提出這種要求，誰也不會有什么意見。</br> 我放了一千的現金到下注區域。</br> 發牌小青年開始洗牌了。</br> 他們嘴上也開始催促賭客趕緊下注。</br> 在得知了這個暗燈的水平之后，我也根本沒有擔心剛剛我是被人看穿了什么手法。</br> 他只不過想故意給我一點暗示和震懾而已。</br> 如果我是個正常的賭客，那別人常規的切牌看起來根本沒什么問題。</br> 如果我是老千，那剛剛突如其來打斷我的切牌，還給我一個狠厲的眼神，就是為了給我震懾。</br> 這個絡腮胡就是在試探和震懾。</br> 不過有一點值得夸贊的是，這里的發牌小青年雖然用的手法比較低劣。</br> 可這幫人的洗牌和發牌手法訓練得非常熟練。</br> 因為他們幾乎每一把都在做牌。</br> 卻基本上能做到零失誤，這也是挺難得的。</br> 發牌小青年主動把牌伸到我面前，示意讓我切牌。</br> 我毫不猶豫，又是抽刀斷水。</br> 在我切牌的同時，我也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了看絡腮胡。</br> 這絡腮胡的眼神沒有在我切牌的動作上有任何停留。</br> 這就讓我認定了，剛剛我被他打斷了切牌并不是因為被看穿了。</br> 因為在這種水平低下的暗燈眼里，能從發牌小青年的手里切牌作弊的……</br> 那都是神仙，在他們的認知中，根本不可能知道抽刀斷水這種手法！</br> 不僅如此，這一次在抽刀斷水的時候，我還斷了兩張牌在自己的手里。</br> 在頂級老千面前，當眾偷牌換牌出臟千，很容易留下把柄。</br> 可現在這種小兒科的手段用來應付這種賭局再合適不過了。</br> 抽刀斷水，摘星手，一氣呵成。</br> 我點燃了一根香煙，通過這個點煙的遮擋動作去偷瞄了一眼剛剛我偷到兩張牌的點數。</br> 兩張牌雖然疊在一起，但我已經熟練到只要掌心彎曲到一定的弧度，就能通過狹小的縫隙去看到兩張牌的點數。</br> 我之所以要這么做，那是為了保證不管我能不能切牌，我都能讓我這個下注區域贏下賭局。</br> 開牌的時候，莊家那邊翻開自己的牌之后，就懵了。</br> 因為莊家開出了一個憋十。</br> 而我這邊，拿起牌看的時候，發現拿到的牌面正好能跟我手里的一張牌組成對子。</br> 于是我亮出了對子。</br> 一瞬間，我看到絡腮胡的臉色都變了。</br> 發牌小青年也是忍不住眉頭緊皺：“這不對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