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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偏偏招惹

    這是近一段時間以來,段昭睡前最放心的一晚,本以為會一覺到明天中午,誰知道夜里做了個噩夢,醒的時候才凌晨2點。</br>  段昭看了看身邊的小姑娘,仍和十幾歲時一個模樣,睡眠中像一只安靜柔軟的兔子,臉上掛著長長的睫毛,手攥著被角,一直蓋到鼻間,蒙住淺淺的呼吸。</br>  怕吵醒她,段昭彎腰撿起地上的拖鞋,按了按肚子上扯到的傷口,動作極輕的光腳出臥室。</br>  剛才那個夢太過真實。</br>  夢里是只有五歲多的自己。</br>  他仰著頭,不斷地喊著:“媽媽!媽媽!”</br>  六樓的陽臺上,林辭身著紅裙,懷抱年幼的妹妹,身后是蔓延肆虐的大火,眼看就要將陽臺吞沒。</br>  林辭那年,也才30出頭,是個做事果敢的女人,但那一刻,她在哭,眼里極力隱忍恐慌與不舍。</br>  他那時還看不懂林辭的情緒,朝她招手:“媽媽!你下來,我接著你!”</br>  身邊的很多人都在喊不要。</br>  就只有他一個人,執著的喊著媽媽。</br>  而林辭好像也做出決定一樣,毫不猶豫的爬上陽臺,在嘈雜的喊聲中,緊緊抱住妹妹,縱身一躍。</br>  那件紅裙,像一朵嬌艷的花,</br>  在空中綻開。</br>  砰——</br>  他只覺得眼前突然被一片紅色填滿,緊接著,被身旁的大人摁到懷里。</br>  夢醒后,這段就像揮之不去的陰影,越來越快的在段昭腦子里重復。</br>  然后就是林辭的、段亞松的、妹妹的面孔,來回交替的在他眼前閃過。</br>  段亞蘭那句話如魔音般響起——</br>  孤辰入命,六親緣薄。</br>  段昭跑到一樓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捧又一捧的水撩到臉上,那個噩夢也絲毫沒被沖淡。</br>  他抬頭,看著鏡子里眼眶通紅的自己,愣了許久。</br>  慢慢意識到,</br>  那不是噩夢。</br>  臥室里,虞笙翻身時,撲了個空,摸著空蕩蕩的床單,緩緩睜開眼,屋里仍是漆黑一片,他卻不見人。</br>  她摸到手機,點亮,屏幕顯示,才凌晨3點,出于擔心,她趿拉拖鞋,推開臥室門,見樓下燈亮著,段昭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發愣。</br>  “你怎么了,”虞笙走下樓:“是傷口疼嗎?”</br>  聽見動靜,段昭抬頭:“沒有,不疼。”</br>  “那你怎么不睡了?”虞笙走到他面前,見他眼神有點渙散,摸摸他腦袋:“你是,做噩夢了?”</br>  段昭未答,數秒沉默后,一把摟過她,頭埋進她懷里:“不是噩夢,就是,睡不著。”</br>  虞笙揉了揉他那顆腦袋,她睡覺時也只穿了件輕薄的純棉睡裙,他短刺的頭發,扎得她肚子癢:“你要不再去床上躺一會兒?你這么干坐著,肯定更睡不著。”</br>  段昭頭抬起來:“你回去睡,我自己待會兒。”</br>  “你又不是沒女朋友,為什么要自己待著。”虞笙察覺他情緒不好,坐在他身邊:“我可以陪你聊半小時,你有什么不痛快就跟我說,我不喜歡你婆婆媽媽,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說完后,你就回去睡覺,要不然我就跟你發脾氣了。”</br>  段昭挑眉看她,忍笑道:“行。”</br>  行什么行。</br>  虞笙皺了皺眉:“那你想說點什么嗎?”</br>  “我白天去見段亞蘭了,就是錢淼他媽,”段昭斟酌著說:“她說我,方人。”</br>  “什么人?”虞笙沒太聽明白。</br>  “就是說,我這個人,不太好,克人。”段昭撓撓眉:“你怕么。”</br>  虞笙后知后覺的“啊”了一聲,等反應過來,頓時就急了:“我怕你個鬼?這都哪個世紀的迷信思想?她愚昧無知,你還能聽進去?今天也沒給你打麻藥,怎么腦子好像壞了。”</br>  “我一直以為,我爸媽,妹妹,都是被火燒死的,”讓她這么一頓說,段昭也沒生氣,拉過她手,指腹摸索著她手腕:“剛才夢里都想起來了,我媽和我妹,算是,被我害死的。”</br>  虞笙震驚的看他。</br>  段昭把那個夢對她說了:“我嘴要沒那么欠,她也不會抱我妹往下跳,最多等幾分鐘,消防車就來了。”</br>  “阿姨哪知道消防車什么時候來,”虞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這件事:“她也不會因為你說要接著她,她就敢往下跳的,她這么大人,肯定知道你一個五歲的小孩,連你妹妹都接不住,她肯定是,心里也這么計劃,覺得這樣做,能保住你妹妹,但是那個結果,她也沒想到。”m.</br>  說完,虞笙泄氣的往后靠,她真是不適合安慰人,說一堆都像廢話:“反正就是,你不能把意外,怪到自己頭上。”</br>  段昭輕輕的應了聲:“是意外。”</br>  “本來就是,”虞笙受到鼓舞,又說:“我覺得,你這個人還挺吉利的。”</br>  “吉利?”段昭挑眉看她:“這是什么形容詞?”</br>  “從我認識你,你就在保護我,”虞笙反握住他的手,摳著他手指紗布上的線頭:“從我被曾瑯認出來時,到在日本遇到地震,這次又是被楊苒盯上,要沒有你,我都不敢想。”</br>  “挺好的,”段昭聽得樂,舔著嘴唇:“最起碼有個人,不是被我克,是被我保護的。”</br>  虞笙繃臉警告:“你怎么還有這個思想?”</br>  “沒有了,”段昭攬她入懷:“現在就想一直這么下去。”</br>  但愿,從此以后,</br>  只有天晴。</br>  *</br>  翌日。</br>  倆人昨晚聊到后半夜才去睡覺,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被門鈴聲叫醒的。</br>  虞笙透過對講門屏幕看見是虞婧文,回頭沖正要下樓的段昭擺手:“我媽,我媽,你快把屋里那個床單藏起來!”</br>  段昭忙往回走。</br>  虞笙稍微整理頭發,開門,微笑:“媽,你怎么來了。”</br>  這還是虞婧文第一次登門拜訪,她平時也常會回阿婆家,虞婧文便也不會刻意過來。</br>  “昨天劉海安接到電話,說段昭受傷了,讓我來看看。”虞婧文開門見山,打量著屋內。</br>  虞笙讓她進屋。</br>  段昭從樓上洗手間出來,已經換好T恤運動褲,走下樓時問好:“阿姨好。”</br>  “傷怎么樣,”虞婧文看他問:“嚴重嗎。”</br>  “不礙事,小傷,”段昭說:“謝謝阿姨關心。”</br>  “縫24針,流好多血,算什么小傷,”虞笙小聲替他提了句,提完,過去拽他手,他站著沒動,她催:“你別站著,坐下吧。”</br>  段昭不動聲色的看她,招呼道:“阿姨您坐。”</br>  虞婧文應了聲,放下手里的袋子,坐在單人沙發里。</br>  虞笙選擇和段昭坐在一起,段昭剛坐下,又起身,拿茶幾上的玻璃杯要去接水,虞笙見狀,搶著干,被他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按回去。</br>  她癟嘴,頓時就有點不痛快。</br>  “段昭,你別忙了,”虞婧文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我待不久。”</br>  “沒關系。”段昭從柜子里拿了包茶葉,倒了點到杯子里,泡好,拿回來,放在虞婧文面前:“您別拿我當病號,我沒那么嬌氣。”</br>  “受傷了就多休息,”虞婧文把帶的飯菜推了推:“你們倆都不太會做飯吧,給你們帶了點吃的,梅干菜燒肉和雞湯是阿婆做的,牛肉餅是劉海安烙的,還炒了個菜,嘗嘗合不合口。”</br>  虞笙捏了一個牛肉餅,咬一口,吃驚的看她:“劉教練還挺會做飯。”</br>  “您替我謝謝阿婆,”段昭也笑道:“劉教練,我回頭就拿成績謝他吧,不過還真是,托您的福,我才有機會吃上教練做的飯。”</br>  “讓他做,他研究做飯有一套,”虞婧文提起這個就高興:“我反正在家也沒事干,這幾天他做完,我就給你們送過來,外賣少吃,那玩意不健康。”</br>  虞笙搶在段昭前面答應下來。</br>  客套幾句,虞婧文離開,出門前,她駐足問:“楊苒的事最后怎么定的?”</br>  “還不清楚,”段昭說:“昨天她是被警察帶走的。”</br>  虞笙趁機問:“媽你認識她嗎。”</br>  “我連周栩她媽都不認識,怎么會認識她,這個周文良真是,臨死還惹出這么多麻煩,”虞婧文看了看段昭:“不管怎么說,謝謝你保護我女兒。”</br>  “您見外了。”段昭笑了笑:“我保護的是我的命。”</br>  虞笙內心澎湃,面不改色的抓住他手,扣住。</br>  虞婧文沉思片刻,最后點點頭離開。</br>  她走后,虞笙推著段昭的后背回沙發上坐著:“我媽現在,都拿你沒辦法了。”</br>  “不是她沒辦法,”段昭松了口氣:“是我挺緊張的好吧。”</br>  “你也真是,我想把昨天的事形容得壯烈一點,好讓她對你心存感激和愧疚,你倒好,”虞笙壓低聲,學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我不礙事,小傷,我沒那么嬌氣。”</br>  段昭被她逗得不敢大笑,捂了捂肚子。</br>  虞笙學著學著,自己也笑:“你是專業拆臺的嗎,一點默契都沒有。”</br>  “那我總不能跟她說,”段昭笑罷說:“我現在身體虛弱,吃喝拉撒都靠你閨女伺候,她晚上還得幫我擦身……”</br>  “去你的吧,”虞笙眉心一跳:“你別說話了。”</br>  段昭把她摟懷里笑。</br>  *</br>  沒想到的是,自虞婧文走后,家里的門鈴就沒斷過。</br>  先是來兩個警察,找段昭做了個筆錄,據他們說,楊苒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br>  跟蹤的白車是她。</br>  成為鄰居,也是她租下房子故意接近。</br>  在超市,是她哄騙小朋友惡作劇。</br>  開車想撞虞婧文,是想要給她一個警告。</br>  虞笙之所以在泰國飲食不當,是因為她在石榴汁里做了手腳。</br>  突然掉的花盆,是她從自家陽臺翻到隔壁那戶陽臺的。</br>  慈善晚宴的電話是她打的,維修車也是被她堵在路上。</br>  那晚,也是她去找周文良,激烈爭吵后,周文良腦出血,送他去醫院的神秘人就是她。</br>  最后出現在醫院,她是想要和虞笙同歸于盡。</br>  聽到最后,虞笙后脊發寒:“她有沒有說,為什么要這么做。”</br>  “據醫生檢查,”警察說:“她患有胃癌晚期,剩下時間不多了,這么做的目的好像是,報復。”</br>  楊苒什么都說了,唯獨沒有說明原因。</br>  但即便她不說,虞笙大概也能猜到幾分,楊苒是把周文良出軌,導致她姐姐和侄女不幸的一生,怪罪到她和虞婧文身上了,加上絕癥,便選擇這樣一種不擇手段的報復方式。</br>  幸虧,她被段昭保護著,不然那個后果,她可能真的沒法想。</br>  送警察離開的同時,賀昀和蔣星遙來了,一直目送警車走遠,兩人才進屋。</br>  “兄弟,你挨刀子了?”賀昀大大咧咧去撩段昭的T恤:“讓我看看口子,高興一下。”</br>  段昭捂著T恤側身躲開:“鹽吃多了吧你。”</br>  “我這可是,專程來,”賀昀不懷好意的強調:“探病的。”</br>  段昭好笑的看他:“探病沒帶點花和水果。”</br>  “你要什么花和水果,”賀昀說:“慣的你,當自己坐月子呢。”</br>  “是啊,”段昭閑淡得說:“我女朋友愛慣著我,羨慕嗎。”</br>  賀昀嘔,嘔完,指正在廚房榨果汁的蔣星遙和虞笙:“我們家遙遙現在,什么活都不讓我干,操辦結婚典禮的事,都是她自己來的,厲害吧?”</br>  段昭扯嘴角:“怕你給她辦砸了?”</br>  賀昀:“操。”</br>  虞笙和蔣星遙以前在英國時,就喜歡窩在家里,勾兌各種水果酒,現在只要一見面,還保留這個習慣。</br>  虞笙正在切草莓塊:“你們下個月辦婚禮,會不會太熱了。”</br>  八月份,雖說洵陽這邊的夏天算不上酷暑,但婚禮整個流程走下來,也會忙得一身汗。</br>  “八月底,也還行,”蔣星遙拿草莓在玻璃杯口擦一圈,倒置,蘸上白糖:“主要是賀昀還有我公公,他們朋友好多都是短道隊的,好像是說九月份就開始忙,怕到時候來不了。”</br>  “九月份嗎。”虞笙動作一頓。</br>  她和段昭是過完年在洵陽重逢的,這小半年,他都處于非賽季,訓練規律得像正常上下班。</br>  久而久之,她習慣了這樣的朝夕相伴,習慣了每晚回家都能看到他,轉天早上再一起醒來,差一點就不記得,即將分別的日子快到了。</br>  這個時候,客廳里傳來兩個男人的笑罵聲,虞笙思緒被打斷,朝客廳看去,倆人東拉西扯,瞎逗弄,時不時還上個手,頓時有種,把兩個男人放在一起,年齡和智商都會減半的感覺。</br>  “你家有辣椒粉嗎?”蔣星遙蘸完三個杯子,停下問。</br>  虞笙草莓已經切完,從冰箱拿出幾瓶水蜜桃味兒的銳澳,順便拿外賣贈的小包辣椒粉給她:“你要這個干什么?”</br>  “蘸杯子邊。”蔣星遙撕開,杯口朝下,蹭一圈紅色,給虞笙看:“這個顏色好看吧?”</br>  “好看但是,”虞笙吐槽:“這怎么喝啊。”</br>  “拿嘴喝,刺激,”蔣星遙放了點草莓,倒滿銳澳,稍頓,直接把剩的辣椒粉全倒杯里,攪拌均勻。</br>  虞笙露出恐懼的表情,又往另外兩個杯子里倒滿銳澳,剩下一個,她想了想,泡了些檸檬水,倒進去。</br>  做完特調酒,兩人一人拿兩杯走到客廳,虞笙和蔣星遙喝的是完全一樣的,都是粉紅銳澳酒,紅草莓,杯口蘸著白糖,段昭那杯是白色液體,賀昀那杯是紅色杯口。</br>  “還有例外?”段昭問虞笙。</br>  虞笙理所應當告訴他:“我們放的都是銳澳,雖說度數不高吧,但也是酒,你這樣你還喝什么酒。”</br>  段昭了然:“遵命。”</br>  蔣星遙扯嘴角,沖虞笙做了個嘔的表情。</br>  賀昀碰碰她:“我這個也是,愛的小例外唄?”</br>  “對,”蔣星遙面不改色:“對你特別的關照,你快喝,一口悶。”</br>  虞笙看著,居然還有幾分期待。</br>  下一秒,賀昀揚脖喝一大口,哇得一嗓子蹦起來,兩耳躥火,張著嘴,拿手猛扇。</br>  “他那是什么呀?”段昭看虞笙問。</br>  虞笙貼他耳朵說:“辣椒粉。”</br>  段昭看熱鬧的笑,指旁邊飲水機:“水在那。”</br>  賀昀氣得叫:“蔣星遙!你怎么能這么對我!”</br>  “這就算,婚禮前的小彩蛋,”蔣星遙不甚在意:“你以為接新娘這么容易,不拿出西天取經的精神怎么可能給你開門,”她胳膊撞撞虞笙:“對吧姐妹。”</br>  虞笙咬著吸管,重重點頭:“對。”</br>  “那你可不能徇私舞弊,”蔣星遙看段昭一眼:“偷偷撬開我閨房的大門,放這幫狼進來。”</br>  虞笙信誓旦旦:“我怎么會,我是你這邊的。”</br>  “沒事,反正段昭是我伴郎,”賀昀緩過來,瞇眼笑:“蔣星遙你就可勁整,你看人虞笙會不會放水。”</br>  蔣星遙瞪著虞笙:“你剛才已經答應我了。”</br>  虞笙看看這倆,又看看一旁閑散的段昭,特別無語道:“你們倆結婚,怎么我們倆倒成敵人了。”</br>  “什么敵人,”段昭摟著她,看賀昀反水:“算起來,我跟蔣老板認識時間比較長,我算娘家人吧?”</br>  “操,這筆賬我記下了,”賀昀咬牙:“虞笙,到時候我給你堵門,保證讓這玩意兒進不來!”</br>  虞笙額角抽了抽,看段昭說:“私奔嗎?”</br>  “不私奔,”段昭看她:“我看誰敢攔我的門。”</br>  虞笙捧腹。</br>  賀昀焦慮,在客廳暴走數秒,轉移話題說:“不跟你們說話了,段昭,你們家養那貓呢?我需要擼貓冷靜一下!”</br>  “貓在你媽那,”段昭懶洋洋的看他:“你失憶了?”</br>  “你做人能不這么小氣嗎,”賀昀說:“人虞笙都說了,你新養只無毛貓,昨天還發情尿床了,趕緊拿出來,讓我□□一下那小東西。”</br>  虞笙聯想到昨晚和蔣星遙的信息,緩緩咽下口中甜美的草莓酒,察覺到段昭疑惑的目光,絞盡腦汁的想著怎么圓過去。</br>  這時,蔣星遙很善意的提醒:“你帶你家貓做個絕育吧,做完它就不會發情,也不會總尿床了,不然你總得洗床單,麻煩死了。”</br>  虞笙:“……”</br>  段昭輕飄飄的看她:“昨天,家里進貓了?”</br>  虞笙“啊”了聲,故作鎮定:“流浪貓,晚上躥到陽臺上,我就拿回來喂了喂。”</br>  段昭:“長什么樣。”</br>  虞笙:“就一只,小黑貓。”</br>  “白的吧,”蔣星遙問:“我記得你說它挺白的,無毛貓?”</br>  虞笙:“……”</br>  正要編不下去,跑上樓找貓的賀昀忽然從洗手間里喊:“哎,這床單……”</br>  喊一半,突然沒聲了。</br>  虞笙:“……”</br>  要死了。</br>  *</br>  蔣星遙和賀昀走后,虞笙把肉菜放進蒸鍋里,點上火。</br>  肉餅需要重新重新煎一下,段昭沒讓她做,往鍋里倒了點油,反正面的加熱,裝進盤里。</br>  蒸鍋上氣,悶了一會兒,段昭關火。</br>  虞笙默默無語,想給他拿個毛巾墊一下,他已經摳著碗邊拿出來,小跑著放到桌上,然后又熱好湯。</br>  她想打個下手都沒機會。</br>  他還一直不怎么說話。</br>  虞笙郁悶的靠門站著,以為他因為貓的事,不高興。</br>  不過也確實挺尷尬的。</br>  她嘆了口氣,轉身回廚房拿碗筷到桌上,看他問:“你怎么不說話了?”</br>  “有點累,”段昭聲音很輕,彎唇看她:“昨天晚上,有只貓被你擼得尿床了?”</br>  怎么又提這個。</br>  虞笙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舀了小碗湯,給他:“你吃飯吧,吃完飯去床上躺著,這一天亂糟糟的,你都沒休息。”</br>  “也是,”段昭若有所思:“不躺好,你怎么擼貓。”</br>  虞笙脫口而出:“你就算沒受傷,這也不能每天一次,這樣太頻繁的,對身體是不利的,何況你身上還有傷,好不容易吃的營養,就這么噴出去,你還怎么恢復?”</br>  “我說的是貓,”段昭揣著明白裝糊涂:“啊,你們聊的貓,是我啊?”</br>  虞笙不打自招,臉色垮下來:“昨天,蔣星遙剛好給我打電話,問我干什么,我也不能直說,可不就是,拿擼貓當借口。”</br>  “那怎么還提到,”段昭問:“給貓絕育呢,會不會太殘忍了?”</br>  “你以前也是這么對古耐的。”虞笙嘀咕。</br>  “古耐給我時就已經絕育了,”段昭慢條斯理道:“你替它報仇,毀掉的可是自己的幸福。”</br>  虞笙咬一大口牛肉餅冷靜:“我也沒說要絕育你。”</br>  “那就好,”段昭捂了捂胸口:“怕死我了。”</br>  虞笙給他夾肉:“你快吃飯吧。”</br>  段昭彎著眼角,就著燒肉,吃牛肉餅,好不容易安靜一會兒,他計較的抬頭:“對了,我怎么還是無毛貓?”</br>  虞笙:“……”</br>  她服了:“這話題過不去了嗎。”</br>  “無毛貓太丑,”段昭說:“我長這么奶,這么可愛,不能是布偶嗎?”</br>  “你是對自己有什么誤解嗎?”虞笙受不了的吐槽:“你這個臉型,長相,都還挺像無毛貓的,而且你也沒毛。”</br>  段昭挑眉:“哪沒毛?”</br>  “腿、腿啊,”虞笙都快被他問結巴了:“你本來就屬于,汗毛不太重的那種吧,也沒腿毛,行了,你閉嘴,吃飯吧。”</br>  段昭把人逗急了,笑道:“我閉嘴怎么吃飯?”</br>  虞笙惱怒的放下筷子。</br>  門鈴又響了。</br>  她現在要炸。</br>  這一天,是過不去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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