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裝好了那些頭顱,騎著馬又走了兩天,總算是到了藥都。</br> 再一次見到風塵,那些老煉藥師依舊熱情,把他迎到了煉藥師公會之中。</br> 平常的日子里,這些煉藥師一天到晚忙忙碌碌。</br> 他們一個個修為強大,但是戰力低下,遇到同階的戰士,肯定要被輕易錘爆了。</br> 不過,他們對于人族的意義是非凡的,每一個煉藥師都是人族的寶貴資源,有了他們才可以拯救更多的戰士。</br> 他們是人族戰士的后盾,有了他們,那些戰士才可以安心上戰場。</br> 哪怕是他們這樣的日日夜夜都這樣不停煉丹,丹藥的數量還是很難跟上消耗速度,每一顆丹藥依舊是無比珍貴的,動輒就要幾塊靈幣,甚至幾十塊,上百塊靈幣。</br> 藥爺看著他們煉藥,仿佛想起了自己過去奮斗的日子,所以心情格外舒暢。</br> 風塵還沒有來得及給煉藥師公會的人介紹藥爺,他已經自己跑到了一個少女面前,指指點點。</br> “你這煉藥的手法錯了!這么煉制肯定會損耗大量的草藥,草藥乃是天地之精,這樣損耗實在是太浪費了。”</br> 那個少女看了他一眼,感覺十分討厭。</br> 煉藥師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人,自己煉藥,這種人就在旁邊指指點點。</br> “你行你上。”少女說道。</br> 藥爺立馬搖搖頭說道:“那我不亂說了。”</br> “這還差不多。”少女繼續煉藥,只要藥爺在一邊看得抓耳撓腮,無比捉急。</br> 他不敢多說,惹得這個小丫頭不開心,所以就去了其他人旁邊指指點點。</br> 其他人也都是惡言相向,讓他滾。</br> 更有人帶著藥爺來找風塵。</br> 對風塵他們還是很尊敬的,畢竟風塵煉制了補腎圣藥,震驚天下,是煉藥師大會名副其實的第一人。</br> 但是對于風塵帶來的這個老家伙,他們實在是受不了了。</br> “風公子,麻煩你看好你的老仆,不要讓他四處招人厭。”</br> 風塵看了一眼藥爺,藥爺委屈巴巴的。</br> “爺,你老說人家干嘛?”他郁悶說道。</br> 藥爺可憐巴巴說道:“你沒看他們煉藥時候的樣子,那么多壞毛病,我看著就感覺渾身不自在。”</br> 那些年輕的煉藥師都怒了,呵斥藥爺說道:“你還敢說!”</br> 藥爺可憐巴巴地閉嘴了,站在原地,委屈地玩弄手指,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挨批評的小孩子。</br> “你們回去吧,我讓我爺爺小心點就是。”</br> 看著一眾年輕的煉藥師回去,風塵忽然嘆了一口氣。</br> 就像是看到了天下最可惜的事情一樣。</br> 鄭老說道:“你嘆息什么?”</br> 風塵說道:“這些年輕人真是可憐,就這么失去了最好的學習機會。”</br> 藥爺可是曾經那位逆亂生死陰陽的藥王,他的藥萬金難求,他的指點也被看作是煉藥師的圣典。</br> 但是鄭老卻不理解風塵這句話的意思。</br> 怎么就成了最好的學習機會了?</br> “爺爺,你自己過去逛吧。”風塵讓藥爺自己去逛公會。</br> 藥爺宅心仁厚,總喜歡教人一點東西,又去觀看那些煉藥師煉藥,也只有到了那幾個最蒼老的煉藥師之前,他才會點點頭,稱贊幾句。</br> 這些煉藥師固然不如藥爺,卻也是人族最精英的煉藥師,那些天宮境大能的藥基本上就是他們煉制。</br> 不過藥爺還是可以找到不少漏洞,會說上幾句。</br> 這些老家伙都已經這么大歲數了,早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日子,耐心聽了幾句,發現竟然有奇效!</br> 鄭老在一邊看著,目瞪口呆。</br> “這肯定就是教你煉藥的那個人。”他恍然大悟說道。</br> 風塵點頭。</br> “可真是一個活寶,這煉藥的實力,超出我們不知道多少。”鄭老明白了,剛剛那些后輩確實失去了最好的學習機會。</br> 也不知道這位老人家會不會記仇,再也不和那些后輩說煉藥的事情。</br> “他就是喜歡救人教人,隨他去吧。”風塵笑著說道,“我來看看水語,她人呢?”</br> 鄭老說道:“去了神墓,說是聽到了什么消息,要去殺人。”</br> 風塵迷惑說道:“去神墓做什么?”</br> “天機閣就在神墓,她實際上是天機閣的人,不要說出去了。”</br> 風塵恍然大悟。</br> 既然水語不在,他就沒必要在這兒了,去神墓就好。</br> 他要讓藥爺一起過去,但是藥爺已經成了煉藥師公會的座上賓,被那些老爺爺老奶奶圍起來,虛心求教。</br> 更有人求風塵:“讓他多逗留幾日吧,我煉制了一爐金身丹,都已經養丹三十多年了,還是沒有養好,有你爺爺說教,說不定就成了,得給小雷音寺送去。”</br> 也有人說道:“我的更難!煉制了三顆‘凝心丹’,要幫助大能提升凝聚秘術之心的幾率,這都已經養了一百年的丹了,還沒有成哩!”</br> 更有一個老的牙齒都快要掉光的老爺子,說話都漏風了,嘿嘿怪笑:“我這個就厲害了,叫做‘回春丹’,我給我爹煉制的,只要可以成功,就能讓我爹再活一千年,其實他活不活我無所謂,畢竟我都沒幾年好活的了,但是他活著就可以繼續守護我們人族!這可是大功績,我為此花了八百年的時間了!”</br> 風塵迷惑說道:“老先生,您爹是……”</br> “是那位最老的人王碧落王。”有人回應。</br> 風塵更加震撼了,沒想到這竟然還是碧落王的兒子。</br> 他看著這幾位老人,可以從他們的眼睛里面看到渴望。</br> 這些人都是癡迷煉藥一輩子的天才,能遇到藥爺也是一件幸事。</br> 但是風塵還是讓藥爺自己選:“你要跟我去神墓嗎?”</br> 藥爺搖頭,對神墓不太感興趣。</br> “那你給我一些藥。”風塵嚷嚷。</br> “什么藥?”</br> “能去除疤痕,撫平傷口的,最好可以讓血肉長出來,皮膚和嬰兒的一樣細嫩。”</br> 幾個老頭子都笑著說道:“哪有這么好的藥!戰爭那么多,大能們能保命就不錯了,誰身上沒有一些疤痕?”</br> 但是風塵肯定不甘心,畢竟水語身上還有傷呢。</br> “你沒有就幫我煉制,就要你的‘玉膚膏’,我要給水語帶去,還是你的藥好。”風塵說道。</br> 玉膚膏的煉制方法他也知道,但是煉制頗為不易,以他現在的修為還是不夠。</br> 那個老嫗煉藥師目光忽然柔和了下來,笑著說道:“虧你小子還有一點良心,但是這世上哪有什么玉膚膏?水語的傷我們會慢慢想辦法治好的,或許需要十幾年,她肯定就又成了一個完美的大姑娘了。”</br> 但是風塵可不想等十幾年。</br> “快點給我煉制!”他撲在藥爺的懷里撒嬌,藥爺最寵愛的就是他,怎么可能拒絕?</br> “好好好,你先等著。”</br> 他胖臉上都是笑容,拿出一些草藥,竟然也不用煉藥的爐鼎,拿出那些藥來,用靈氣包裹,張口一吐,有一道紅色的火焰漂浮出來。</br> 紅色火焰很常見,但是這一道火焰的紅色乃是鮮血的紅色,就像是流淌的血液,散發血液的腥甜味道,充滿了生機。</br> 沒有人認得這種火焰,他們只看到藥爺用火焰煉化草藥,不過用了短短三十多個呼吸。</br> 之后,草藥已經成了液體,他又拿出來成膏的藥散,融入其中,片刻就成了膏藥,量不小,足夠裝滿一個頭大的罐子。</br> 風塵拿了罐子裝起來,自己騎著馬離開。</br> 他此行格外的隱秘,獨來獨往,自然無比安全。</br> 他騎著馬慢慢走,一日之后已經到了神墓。</br> 神墓之中,各種毒草生長,站在外面觀看,可以看到遠處的幾座“大山”。</br> 那是天神的尸體橫臥,形如大山。</br> 風塵也知道神墓的來歷。</br> 藥爺在天上和天神大戰,毒死了天神,天神的尸體墜落下來,形成了這一片毒谷。</br> 里面處處都是毒草,處處都是毒蟲,處處都是毒獸。</br> 毒,毒,毒。</br> 風塵一眼看去,都是毒。</br> 他想要讓馬兒繼續走,但是馬兒也害怕這一片神墓,嚇得瑟瑟發抖,不敢進入其中。</br> “要你何用!”</br> 風塵氣惱,又不舍得把馬兒放生了。</br> 這可是他花了錢的,一點都不乖,又不會自己跑回去,放生了不就虧了靈幣了?</br> 他想了想,還是把馬兒宰了,把肉都熏成了肉干,帶到路上吃。</br> 他很清楚進入神墓的周期,動不動就要好幾天,這些馬肉帶到路上吃也不錯。</br> 他進入其中,小心翼翼前行。</br> 里面有綠色霧氣,迷迷蒙蒙。</br> 一日接著一日過去,他依舊沒有找到天機閣所在,感覺自己似乎繞在里面了。</br> “原來是喪魂煙在作亂。”他自言自語。</br> 神墓其實并沒有多大,不過千里罷了。</br> 對于他們這種四極境界的修士來說,最多兩三日就可以輕輕松松走過千里。</br> 但是現在卻沒有走到頭,原來是因為被喪魂煙擾亂了神魂——也就是這綠色的霧氣。</br> 他身上并沒有可以抵抗喪魂煙的東西,只能依靠自身去熬。</br> 幸好吃食和水足夠多,他又走了幾日,總算是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骷髏頭。</br> 這個骷髏頭太古怪了,竟然被布置的像是一個大樓一樣。</br> 他站在下面,大呼一聲:“風塵求見,有人來接我一下嗎?沒人我就直接闖進去了!”</br> 說罷就有人下來迎接。</br> 那是一對童子,格外疑惑,說道:“我們先生沒說有人要來。”</br> 風塵笑著說道:“你們先生算不到我,這很正常。”</br> 他跟著兩個童子上了頭顱大樓,很快就看到了趙天星。</br> 風塵驚訝說道:“是你?”</br> 這人他曾經見過,曾經他從劍冢之中出來,就被這人見證了。</br> 他只知道這人是天機閣的,沒想到這人就是傳說之中的百曉生趙天星。</br> “原來是風塵來了。”趙天星笑著說道:“最近你可是風頭正盛,連殺九尊五府境界大高手,太讓人震撼了,我們正要求證,若是事情屬實,那么你就是四極境界第一人了。”</br> 風塵拍拍胸脯,哈哈大笑說道:“自然屬實,還能騙你不成?這是那些人的人頭,你看。”</br> 他拿出來九個人頭,擺放在趙天星的面前。</br> 風塵不認識這九個人,但是趙天星竟然可以認個大概,說出這幾人的來歷。</br> 尤其是那個用梟首大刀的,他還能叫的上來名字。</br> “了不得,了不得,這是辰國‘靈刀宗’大弟子,不過一百三十歲,聽說是個用刀的天才,沒想到竟然成了邪教。”</br> 五府境界的修士已經可以活五百歲,一百三十歲可以在五府境界之內有所建樹,確實可以算得上是天才了,三百歲之前大概率是可以突破到龍脈境的。</br> 可以算是幾百萬人之中的佼佼者。</br> 風塵也點頭說道:“確實是天才,會用斷水刀。”</br> 趙天星越發驚訝說道:“這我倒是不知道,你把這腦袋收起來,改日帶到靈刀宗去,說不定還能敲詐一點好東西。”</br> 風塵會心一笑,心情愉悅。</br> 而后趙天星就讓弟子們招待一下風塵,自己要過去修改天機榜。</br> 而后果然有幾個弟子過來,給風塵端來了一點果盤花生,要給風塵泡茶。</br> 風塵說道:“不急,水語姐姐在哪兒。”</br> 幾人說道:“找到了曾經出賣你的元兇,是一個五府境界的大高手,她過去殺了,說很快就會回來。”</br> 風塵因此無比擔憂,問道:“一個人?”</br> 幾人都點頭說道:“一個人。”</br> “你們怎么不一起過去!”風塵因此變得有點惱火。</br> 水語只是一個女孩子,怎么能讓水語一個人過去?</br> 幾人都干咳一聲說道:“我們過去也是拖后腿,你不知道她的厲害。”</br> 水語的恐怖,少有人可以明白。</br> 她手握長槍而生,自帶一個恐怖的槍心,將來注定要成為人族頂梁柱。</br> 他們這些小高手跟過去只能拖后腿。</br> 水語的鋒芒太盛,就連他們天機閣那些五府境界的大高手,也都要暫避之。</br> “你放心好了,水語可不是傻子,她說能回來,肯定可以回來,或許這兩天就差不多了。”</br> 風塵低著頭,陷入沉思。</br> 他甚至不知道水語有這么強大,或許是他對水語的關注有點少了。</br> “罷了,我就在這兒等他回來。”</br> 風塵閑來無事,跟著過去看了看趙天星書寫天機榜。</br> 趙天星的面前有很多紙張,上面寫著一些人的最新戰績。</br> 逍遙侯的戰績格外驚人,竟然在戰場上一對三,瞬殺三人。</br> 看來應該是平亂訣出效果了。</br> 他還看到趙天星的手里拿著一塊黑色的石頭,雖然是黑色,卻晶瑩剔透,有一點點光就可以完全透射過來,簡直就像是一塊最極品的黑翡翠。</br> “這就是子母石的母石?”風塵問道。</br> 趙天星點頭。</br> 母石上面寫一些字,子石上面就會浮現出來,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浮現出來。</br> 這種東西實在是太珍貴了,世上大概就只有這么一塊了,被趙天星用來書寫天機榜。</br> 他看到趙天星指尖有靈氣流動,把文字寫進石頭;里面,沒有泛起任何的漣漪。</br> “這樣就行了?”風塵問道。</br> 趙天星點頭。</br> 風塵又問:“現在逍遙侯排第幾?”</br> “第二。”</br> “排不到第一?”</br> 趙天星盯了一眼風塵,像是看傻子一樣。</br> 想要排第一?你咋想的!</br> “逍遙侯要是成了第一,風祖怎么辦?”他說道。</br> 風塵也是沉默了半晌,又想起來了那些關于風祖的聲音。</br> 那道聲音總是告訴他,他之所以淪落到現在,都是因為風祖。</br> 他不知道是誰說的,根據夢里的一些迷迷糊糊的記憶,大概是天神說的。</br> 他問道:“風祖真的很強?”</br> 趙天星反問:“你很想知道?”</br> 風塵點頭。</br> 趙天星笑著說道:“那我和你好好說說風祖的故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