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br> 見到這朵花，就是見到了死亡。</br> 風塵第一次施展輪回術，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術并不是什么好秘術，而是一種吞噬生機的術。</br> 吞噬敵人的生機，也吞噬自己的生機。</br>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br> 在彼岸花紅色光芒的照耀下，寨主想動，卻始終動彈不得。</br> 仿佛被震懾了靈魂一般。</br> 那朵彼岸花尚且沒有綻放，甚至沒有真正凝聚，只是一道彼岸花模樣的血紅光芒。</br> 卻有如此恐怖的威能。</br> 寨主只看到那朵紅色的花一點一點綻放，他的生機也要從身體之中一點一點流逝。</br>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總之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天邊月亮變得格外潔亮。</br> 那朵花忽然“啪”的一聲炸開。</br> 他終于是恢復了自由，渾身乏力。</br> 反觀風塵，身體枯瘦，顴骨突出，肋骨都已經顯露了出來。</br> 原本的風塵身上可都是流線型的肌肉，這個術抽離了他太多的生機。</br> 哪怕是如此，寨主依舊活著，反而是風塵已經沒有了常人的樣子，搖搖欲墜，已經有半只腳踏入了棺材。</br> “我要死了嗎？”他氣息微弱，眼角都是淚痕。</br> 敗了啊！</br> 哪怕是如此拼命，還是敗了。</br> 他可以用傀儡抵命，但是以他現在這副模樣，抵命又能如何？</br> 六個傀儡都死了，剩下他自己？</br> 還是要死的。</br> “風塵，你很強……”寨主也有氣無力，在低語。</br> 風塵忽然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說道：“我和顏如玉比起來，誰更強大？”</br> 寨主說道：“還是顏如玉。”</br> 風塵似乎是猜到了這個結果，長嘆一聲。</br> 人之將死，風塵不急不躁，竟然和寨主說起魔族家常。</br> “你和顏如玉很熟？”他問道。</br> 寨主點頭。</br> “為什么你要和一個如此惡毒的女人很熟？”他不解。</br> 寨主說道：“胡說八道，顏如玉是魔族僅存的良知了，經常會來我們這些山寨慰問，送來一點資源，我們都和顏如玉關系不錯。”</br> 這樣的評價出乎風塵意料。</br> “這樣啊。”風塵自言自語，說道：“和當歸說的一樣。”</br> 林當歸也說顏如玉很好，很善良，他不信。</br> 這些人也這么說，大概真的如此了吧。</br> “真是可惜，我沒機會見到顏如玉了。”</br> 他嘆息說道：“殺了我吧，你還有一絲余力，正好能殺我。”</br> 怎知他剛剛說罷，寨主也直挺挺倒了下去。</br> “轟！”</br> 他本身就是個巨人，這樣倒下去就像是巨石落在地上，激起大片塵埃，讓大地晃動了一下。</br> “我不該讓你那五十劍。”他苦笑說道：“輪回沒有敗我，最終還是敗在了失血過多上。”</br> “寨主！”遠處有一些山賊急忙跑來，要把他扶起。</br> 原來他們早已經站在遠處觀望了，只是生怕寨主打起來殃及池魚，讓他們也一起遭殃，所以現在才敢出來。</br> 有人攙扶寨主，更有人想要斬了風塵的首級。</br> “放行。”寨主低語。</br> “什么！”</br> 他們不敢相信，寨主竟然要把這個小子放行？</br> 這可是行走的三萬靈幣！</br> “放行。”</br> 女寨主也走了出來，笑盈盈看著風塵。</br> 雖然有魔紋，但是這個女人依舊很溫柔。</br> 風塵很難想象，這些人穿的這么野蠻，是怎么把野蠻和溫柔融為一體的。</br> “你能讓我家夫君打的如此開心，也算是對我的幫助，去吧。”</br> 她說話竟然比男人說話更加管用，很快就有人吩咐下去，讓人打開那些門木，放風塵離開。</br> 風塵總算是放心了。</br> 不過他已經很累了，再也站不起來。</br> “走吧。”</br> 他低語一句，氣海之中竟然沖出來了一個和他長相一般無二的人，一個肩頭扛著他，一個肩頭扛著羽卿，就這樣離去。</br> 女寨主看著男人的臉，充滿溫柔。</br> 她沒有多說什么，把自己的腕子割破，鮮血流淌，落入男人口中。</br> “你已經許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大戰過了，還是和一個四極境界的毛頭小子。”她說道。</br> 男人也笑了起來，說道：“這小子有些意思。”</br> “能勝過顏如玉嗎？”女寨主問道。</br> 男人搖頭說道：“肯定不行，顏如玉已經是五府境界。”</br> “若是同境界呢？”女人問道。</br> “也不行，不過這家伙可以成長，你沒和他對戰，不知道他的氣海有多么恐怖，那么大的氣海，顏如玉也比不上。”</br> 他聽說過輪回術的原理。</br> 那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式，先消耗靈氣，后消耗生機，自己的損耗比敵人的還要大。</br> 不過吸收了敵人的血之后，還可以給自己回饋過來。</br> 風塵不過四極巔峰，氣海之內的靈氣和四肢百骸的生機竟然可以和他這個五府巔峰相當。</br> 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br> 他很期待風塵成長起來，去殺顏如玉。</br> 顏如玉對他們都很好，在魔族這些山賊這邊很受歡迎。</br> 但是他們還是希望顏如玉死。</br> 因為顏如玉代表五大國，顏如玉不死，他們永無出頭之日。</br> 男人喝了血，已經有了些元氣，坐起來哈哈大笑說道：“等著看吧。”</br> 女人忽然有了想法，說道：“要不要你也上戰場？說不定時常可以碰碰，舒筋活骨。”</br> 男人大笑說道：“舒筋活骨，何須上戰場？有我的美人不就夠了？”</br> 他當著眾多山寨下屬的面，抱起自己夫人，朝著住所走去，只有女人一句嬌喝：“討厭！兄弟們看著呢！”</br> 那些魔族只當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趕緊散了去。</br> ……</br> 羽卿看著風塵那張枯瘦的臉，心情有些惘然，除了哭，已經不記得其他了。</br> “你差點死了。”她說道。</br> 風塵笑著說道：“這不是沒死？”</br> 羽卿氣呼呼說道：“你還笑？”</br> 他心情很不錯。</br> 因為今天又聽到了關于顏如玉的消息。</br> 有這么多消息，讓他越來越想見見這個顏如玉了。</br> “我還活著，往后肯定有機會見顏如玉。”</br> 他嘴上這樣說，但是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做任何事了。</br> 他們剛走出山寨的范圍，風塵已經昏死過去，氣息微弱。</br> 他的生機都已經在用輪回術的時候消耗干凈了，很難恢復。</br> “放我下來！”</br> 羽卿慌了神，被人偶丟下來，剛剛長好的骨頭又斷了。</br> 她找遍全身，都沒有什么藥。</br> “怎么辦？”他問人偶。</br> 人偶說道：“沒辦法，我們被打造出來就是要救風塵，但是我們救不了。”</br> 說罷，他竟然化成了流光，融入風塵氣海之中。</br> 四下無人，格外寂靜，羽卿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br> 他打開風塵的乾坤袋，想要從里面找到一點有用的東西。</br> 有很多療傷的藥散，一股腦給風塵喂下去。</br> 作用不大。</br> 生機這東西，就和心頭精血一般，不是說吃點藥就行的。</br> 里面還有一些草藥和煉丹爐，她卻對此一竅不通。</br> 她又發現風塵的乾坤袋里面就竟然還有幾個精致的小盒子。</br> 一看就裝著寶物，說不定里面有好藥。</br> 她打開一看……</br> 一個里面裝著一對帶著藥香的襪子。</br> 一個里面裝著一條白色內褲。</br> 還有個裝著一條紫色的。</br> “呸！什么愛好！”</br> 她紅了臉，莫名其妙覺得有些生氣，覺得風塵是個變態。</br> 不過她總覺得那條紫色的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見過。</br> 真是古怪。</br> 她趕緊把這些東西塞回去，想想就覺得覺得臉紅。</br> “你這冤家，真拿你沒辦法了！”</br> 她想了想，運轉功法，把自己修煉了十幾年的心頭血逼出來兩滴。</br> ——這么多年了，她總共只凝聚了兩滴，加上自己伴生時候的心頭精血，只有三滴。</br> 現在她咬咬牙，還是逼出來兩滴血，含在口中，掰開風塵的嘴，給渡了過去。</br> 她畢竟是魔族，恢復得快，一身骨頭雖然沒有長好，卻也已經稍稍拼湊到了一起，走路的時候都渾身發疼，痛徹骨髓。</br> “本小姐長這么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br> 她疼得淚花直轉，拖著風塵干瘦的身體，走到了深山之中，把風塵放在一個山洞之內，找了許久才找到幾棵藥，給風塵熬煮好，灌了進去。</br> 她每走一步都要耗盡渾身力氣，都要承受很大的痛苦，所以做完這一切，她就靠著風塵的身子，累的睡了過去。</br> 只是她沒睡多久就醒了。</br> 因為風塵瑟瑟發抖，不停打顫，把她都搖醒了。</br> “真是個麻煩。”她轉過身，抱著風塵。</br> 她的血竟然不是涼的，所以身體也是暖的，帶著一些溫度。</br> 風塵瘦弱的身軀總算是舒服了一些，停止了顫抖。</br> 她嘀咕說道：“你救了我，這一次我還清了，本小姐就不欠你什么了。”</br> 說罷，她又覺得不合適，輕哼一聲，就連聲音都變得高冷起來，說道：“不對，本女王就不欠你什么了。”</br> 而后再次睡死過去。</br> 風塵此時并不舒服。</br> 生機耗盡，讓他身體似乎要和靈魂分離。</br> 他現在就處在這樣的狀態。</br> 也是第一次處于這樣的狀態。</br>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沉很沉的夢。</br> 夢里他走過了很長很長很長一段路，路的兩邊都是虛無，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總算是再一次來到鬼界。</br> 不過這一次奈何橋的橋頭上站著的并不是那個老嫗，而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br> 身材高挑，但是胸部扁扁，除了那張臉好看，一無是處。</br> 那個女人手里端著一碗湯。</br> “你是誰？”風塵問道。</br> 女人說道：“我是孟婆。”</br> 風塵恍然，他曾經見到的那個老嫗不是孟婆，這一點他是清楚的，現在才知道，原來孟婆長這模樣。</br> 發育有點不良啊。</br> 孟婆似乎很怕他，拿來兩碗湯說道：“喝了這碗湯，進入六道輪回，來世做人還是做什么，你們自己決定。”</br> “我們？”風塵問道。</br> 孟婆點頭說道：“對，就是你們。”</br> 風塵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牽著一個人的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