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風(fēng)是天神怒火,會吞噬一切有罪之人。</br> 這是神諭沙漠的共識:大漠的風(fēng)會吃人,不想死,就不要在起風(fēng)的日子出門。</br> ……</br>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塵兒,不許走神!”</br> 大漠總是荒蕪,這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卻為其平添幾分生機。</br> 茅屋之內(nèi),風(fēng)塵剛剛走神,一根教條落下,打的他呲牙咧嘴。</br> 他一抬頭,看到的就是一片高聳的胸脯,白嫩如玉。</br> 眼前這女人身穿素衣,生的亭亭玉立,鳳眸柳眉,格外嬌艷,頭上還插著一朵鮮紅的花,讓人眼前一亮,此時弓著腰,差一點就要貼到風(fēng)塵臉上。</br> “塵兒,你雖然生在大漠,但是也要好好讀書,否則這大漠的人如何敬你?”女子悉心教導(dǎo)。</br> 風(fēng)塵生在這片無垠大漠,傳說有整整萬里范圍!</br> 而他住著的這個地方,名字叫做十兇坡。</br> 實際上“十兇”只是八個老弱病殘,加上眼前這個漂亮的姐姐,在共同撫養(yǎng)他這個被撿來的孤兒。</br> “瑤姐姐,我已經(jīng)通讀了三千道藏,全部會了。”他狡辯說道。</br> “那就再讀百遍,讀到麻木,讀到惡心,讀到倒背如流。”瑤姐姐開口呵斥。</br> 風(fēng)塵小心翼翼,不敢和瑤姐姐對視,眼睛亂瞟說道:“但是已經(jīng)下午了,輪到我出門去玩耍了。”</br> 瑤姐姐又是一鞭敲在他的頭上,一臉恨鐵不成鋼,開口說道:“去吧,早點回來吃飯。”</br> 風(fēng)塵走出茅屋,這小小的山坡上松散點綴著十個小院子,矮小簡陋,看似甚至無法抵御風(fēng)寒。</br> 在茫茫大漠之中,十個房子似乎隨時都要被沙塵吞沒一般。</br> 這就是十兇陂。</br> 忽然,一道聲音從一個稍顯風(fēng)雅的小屋里面?zhèn)鞒觥?lt;/br> “塵兒,今日的棋譜背誦完了么?”</br> 風(fēng)塵直接回應(yīng)說道:“悉數(shù)完了!”</br> 那聲音又道:“下一局再走,去位三三,快接!”</br> 風(fēng)塵好一陣無奈。</br> 這是十兇陂上的另一個老家伙,他是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老頭,被風(fēng)塵叫做十八爺,早已經(jīng)沒了四肢。</br> 據(jù)說,十八爺年輕的時候可帥氣風(fēng)光了,還精通琴棋書畫,就像是不染塵埃的神仙一樣,惹得很多女山賊和大盜倒追。</br> 聽瑤姐姐說,十八爺這個“十八”,是他風(fēng)流過的次數(shù)。</br> 他仗著自己多才多藝還帥氣,不知道有多少女山賊想要把他抓去,做壓寨相公。</br> 后來他和某位強者的女兒有了感情,被強者剁了四肢,丟在大漠之中自生自滅,被他們撿了來。</br> 現(xiàn)在他整日只能癱坐在屋里,但是每一日都要教風(fēng)塵彈琴,讓風(fēng)塵作畫寫字下棋。</br> 盲棋已經(jīng)是最基本的操作,風(fēng)塵剛想接話,一邊又傳來一道大大咧咧的喝聲。</br> “老東西,不要總是教塵兒那些沒什么卵用的東西,咳咳……他今日應(yīng)該跟我學(xué)配藥,咳……學(xué)了配藥,替萬里大漠的人行醫(yī)治病,塵兒未來也好過活!”</br> “你懂個屁,塵兒長得俊,頗得我當(dāng)年姿色,學(xué)個琴棋書畫出去傍個小富婆,到時候小富婆日入斗金,加上塵兒的半個銅板,小日子不得如魚得水,快樂得飛起?”</br> 而后又有一桿木槍從一個屋子里飛了出來,插在了風(fēng)塵面前,有人呵斥說道:“整日扯淡!一個淫賊還那么囂張,休要帶壞了我家塵兒!”</br> 煉藥的家伙嘿嘿笑了起來,想要附和一句,那人再次開口,說道:“你笑個屁,你這病癆子煉藥那么好,怎么不把自己治好?讓塵兒跟我學(xué)槍,出門打獵也行,賣藝也好!”</br> 趁著這三人爭吵,風(fēng)塵已經(jīng)開溜,到了一個房子邊上,朝著里屋看了看。</br> 里面有個邋里邋遢的酒蒙子,躺在吊床上面睡的正香,旁邊有幾把殘破不堪的劍。</br> 風(fēng)塵偷偷進去拿了一把品相最好的,這把劍早已經(jīng)斷了,只剩下一半,但是也比其他劍好看許多!</br> 而后,躡手躡腳離開,下了山坡。</br> 現(xiàn)在正是中午時候,艷陽毒辣,不過十兇坡下有一棵大樹,高三五十丈,如同一座小山般,隱天蔽日,清爽舒坦。</br> 幾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早已經(jīng)在這兒等著了,一個個都是水靈靈的,不知道吃什么長大,小小年紀(jì)身材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br> “風(fēng)塵,今天你帶了什么玩意兒。”她們都格外期待。</br> 風(fēng)塵實際上是一個特別孤獨的人,生在十兇陂這種偏僻的地方,沒有一個朋友。</br> 不過,她們看風(fēng)塵長得帥,所以天天屁顛屁顛跑來陪著風(fēng)塵。</br> 只是,風(fēng)塵一直都玩她們的,從來沒有拿出來過自己的玩具。</br> 所以前幾日她們告訴風(fēng)塵,再這么兩手空空過來,他們就分道揚鑣!</br> 風(fēng)塵也答應(yīng)她們,可以偷一個很好玩的東西出來,所以她們期待了很久。</br> “我偷了酒爺?shù)囊话褎Γ覀兘裉炜梢詠砦鑴Α!憋L(fēng)塵說道。</br> “酒爺?就是你說的那個舞劍很好看的那個?”她們好奇說道。</br> 她們都知道十兇陂,傳說十兇陂上面住著十個絕世兇人。</br> 不過,她們都知道,“十兇”之名就只是調(diào)侃罷了。</br> 所謂的十個兇人,就只是十個流浪漢,糟老頭之類的人,就連風(fēng)塵這唇紅齒白的小娃娃都被喚作大兇!</br> 而這酒爺,就知道裝神弄鬼,曾經(jīng)說好了要替一個村子劍斬妖魔,結(jié)果喝的爛醉,差點被妖魔給吃了!</br> 一個酒蒙子的劍,能有什么好?</br> “就是那個,酒爺?shù)膭芎玫模 ?lt;/br> 風(fēng)塵拿出那把劍,不過劍已經(jīng)斷了,算上劍柄也只剩下一尺長,而且這把劍就像是經(jīng)歷了無窮歲月一般,早已經(jīng)被腐蝕了,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鐵銹。</br> “咦!”</br> 她們靈秀的臉上只剩下嫌棄。</br> 剛剛風(fēng)塵還說能讓他們舞劍,結(jié)果就是這么一把不到一尺的破劍?怎么舞?</br> 虧她們還期待了這么久!</br> “你平常都玩這些?”她們詢問風(fēng)塵。</br> 風(fēng)塵點點頭。</br> 他的日常,就是聞雞起舞,舞劍也舞槍,還要讀經(jīng)書,學(xué)配藥,學(xué)養(yǎng)豬,學(xué)琴棋書畫,學(xué)打鐵學(xué)圖陣,甚至還要看星辰學(xué)算命!</br> 他今年十二歲,這些東西已經(jīng)學(xué)了九年,耳濡目染之下,那些本事都被他研究的格外通徹。</br> 這把劍就是他玩了許久的玩意。</br> “一把破劍有什么好玩?”</br> 她們嘻嘻一笑,無比狡黠問道:“你還想和姐姐們玩嗎?”</br> 風(fēng)塵點頭。</br> “今天你跟我們回去吧,晚上陪姐姐們玩?zhèn)€好玩的游戲,姐姐們就愿意繼續(xù)帶你玩。”</br> 她們循循善誘,眼里都是貪婪。</br> 風(fēng)塵有點羞澀搖搖頭說道:“不行,瑤姐姐說不能讓我跟女人跑,要讓我保護好自己。”</br> 幾個女孩繼續(xù)笑著說道:“不回去也行,今天晚上姐姐去你臥房玩吧!”</br> 風(fēng)塵也不懂,就是覺得這幾個女孩臉上的笑容那么單純,應(yīng)該不會害自己,就點頭答應(yīng)了。</br> 只是下一刻,她們身后忽然出來了一個女人,豐滿嬌艷,不是瑤姐姐還能是誰?</br> 她臉上都是溫柔的笑容,手里還拿著一把刀,輕輕捅進了一個女孩的心臟。</br> 下一刻,女孩竟然化成了一個小小的狐貍,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br> 其他人也都驚慌失措跪在地上,變成了白色的雪狐,大哭說道:“我們只是貪戀公子美貌,以后再也不敢勾引公子了!”</br> 風(fēng)塵也不懂,為什么這么漂亮的女孩能變成幾個狐貍。</br> 只知道這一天他很失落,含淚吃了幾大碗。</br> 瑤姐姐告誡他:“外面的女人很壞,你十八爺就是因為女人被剁了手腳,這大漠比外面更危險,千萬不能輕易跟人離開,知道嗎?”</br> 風(fēng)塵點頭,問道:“我什么時候能離開十兇陂。”</br> “等你十五吧,十五了就成年了,能出去了。”</br> “但是三年前你說等我十二。”</br> “這次不一樣。”</br> “六年前你說等我九歲。”</br> “那我現(xiàn)在就把你丟掉。”</br> 風(fēng)塵立馬閉上嘴。</br> 懵懂的少年只能繼續(xù)懵懂,看星星看月亮,看劍看槍,看棋譜看陣圖。</br> 轉(zhuǎn)眼就是三年之后。</br> 這一天他準(zhǔn)備跟瑤姐姐出去趕集,十八爺忽然坐著鐵匠打造的小車而來。</br> 這原本是把椅子,上面加著兩個大輪子,還有兩個輔助的小輪子,讓他保持穩(wěn)定。</br> 有輪子,有椅子,他們索性叫它輪椅。</br> 十八爺進了瑤姐姐房子,偷瞄了一眼瑤姐姐。</br> 波濤洶涌。</br> 驚濤駭浪。</br> 層巒疊嶂!</br> 他笑瞇瞇的,一副豬哥相。</br> 瑤姐姐一副勾人的模樣,嘻嘻笑著說道:“十八,這屋有孩子,你來這個屋子。”</br> 十八爺一陣哆嗦!</br> 這女人對塵兒確實不錯,實際上陰險而且狠毒,笑著捅人刀子都正常!</br> “不來!我來找塵兒,有正事!”</br> 他說道:“塵兒,你要老婆不要?”</br> 風(fēng)塵忽然紅了臉,有點靦腆。</br> 這十五年來,風(fēng)塵見過的女人就只有瑤姐姐和幾個小狐貍,他也想女人,卻不知道真正的女人長什么樣子。</br> “要的話,只要你開金口,我就給你送來。”十八爺一臉賤笑說道。</br> 風(fēng)塵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送來吧。”</br> “我出去幾日,過幾日來了客人,你挑一個最可愛的,到時候她要是問你什么,那你就跟她說什么。”</br> 幾日之后,十兇陂果然來了一些客人。</br>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十兇陂來客人,小小的山坡因此變得熱鬧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