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麗知道，這時候必須穩住婆婆，不能讓她再鬧了。</br> 耐心聽三大媽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br> 等她說完，才接茬道：“媽，我爸肯定不對，可咱這么鬧也不是法子呀！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我爸現在一個月，亂七八糟加一起，得有八九十塊錢吧！您說您再這么鬧下去，真要傳到學校去，我爸工作丟了……”</br> 三大媽臉色一變，被說到軟肋上了，低頭不吱聲。</br> 于小麗道：“媽，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br> 三大媽嘆道：“那你說怎么辦，難道就不管了？當個睜眼瞎，讓他……讓他去跟那騷筆……”</br> 于小麗道：“媽，您先別急了！咱得從根兒上解決問題。”</br> 三大媽一聽，來了精神：“你說~”</br> 于小麗道：“媽~您說那娘們兒看上我爸哪點了？難道還真欣賞我爸的才華？”</br> 三大媽撇撇嘴：“切，狗屁~”</br> 于小麗接著道：“說白了，還不是盯上我爸手里那點好處了。要我說，您也不用哭不用鬧，只要把錢抓到手里……”</br> 三大媽是個聰明人，只是亂了陣腳。</br> 現在兒媳婦一提醒，總算醍醐灌頂。</br> 三大媽咬著嘴唇，眼珠滴溜溜亂轉。</br> 于小麗停了幾秒，接著道：“媽~您說您，跟著我爸過了一輩子苦日子。現在眼瞅著看見亮兒了，可不能因小失大呀！”</br> 三大媽咬咬牙，仍不甘心：“就這么饒了那騷狐貍，我……我咽不下這口氣。”</br> 于小麗忙道：“媽，您要是真咽不下這口氣，等回頭找我們連主任，她最能對付這種人。”</br> 因為之前杜飛已經打好招呼。</br> 于小麗過完初五就到居委會去上班了。</br> 而她口中的連主任，正是跟三大爺三大媽關系都不錯的居委會副主任。</br> 三大媽皺眉道：“找她？那娘們兒可不是省油的燈，她能輕易給咱幫忙？”</br> 于小麗道：“媽，現在是她有求于咱們。”</br> 三大媽詫異道：“這話兒怎么說的？”</br> 于小麗解釋道：“這不趙主任那邊出事兒了嘛，連主任知道我是杜飛打招呼過去的，她想更進一步，街道那邊沒人，想通過咱家認識認識杜飛。”</br> 三大媽眼睛一亮：“還有這事兒？”</br> ……</br> 這個時候，杜飛已經騎車子來到單位。</br> 剛一進屋，就聽辦公室里一幫老娘們兒嘰嘰喳喳，嘮的熱火朝天。</br> 杜飛一開始還沒在意，但聽了幾句卻不由臉色一變。</br> 只見鄭大媽一臉唏噓道：“你說老趙，多好一個人，怎么就想不開了呢！”</br> 一旁的孫蘭接茬道：“可不是咋地！你說那對狗男女都沒尋短見，她反倒先走了，嗐……”</br> 杜飛從邊上聽著，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br> 直至提到‘尋短見’才明白過來，拽了一下邊上的小張：“怎么個事兒？居委會趙主任出事兒了？”</br> 小張低聲道：“杜哥，您還不知道吶！上吊了，就昨晚上。”說罷還感嘆了一聲‘人言可畏呀’！</br> 杜飛皺了皺眉，畢竟是認識的人。</br> 要是出意外什么的還罷了，因為這點破事兒上吊自殺，實在是令人唏噓。</br>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不意外。</br> 這年頭人們最在意臉面。</br> 抓奸抓到自己爺們兒，對于趙主任可說是丟人丟到家了。</br> 就算人們當面不說什么，背后還不一定怎么議論呢！</br> 她也沒處去倒苦水，就鉆了牛角尖了。</br> 但杜飛也只是一陣唏噓罷了。</br> 畢竟沒有太深交情，攏共也沒見過幾回。</br> 反而王玉芬那邊，今天得帶陳方石過去看看，那所謂的‘五子母追魂煞’是怎么回事！</br> 要不解決，時間長了，那娘們兒早晚也得瘋。</br> 晚上下班。</br> 杜飛騎車子徑直趕奔什剎海大院。</br> 因為陳方石和王老師都沒上班，于欣欣也沒上學。</br> 他們三口人吃飯很早。</br> 杜飛來的時候，陳方石這老家伙早都準備好了！</br> 只見他穿著一身黃布的工裝，帶著植絨工人帽，鼻子上架著眼睛，手里拎著一個‘金杯牌’的黑色人造革兜子。</br> 看這行頭，不是廠里的會計，就是學校的老師。</br> “小子，才來呀！”杜飛剛敲門，陳方石就從里邊推自行車走出來。</br> 杜飛一看，不由得笑道：“您倒是能掐會算，知道我今兒準來？”</br> 陳方石撇撇嘴道：“這用得著掐算？趕緊走吧~”</br> 說著搬著自行車出門，看著王老師在里邊把門栓上，這才一起騎上車子，直奔祿米倉胡同。</br> 這邊，王玉芬也剛下班。</br>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br> 這兩天不知因為什么，那個夢好像越來越頻繁，好在杜飛給她一個盼頭兒。</br> 說過完十五就找高人來，要不然她都快堅持不住了。</br> 她知道杜飛的為人，見說了過完十五，一定不會食言。</br> 王玉芬心里有些期待</br> 昨天就開始準備，今兒準備做幾像樣的菜招待客人。</br> 然而，她剛換完了衣服，進到廚房，準備做飯。</br> 卻在這時，突然聽后面好像有人喊她：“小玉~小玉~”</br> 王玉芬心頭一凜，那個聲音似有若無，不注意就像順著門縫鉆進來的風聲。</br> 但令王玉芬毛骨悚然的卻是，小玉這個叫法。</br> 杜飛并不這么叫，她家里人也不這么叫，只有當初她那死鬼男人這么叫她。</br> “誰！”</br> 王玉芬汗毛倒豎，猛地回頭看去，卻什么都沒有。</br> 她松一口氣，卻覺著周圍陰森森的，仿佛有一雙她看不見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著她！</br> 王玉芬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暗暗叫苦，如果杜飛在這，該有多好呀！</br> 誰知，這時那聲音再次傳來！</br> 這回比剛才更清晰：“小玉~小玉~我死得好慘呀！”</br> 王玉芬猛打個哆嗦，再一回頭。</br> 卻見一道黑影一閃，又消失不見了。</br> 她咽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問道：“王~王昆，是你嗎？”</br> 卻并沒有任何回應。</br> 王玉芬伸手從邊上的菜板上拿起菜刀。</br> 她畢竟不是一般女人，不僅是武術世家出身，現在還是公安，總算有些膽氣。</br> 舉著菜刀，一步一步往廚房外面走去。</br> 如果第一次還能說是聽錯了，第二次絕對沒有借口，那個叫她名字的聲音，就是她那死鬼男人。</br> 來到廚房門口，王玉芬一邊警惕的看著周圍，一邊伸手去推門。</br> 卻意外發現，廚房的門紋絲不動！</br> 她不由得更慌，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可沒鎖門。</br> 連忙扭頭看去，發現門栓放在旁邊，根本沒有插上。</br> 而且，就算插上門栓，這個門一碰也會發出“咣當咣當”的動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紋絲不動。</br> “完了！”</br> 王玉芬心里一緊，這么特別是遇上g打墻了吧！</br> “小玉~小玉~”</br> 這個時候，那個聲音再次傳來，由遠及近，飄飄蕩蕩。</br> 王玉芬既害怕又憤怒，猛地舉起菜刀，吼道：“我草泥馬的！你自個早早病死了，你來找我干啥？老娘不欠你的，是你們王家欠我！當初你前腳剛走，你爹你媽就把我趕出來，還說我克死你……”</br> 王玉芬歇斯底里的對著空氣大叫，握著菜刀的手背青筋都突出來。</br> 與此同時，杜飛跟陳方石推著自行車鉆進那條窄小的胡同。</br> 卻剛到門口就隱約聽見里邊有叫聲。</br> 杜飛的目光一凝。</br> 他的聽力遠比常人敏銳，陳方石并沒聽見什么，他卻十分篤定，就是王玉芬。</br> “有情況！”</br> 杜飛叫了一聲，當即把自行車往旁邊墻上一戳，敏捷的一躍而起，伸手把住墻頭，已經翻了進去。</br> 陳方石倒是頭一次看見杜飛的身手。</br> 隨即“嘩啦”一聲，杜飛在里邊打開了院門的門栓。</br> 陳方石緊跟著進去。</br> 到了院里，也聽見廚房里的叫聲。</br> 杜飛則直接走過去，拿手往門上一按。</br> 竟也紋絲不動！</br> 杜飛多大力氣，就算里邊拿門栓插上，他這一下推上去，也不可能紋絲不動。</br> 陳方石一臉嚴峻，低聲道：“有邪祟，容我破它……”</br> 卻話音沒落，杜飛竟然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把大鐵錘！</br> 陳方石眨巴眨巴眼睛，懷疑自個是不是眼花了。</br> 難道剛才這把大錘就在院里放著，他沒注意？</br> 杜飛則卯足了力氣，掄起大錘沖著面前的廚房門就是一下。</br> 頓時轟的一聲，一片塵土飛揚。</br> 粉碎的磚頭石塊亂飛。</br> 后邊的陳方石“我艸”一聲，向后退了兩步，再定睛一看。</br> 卻是杜飛一錘，直接給廚房門邊磚墻砸了個大窟窿！</br> 原來剛才是遇到某種幻術了，看著是廚房的房門，其實往旁邊移了半米。</br> 杜飛推了紋絲不動的其實是墻壁！</br> 在陳方石看來，這種雕蟲小技真不算多高明，也就是剛才進來急了，再加上天黑，才沒有識破。</br> 即便如此，給他幾秒鐘，他也能輕易破去。</br> 誰知杜飛這貨，特么直接拆家，管你什么幻術，還是鬼打墻。</br> 一錘下去，全都白費。</br> 陳方石瞧著杜飛從墻上把大錘摘下來，不由得咽了口吐沫，心里暗暗慶幸。</br> 得虧當初跟杜飛頭一次見面時沒擺世外高人的臭架子，不然……</br> 杜飛沒想那么多，隨手把錘子丟在一旁，到旁邊，一伸手，就把真正的廚房門推開。</br> 這次毫無阻礙，房門應聲而開。</br> 然而，令他沒想到。</br> 在開門的一瞬間，門里竟電光石火般，襲來一抹寒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