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行人,急忙忙的從方辰三人身邊走過,連看他們一眼都欠奉,饑餓的肚子讓他們沒心情去關注這三個閑的有些發慌的年輕人。</br> 如果不是太閑的話,他們應該跟其他人一樣,去想辦法弄一些吃穿用具給家里人,現在哪怕是一個蘿卜,一棵白菜,一節電池,一個暖水瓶都是好的。</br> 沒人認出站在這里的三個年輕人,一個是葉利欽剛剛任命的俄羅斯第一副總.理,一個是總統辦公廳主任,另一個則是俄羅斯首富。</br> 而有意思的是,蓋達爾和丘拜斯兩個是造成他們如今現狀的直接責任人,方辰則幾乎算作最大得利者。</br> 就這二百火車皮,一萬兩千噸貨,方辰賺個七八億絕對沒問題。</br> 方辰和蓋達爾沉默不語,丘拜斯說的,他們都很清楚。</br> 在戈爾巴喬夫時代,由于中央權力被削弱,工廠經理們在自己的領屬地獲取了更大的權力,假公濟私,中飽私囊,利用合作社和合資企業的牌子,他們從國有企業掠取了現金和原材料。</br> 一個鋼鐵廠可以衍生出一個口袋銀行,這個銀行可以再衍生出一個貿易公司,這家公司可以負責銷售工廠產品,然后利潤……</br> 但這卻并不違法,因為如何從國有資產轉移到個人手中在俄羅斯并沒有任何的法律依據。</br> 這種事情的本質就是,只要你臉皮厚,大膽,堅決,你就能得到一切,如果你臉皮薄,膽子小,你就在一旁老實坐著。</br> “方,我們還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助。”蓋達爾突然說道。</br> “什么事情?”方辰眼睛一瞇,本能的有些警覺,他感覺蓋達爾接下來要說的才是他們此行的重點。</br> 要不然的話,通常這種有關于物資的事情,都是盧日科夫找他談的,而不是丘拜斯和蓋達爾。</br> “呃……,這里不太好說,去辦公室談吧,你還沒去我們的新辦公室的吧?”丘拜斯吱吱嗚嗚的說道,顯得有些神秘。</br> 方辰無奈的看了丘拜斯一眼,也不知道這話有什么不好說的,還非要去辦公室說,而且真覺得不好說,拉他過來遛馬路干嘛?</br> 蓋達爾和丘拜斯訕訕的笑了兩聲。</br> “新辦公室?你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國家資產委員會的哪個?”方辰扯開話題道。</br> “對,就是那個,這個國家資產委員會,還是你建議設立的,你說你能不去看看嗎?”蓋達爾干笑道。</br> 聽了這話,方辰頓時無奈的揉了一把臉,什么叫做他建議設立的,他就是前一段跟蓋達爾他們見面的時候,說了一下國內的國資委是怎么樣一個存在,然后又加了一點他的看法。</br> 既然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方辰只得坐車跟蓋達爾和丘拜斯他們去國家資產委員會看看。</br> 俄羅斯國資委辦公大樓的地段還算是不錯,坐落在新阿爾巴特大街,是莫斯科中心最繁華的地帶。</br> 不過進去之后,方辰就后悔了,這大樓完全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外面看著光鮮亮麗,里面卻是一片光禿禿的,別說暖氣了,連裝修都沒有。</br> 在一月份,平均氣溫十度以下的俄羅斯,竟然沒有暖氣,這不是要人命嗎?</br> 方辰瞅了丘拜斯和蓋達爾一眼,“你倆最近惹葉利欽總統生氣了?要不然怎么會給你倆安排個這破地方?”</br> 雖然聽著有些不可以思議,但在這樣的大樓里辦公,的確是要把蓋達爾和丘拜斯給活活凍死的意思。</br> “沒有,沒有,成立的著急,臨時隨便找個地方就搬過來了,再加上政府剛剛成立,百廢待興,經費有些不足。”蓋達爾尷尬的說道。</br> “算了,明天我交代下去,給你們這里走個暖氣算了,反正你們這離汽車聯盟的辦公大樓也不遠,扯根管子的事。”方辰無可奈何的說道。</br> 他發現自己真是過來幫忙的,可他總不能看著堂堂俄羅斯第一副總.理和總統辦公廳主任,活活凍死吧。</br> “那我們還沒有復印機,沒有傳真,沒有冰箱,甚至沒有食品……”丘拜斯搓了搓手,一臉希冀的看著方辰。</br> 看著丘拜斯的打秋風專用臉,方辰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br> “得,復印機,傳真機,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們解決了,但你要冰箱是怎么個意思,你是覺得這天不冷?”方辰指了指,外面已經飄起雪花的天空。</br> 就現在莫斯科的天氣,要冰箱實屬就有些過分了,就這天氣,什么東西扔出去是凍不住的?</br> 丘拜斯嘿嘿一笑,也不在意方辰的語氣,趁方辰這個俄羅斯首富在這里,他不弄點好處,那就太失敗了。</br> 再說了,這國家資產委員會可是方辰建議才設立的,新部門沒有政府預算,那么方辰不給解決點,誰給解決?</br> “這樣吧,明天我讓別列佐夫斯基派個管事的人過來一趟,你們需要什么,直接吩咐他就是了。”方辰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br> 他算是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家得了,反正走暖氣的大頭都已經掏了,又何必在乎一點家電辦公用具的小錢,連十萬盧布都用不了也就打住了。</br> “大家過來一下,方先生過來慰問大家了。”丘拜斯朝著,一臉好奇和忐忑看著方辰的眾人喊道。</br> “這是喬納森.海,俄羅斯裔的華爾街律師。”丘拜斯指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說道。</br> 聞言,方辰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雖然丘拜斯他們這里有歐美人的事情,他都清楚,但在這里突然見到一個華爾街律師,還是很令人錯愕的。</br> 喬納森是俄羅斯后裔不錯,但大概率,已經可以將其當做美國人來看了。</br> 丘拜斯帶著方辰,跟這些人一一認識,然后便讓方辰跟他們去辦公室坐。</br> 方辰唏噓的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他突然覺得他建議設立的這個俄羅斯版的國資委,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雜燴。</br> 那些國際金融組織真是把蓋達爾和丘拜斯兩個年輕的改革家,看作俄羅斯最好的希望,為他們提供各種人才。</br> 技術保障的,律師,經濟學家,公關人士,投資銀行家等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國家資產委員會一個不拉的,全部都有。</br> “方,你知道我們現在面臨的最大困境是什么嗎?”蓋達爾面色沉重的問道。</br> “舊官僚和工廠廠長。”方辰毫不猶豫的回答道。</br> 聞言,蓋達爾和丘拜斯頓時笑了,沖著方辰伸出了一個大拇指,再次感覺方辰不愧是他們的知音。</br> “我們現在面臨的是一個拔河比賽,工業資產在理論上屬于國家,但實際上不同的組織都聲稱資產歸他們。經理廠長,企業管理層覺得他們最了解工廠,工人覺得工廠是他們的,因為他們在生產線上干了這么多年,舊官僚們看到這個有油水,也想獲得支配權。”蓋達爾緩緩說道。</br> 說到這,丘拜斯接話道:“他們都是股東,他們的要求都要聽取,但現在問題是,滿足所有這些人要求的可能性,幾乎等于零。”</br> “那你們打算怎么辦?再找一個股東嗎?”方辰冷靜的問道。</br> 蓋達爾和丘拜斯看著方辰,贊許的說道:“方,你太聰明,太了解我們了,我們還沒說,你就已經想出了答案,我們之前跟總統先生和魯茨科伊,包括我們的最高蘇維埃議會的議長,哈斯布拉托夫,說了半天,都如同雞同鴨講,他們絲毫不能明白我們的意思。”</br> 既然是在辦公室,而且屋子里也沒有外人,蓋達爾和丘拜斯近乎放肆的吐槽著俄羅斯三位最高的領導者。</br> 方辰突然有點理解這兩位,為什么非要拉他到辦公室里談的原因了。</br> 太作死了點。</br> “我們打算引進外部人士——新一代的私有業主,甚至國外投資者,他們從來沒有在工廠里持股,他們是重組工廠最合適的人選。”</br> 方辰輕輕的點了點頭,他明白兩人所說的,至少在理論上,這些私有業主是最有效的業主,冷靜的外部人士愿意清除陳舊的設備,去掉花在幼兒園和療養院等原來蘇維埃才會做的多余開銷。</br> 他們可以重新投資,著眼于長遠的利潤。</br> “但我們也不能忽視內部人士,也就是工人和工廠廠長們,他們都是強而有力的反對者。”丘拜斯捂住頭,痛苦的說道。</br> 看似把工廠分給工人們是最好的方法,最符合民主的。</br> 但是他深切的知道,工人們在現實生活中對生意幾乎無法控制,當討論所有權這樣的關鍵問題時,工人都要受到強大的經理廠長指揮。</br> 并且工人和經理都是內部人士,而內部人士卻是最不愿意跟過去的蘇維埃決裂的。</br> 這就是丘拜斯和蓋達爾現在面對的最大困難,也是為什么現在工廠的生產效率急速下降的重要原因。</br> “那你們準備如何解決內部人士的反對意見?”方辰問道。</br> “我們打算給予他們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剩余的則有外部人士來解決,但是他們不同意。”丘拜斯說道。</br> 方辰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丘拜斯繼續說下去。</br> “現在大概達成的協議是,把企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交給內部人士,剩余的股份拍賣給外部人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